刺史府不是坚固的城池。就算连后花园也算,占地也不过万余平方。刺史府虽然小,院墙也低,不过小却有小的好处。院墙勉强过丈,墙顶也是垒成的三角形,即使用云梯或搭人梯能爬上去,却无处下脚。
而对于防守一方,却占尽优势。秦军刚刚爬上墙头,院内的陈底家丁兵则用长枪一阵乱捅,将爬上院墙的秦军士卒捅落院墙,或是用弓箭远射,将一个一个试图翻墙而入的秦军射成刺猬!
“轰轰隆隆”的声音响起,陈逊顺着声音望去,看到刺史府外四百五步的距离有一辆冲车正缓缓而来。所谓的冲车,其实就是一根合抱粗长约五六丈的巨木。下面装上轮子,依靠集体自身巨大的惯性势能,用来撞击城门的一种武器。最早的原形其实是无数士卒用人扛肩挑巨木。
陈逊看着冲车即使到来,他就明白了孔奉的险恶用心。刺史府必竟不是城墙,府门也不是城门,若是被这种冲车撞实,恐怕连三四下也受不住。陈逊的脸当既就变了!
就在这时,陈逊的家丁兵统领陈铮,陈铮一身是血的来到陈逊面前,当然,陈铮身上的血几乎都是敌人的。陈铮年纪在二十岁上下,身材十分魁梧,皮肤黝黑。他虽然姓陈,不过却和陈逊没有任何关系。他们这支乞活军其实大有来头,陈铮的祖父就是数十年前在中原大地纵横无敌的陈川,后来因为自身利益与祖逖发生冲突,势力大损,结果被石虎连根拔起。不过陈铮家族的乞活军大都自谋生路,最终陈铮在走头无路时,被陈逊收编为家丁兵。
陈铮道:“主公,这样下去,我们恐怕很难坚守两个时辰!”
陈逊此时也冷静了下来,必竟指挥打仗不是他的强项,陈逊若治理地方,统筹粮晌,是一把好手,打仗他连一个三流武将都算不上。陈逊也明白一将无能,累死三军的道理。他问道:“陈铮,我们应该怎么办?”
陈铮必竟是将门虎子,大仗恶仗打了无数次,他和羯人打过,也和匈奴人战过,氐人也不是第一次交手。他淡淡道:“主公,我们要想死中求活,必须放弃外围,现在秦蛮夷调冲车上来了,我们的院墙再也守不住了,不过我们还有一个办法可以拖延一点时间!”
“什么办法?”陈逊紧张的问道。陈逊现在把身家性命都压在冉明能及时到达上,所以现在他也没有了退路!
“放火!”陈铮脸上露出狰狞之色,杀气腾腾的说道:“我看到主公房间里有不少家具,后院库房里也有不少金丝楠木木料,现在如果将所有的木料和柴火,上面浇上菜油,堆在门中燃烧,冲天的大火估计最少可以烧一个多时辰。我们就可以赢得这宝贵的时间!”
“咝咝!”陈逊抽了几口凉气,他的家具都是用上好的金丝楠木打造的,昂贵异常,几乎一根木料都可以比肩同等重量的铜钱,历史上金丝楠木专用于皇家宫殿、少数寺庙的建筑和家俱,古代封建帝王龙椅宝座都要选用优质楠木制作,民间如有人擅自使用,会因逾越礼制而获罪。不过,在这个礼教崩塌的年代,生存都是一个问题,谁会为这些小事而在意?
他保存这些东西都是为了向冉闵行贿的。他知道冉闵得邺城时,皇宫曾发生大火,龙椅和宫殿都是上好的铁心木制作的。他准备把这批从洛阳旧库里淘到的宝贝献给冉闵。可是现在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陈逊黑着脸道:“好了,吾也不过了,烧吧。全部都烧吧!告诉所有家丁兵,只要坚持到楚王殿下到来,每人赏田十亩!”
陈铮脸上不动声色,其实内心里已经笑开了花,他已经没有了先祖那样争夺天下雄心壮志,只想带给这些心腹家将一条活路。如果每人能得到十亩田,这些部曲也能更好的活下去!
陈铮转身离去,传达了放火的命令。二百余家丁兵,赶紧扛着贵重的金丝楠木堆放在门口,就在这时,“咚咚”的声音已经响起了!
陈铮明显感觉到府门几乎坍塌了,他吼叫道:“快浇油,浇上油,准备点火!”
等孔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刺史府的大门撞塌了,可是门后面却烧起了三四丈高的火头,根本无法冲进院内!
看着如此大的火势,要想等火势熄灭估计需要的时间很长。孔奉无奈,只好让人打水来灭火,金丝楠木烧上油,燃烧起的大火,岂是容易扑灭的。连续浇了数百桶水,门口的青石地面上都汇成了小溪,可是大火却不见一点减弱!
孔奉非常沮丧,他原本以为一个小小的刺史府会手到擒来,结果打了一个多时辰,五百士卒伤亡过半,连外墙都没有攻进去!眼见郭庆限定的时间已经到了,他只要垂头丧气的去找郭庆复命!
不过,在洛阳城内,他并没有找到郭庆,而且还发现洛阳城内的秦军大部分已经离开了,不知去向。随即他想到陈逊如此顽强坚守,好像明白了什么!
终于,孔奉通过传令兵告知的消息,在北邙山中找到了郭庆!
孔奉手捧头盔,跪在郭庆面前道:“末将无能,没有按照将军军令拿下刺史府,请将军降罪!”
郭庆道:“看来我们低估了陈逊的抵抗意志,若非这次出其不意,趁陈逊没有防备拿下了洛阳,恐怕我们就会在洛阳城流足够的血!!”
“将军,还需要继续进攻吗?末将发现刺史府内的兵力其实并不多,只要不计伤亡,末将定能拿下刺史府,还请将军准许末将戴罪立功!”孔奉有些忐忑不安地道。
郭庆沉吟了片刻后说道:“如若一味强攻,我军定能拿下那座小小的刺史府。不过唐公有令,我们并不准备占领洛州一城一池,拿下刺史府与战何益?”
郭庆转身,来到帐内的沙盘前道:“陈逊此人原本有些懦弱,为何这次居然如此悍勇,若是他先前做足准备,我们又能轻易的拿下洛阳城吗?”
孔奉想了想道:“将军的意思是,魏国的援军马上就要到了吗?”
郭庆点点头道:“陛下此次作战的意图就是向魏国展示一下我们大秦的军力,陛下有意与魏国讲和,当然,与魏谈和也符合我们秦国的利益。所以这一仗既要打,也要打得漂亮!这次魏军援军的主将就是魏国立下赫赫战功的楚王冉明,听闻此人用兵如神,擅长于用险,所以本将就在北邙山等着他到来!”
“冉明!”孔奉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人的名,树的影,冉闵、冉明父子二人是什么人,没有人不知道。现在天下间对冉明的传言甚多,传言其能呼风唤雨,能撒豆成兵,移山填海!
(冉明郁闷的道:“吾是穿越了,可是金手指也没有那么厉害,以为这是封神演义啊!”)
孔奉道:“将军的意思是在此伏击冉明?”
郭庆摇头笑道:“冉明以不足万人的弱军,一举全歼慕容恪的十四万大军,以四五千兵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打败段龛的三万兵马,如此人物,如果能以这样浅显的计策对付他,冉明也不会有如此威名!”
“那。。。。。。。”
郭庆道:“陈逊只所以有如此魄力,死战不退,主要是向冉明视其忠心,另外估计冉明与陈逊应该有消息互通,冉明应该告诉陈逊坚守,在洛阳城中吸引我军注意,他肯定会出奇不意的再外围再次包围我军,而且根据斥候回报,魏军的援军部队已经到达孟津渡了,算算时间最多一个时辰就会到达洛阳!”
孔奉好像明白了郭庆的意思。“原来将军准备反其道而行之!”
郭庆道:“本将会以自己这万余兵马作诱饵,引诱冉明包围,等冉明完成对我军的包围后,唐公就会率领其他东征军在魏军外围形成一个更大的包围圈。本将与唐公(苻洛)里应外合,给冉明来一个中心开花,让他见识一下,我们大秦之军威!”郭庆顿了一会儿,突然大声道:“孔将军!”
“末将在!”
“现在吾再给你一千兵马,围着洛州刺史府狠狠的打,但是记着不要攻破刺史府,这是一个很好的诱饵,这场仗我们能不能旗开得胜,主要还是看孔将军的表现了!”
孔奉道:“末将定不辱命!”
与此同时,黄河上行来一支庞大的船队,这支船队差不多有大小船只五六百艘。旗舰上树着三面大旗,一面是黑底白字的“魏”字,另外是而则是“长水马”还有一面是“讨逆冉”。这支船队不是别人,正是冉明和长水校尉马顾。
孟津渡,其实只是一个洛阳北部的一个渡口,和孟津县无关。最早的孟津渡,远在武王伐纣之前就有,武王伐纣时兴兵于此,故亦称“盟津”,后来就不知道怎么的改成了孟津。孟津渡距离洛阳城仅十五里,距离北邙山原晋军大营仅六七里!
这里渡口开阔,河流相对来说,比较平缓。是一个天然良好的渡口。
由于魏军都是乘船而过,直接将船开到南岸。就在准备登陆时。荆展向冉明道:“殿下,对面的树林里发现了敌军斥候!”
冉明心中一动,暗呼不好,肯定是秦军比想象中的提前了,弄不好洛阳已经失守了!
冉明道:“按计划登陆!”
冉明说着冲荆展下令道:“你带着人将敌人的斥候全部清除掉,如果是汉人,就先抓起来,慢慢进行甄别,反抗者杀无赦!”
冉明带着陈勇、刘科等登上一艘小船,缓缓的靠近河岸。此时的黄河远没有后世浑浊,岸边的树木很是茂盛。冉明跳上河岸举目跳望,发现周围静得可怕,突然冉明闻到空气中有点烟火的味道。就冲陈勇道:“勇郎,你如何看?”
“回禀恩师,弟子以为,恐怕洛阳已经易手了!”陈勇恭敬的说道:“若是我们按原计划支援洛阳,弄不好就会进入秦军的埋伏圈!”
冉明道:“不是弄不会会进入秦军的埋伏,而是必定会中伏,空气中有烟火的味道,这说明前方秦军在洛阳纵火,这帮该死的畜生,一定会在洛阳城中大开杀戒,孤一定不会放过这帮畜生!”
刘科是冉明众弟子中最爱表现的一个,他向冉明举手请求发言。刘科道:“恩师,即使秦军已经占据了洛阳,我们再驰援洛阳恐怕徒劳无功,不如,我们分兵,在孟津渡制造大军登陆的架势,然后主力部队继续沿河西进,只要占据了新安涵谷关,就可以将氐人的粮食斩断,一旦秦军粮食耗尽,他们就会不战自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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