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黑山不光是一个吃货,脸皮倒也够厚,面对冉明如同吃人的目光,他仍面不改色“公子,刁使君有要事求见!”
冉明对于这个不解风情的林黑山是彻底无语。骂吧,人家根本不在意;打吧,这货皮粗肉厚,也不怕疼。关键是这货没有寻常侍卫的那种顾忌,冉明打他,他敢还手!下手也没有个轻重。冉明单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冉明不怀好意的看着林黑山笑道:“黑山啊,今天晚上只准吃三碗饭!”
“啊!”林黑山摸摸半瘪的肚子,一脸苦涩“公子,为了昨天晚上宴席俺一天都没吃饭,再不让俺吃饱,还不饿死俺!”
“饿死活该!”
冉明转身离去,来到前厅!
此时,冉明的脸上挂着满满的笑,那模样,就有点像不怀好意的狼外婆,盯着小红帽!冉明的如同实质,让刁彝有一种落入虎口的感觉。
刁彝原本想借冉明遇刺的这个东风,在其中赚取好处!如果陆纳当时真采取了他的那个馊主意,刁彝是肯定站在陆氏的对立面,充当保护冉明的急先锋!然而,陆氏选择了息事宁人,那么他也不敢轻易把此事捅出去。现在他和陆纳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跑不了陆纳,也好不了他!
刁彝道:“彝又来打扰殿下了!”
冉明正色道:“刁使君这是哪里话,孤初至吴郡,人生地不熟,却又身陷囹圄,若非刁使君仗义施以援手,恐怕孤现在根本无处安身!”
刁彝浅饮一口茶,故作神秘的道:“殿下可知昨夜之事乃何事所为?”
冉明摇摇头!
刁彝暗暗惊讶,他原本以为冉明不过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肯定好糊弄。这一番接入,刁彝才发现,冉明不仅脑袋聪明,城府更深。冉明此时说不清楚,这肯定是反话。他心中肯定非常清楚。昨天刚刚进城,与任何人都没有发生矛盾,唯一的仇家就是陆勤,在吴郡也只有陆氏、朱氏、张氏、顾氏四大家族有能力做这样的事情!
略一思索,刁彝决定在冉明面前坦白,他叹了口气道:“说来惭愧,彝以前粗通刑狱,从此案发现一丝端倪。宋解不过是一把刀子,主谋另有其人!”
刁彝抬头望了一眼冉明,发现冉明眼睛仍如一汪清水,不动声色的品着茶水!
“此案虽然尚没有正式审理,但是彝还是可以确定。意图谋害殿下的主谋就是陆太守的假子陆勤公子。按大晋律法,以下犯上,陆勤公子就应该判处斩立决。诛三族。不过,彝还是肯定殿下,此案虽然表面上简单,但是如果公开,影响甚大。特别是在这个时机,肯定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借机生事,打破目前的平衡局面!”
刁彝道:“吴郡不能没有陆氏,江南士族也不希望陆氏灭亡。所以彝充当说客,恳请殿下帮忙,至于条件,殿下尽管可以提出来!陆氏只求此事对外不公开,若殿下气愤难平,陆氏可以将陆勤公子的脑袋奉上!”
陆始考虑的事件非常深远,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桓温在东晋的权柄甚重,但是无论南北士族,对他都不感冒。一直以来,桓温都想杀鸡儆猴,可惜,他没有得到这个机会!
现在这个机会,给了桓温一丝曙光。以桓温的政治权谋,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打着给冉明报仇的旗号,将陆氏连根拔起。只要陆氏一亡,江南士族与北方士族相抗衡的平衡局面就被打破了。
江南士族集团整个将出现弱势,如果没有外援,他们将被北方士族死死的压制着,无法抬头!在家国天下的艰难选择中,要想让家族生存下去,肯定会有人放弃操守,直接与桓温合作!桓温掌握着天下兵权,荆、益、江三州军政大权,如果在得到士族的支持,桓温将毫无顾忌的逼迫晋帝退位!
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陆始相信,就算孙盛看不出这个机会,但是孟嘉和郗超一定能看出来,说不定现在他们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
考虑再三,陆始决定就算是牺牲儿子,也要保住家族。儿子没有了,可以再生,反正他才不到四十,还有机会再生一个。
就这样,陆始也算非常有魄力,在把家族生死存亡的关头。陆始通过陆氏长老会授权,直接软禁了陆纳和陆勤,等待这个结果!如果冉明真不同意和解,他就会采取最后的办法,向桓温投降。充当叛晋的急先锋。
冉明作为后世人,自然明白“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也不过只是一种希望和幻想罢了。事实上,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王子犯法绝对不会和庶民同罪的。中国人向来不知道民主、自由、法治这回事。
小民打官,一巴掌也会把牢底坐穿。官欺民,屡见不鲜。
特别是在封建时代,说的话就是圣旨,就是王法。一道圣旨,特赦。死罪可免!这种法律对于皇帝个人而言,它是可以任意用来规定该保护谁、制裁谁及镇压谁的最好保护伞和绝佳借口。
但是让冉明非常不理解的是,陆氏居然可以奉上陆勤的脑袋,这个底线太出人意料了!不过,冉明作为质子,实在没有必要与陆氏结下深仇。陆氏虽然不能和王谢相比,但是人家富啊,有的是钱。这个世界上,有钱能使鬼推磨。
陆氏可以随便出一个数千万钱,甚到是上亿钱的悬赏。重利之下,肯定整个江东的游侠儿都动闻风而动,就算杀不死你,也能烦死你!
况且,这一次冉明设局为了就是求利。凶手,一个区区陆勤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冉明在前厅里来回走动,沉默半晌,冉明回到刁彝面前,死死的盯着刁彝道:“孤考虑清楚了,既往不咎,这件事说来容易,实际上做起来对孤的影响很大!孤虽为质子,但是代表着大魏的国体,若孤遇刺这样的事情不敢吭声,让天下人如何看待我们大魏,如何看待孤?”
刁彝默默的点点头,他理解冉明的苦衷。用换位思考,如果大晋的质子在魏国被袭,他们晋国就算实力再不济,至少也要一个面子上能过得去的行动!
冉明道:“即使如此,孤的条件有点高,希望你们理解!”
刁彝没有决定权,他只是一个传话人。什么条件,他倒不太担心,陆氏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再说不能接受的办法!刁彝道:“请殿下示下!”
冉明道:“第一,孤的贡品全部被烧毁了,虽然金银可以重铸,但是布帛、宣纸、还有那些上好的皮草、药材全部都毁了,所以孤要陆氏包赔一切损失!所有贡品一共价值十万金,陆氏必须赔偿给孤十五万金!”
这是冉明经过估算的。陆氏是江南顶级富豪,一个刘原,所有的家产全部算上差不多就是十数万金,但是陆氏不同,陆氏的财富,特别是不动产,加在一起可以甩刘原九条街。十五万金的钱财虽然不至于让陆氏倾家荡产,但是也会伤筋动骨,知道疼痛!
以十五万金的钱财估计,冉明这一次就可以买到上好的大米,将近二百万石。大魏的二十万军队,一年的军粮出来了!
冉明又道:“第二点就是,我要陆氏给孤提供五百户熟练的船工、匠户。”
冉明知道陆氏的崛起就是三国时期的陆逊开始的,陆逊身为孙权的女婿,上大将军、右都护丞相、谥昭侯把东吴水师经营成了陆氏的私兵,权柄甚重。哪怕是晋统一三国时,陆氏仍保留下来了强大的造船技术和生产能力。庇护的陆氏门下的船工匠户,最多的时期可以达到一万余户。
不过,随着东晋建立,数十年陆氏无俊杰支撑,所以渐渐没落了。不过此时,粘杆处仍打听到陆氏门下仍有一千六百余匠户!七八千人,其中青年工匠超过四千人!
冉明要得不太多,太多的话,就会引起东晋或冉闵的忌惮!
五百户工匠,正好是定海县可以安置的最大数量。同时也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为冉明打造大量的新式五牙战船!
冉明看着刁彝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善解人意的道:“当然,十五万金不是一个小数目,陆氏现钱也可能没有那么多,可以用粮食、布帛和其他东西代替,如人口!孤的封地如今百姓非常少,所以孤打算以人代钱,与陆氏作一个交易!十二岁以下幼年孩童,无论男女,每人可抵两千钱,壮年男女可换八千钱,老弱抵千钱!”
刁彝额头上布满黑线,这是什么样啊,这难道是仕林中才名显著的七绝公子吗?怎么像一个低俗不堪的商贾。
“此事,吾做得不主。”刁彝拱手道:“彝会将殿下的条件如实的转告陆氏家主!”
冉明点点头!
陆氏宗祠内,十八名长老会成员,人人脸上都是愁云惨淡,仿佛像末日来临一样!
这个时候,陆勤、陆纳被带到祠堂内!
十八名长老高坐两旁上首,下面是近百名陆氏直系子弟!
当代陆氏辈份最高的老者名叫陆袆。这个老人家名叫陆袆。辈份极高和陆机、陆云同辈,陆凯的儿子。陆逊的孙子。陆纳、陆始的叔祖公。
陆祎老得连话都说不清了,今天请他出来,主要的目的就是称场面!
一番什么祖宗保佑一类的祈祷,接着进入正式话题!
作为当代家主,陆始大喝道:“陆勤,你可知罪!”
心中有鬼的陆勤看着父亲的责问,不敢抬头!好久发出如同蚊声“孩子不知所犯何错!”
“好你个陆勤!”陆纳怒了,指着他的额头道:“今天当着诸位叔伯长辈的面,如实招来!”
陆勤其实也很委屈,作为陆氏家主的嫡子,不过是看上了一个歌妓,抢了又能怎的,在吴郡别说是抢一个歌妓,就是抢一些低等士族人家的闺女,人家只能赔笑脸!
一看陆纳生气,陆始感觉必须在族人面前有族长的威严,他大喝道:“来人,请家法!”
陆氏是以武入世,在陆逊之前只是江东豪强,陆氏的家法也带着浓重的军队色彩!两个青年后生冲进祠堂内,拿着每个都拿着一根齐眉棍,和军队的军棍不同,上面并没有倒刺,充分体现了陆氏的人性化关怀!
看到这两根通体暗红,而且真正红得发紫的棍子,脸刷的一下子白了!
“孩儿不敢了,下次不敢了,就饶了这一次成不?”陆勤眨巴着眼,挤出一个可怜兮兮的模样!
陆勤很会做人,虽然他在外人面前蛮横,霸道,但是在父兄长辈面前,一直扮演着乖宝宝的光辉形象,所以这个时候,祠堂内多数人,甚至几个长老都出声求情!
本来,陆始只是做做样子,并不想打儿子!要知道陆氏的家法极重,就算最轻杖二十,也要半个月不能下床!
陆纳道:“陆勤你可知错?”
陆勤可怜兮兮,哭丧着脸道:“孩子不诚实!”
“错!”陆纳恨铁不成钢的道:“做错了事,这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别说是你,就算是我,或者是他人,谁敢说他没有做错过事?”
陆勤心中想道:“这事确实错了,刘俊杰这个笨蛋,连个女人都抢不到!真是废物!”
如果陆纳知道陆勤心中所想,肯定会气得吐血!
陆纳语重心长的道:“《左传》有云: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做错了事,就要敢于担当,而是该想办法来弥补,而决不能想着法子去掩盖,这才是君子所为,做了事情,就该勇于认清错在何处,找出自己的短处。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是故君子诚之为贵。诚,是自然的道理,万事万物的本末终始都离不开它,没有‘诚’,就没有万事万物了。所以,君子把‘诚’看得特别宝贵。”
陆纳接着道:“我们陆氏乃书香门第,作为陆氏子弟,一言一行,代表着陆氏门风,我们千万不能以心中一时之快,辱没了祖宗的英名!错就是错,错不丢人,只要改正,还是君子作为!我们陆氏子弟,都应该像君子那样行事。对人以诚信,人不欺我;对事以诚信,事无不成。我要你牢记,不论做人做事,当以信为先,光明正大!”
陆勤扮演着乖宝宝“孩儿知错了!”
陆纳道:“胶东王乃至贤君子,大魏一品皇族,如果你诚心向他讨要一个歌妓,他肯定不会不同意!这就是君子成人之美!”
陆纳不知道的是,冉明根本就不是君子。如果陆纳好言好语的向冉明讨好千金,冉明或许不放在心上,欣然同意,可是要说要人,特别是女人,在后世这就是对一个男人的最大侮辱!别说是一个歌妓,就算是一个扫地的老妈子,冉明也不可能给他!
就在陆纳在教导陆勤时,冉明正想邀请祝英台、刘嫝一道去西湖泛舟。因为冉明知道,如果钱塘城的事情结束,他必须尽快抵达建康,再也没有游玩的机会了!
吃过了中午饭,冉明把这个想法告诉祝英台和刘嫝,二人也欣然同意。
不过,刘嫝却要回去打扮一下。结果这一等就是将近一个时辰,冉明快崩溃了。就在冉明耐心快消失时,祝英台出来了,然后此刻他的脸上有些凝重。
冉明道:“英台兄,你身体不适吗?要不,我们改天再去泛舟!”
祝英台气急“子阳兄,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游玩!”说着她将手中的一张宣纸替给冉明,冉明打开一看,就是那一篇陆勤执笔,写文骂冉明的文章!
冉明没有对这篇文章放在心中,淡淡的道:“文才倒还不错!,可惜写得都是屁话!”
祝英台脸色一红,解释道:“这文章如此犀利,直接摸黑子阳兄,从人品、私德、行为上着手,简直就是打脸!子阳兄再看这里,署名是陆勤,陆氏在吴郡有着不弱于谢氏的影响力,
他的文章,必定会被人传抄,迟早要闹的沸沸腾腾,子阳兄,应当立即拿个办法出来,若是无动于衷,只怕……到时候,反而会使子阳兄进退失据。”
冉明不知道,古代消息都是口口相传,士族掌握着群众的喉舌,他们的利口和笔,可以把死人说活,可以把黑的写白,白的写黑。就像武大郎和陈世美,二人都是在历史上的清官,因为得罪了士族,被污蔑了!冉明道:“以英台兄之见,难道吾还要写文骂回去不成?”
祝英台点点头:“现在只能如此,否则子阳兄就要做好唾面自干的准备!就算子阳兄写文反击,可是子阳兄并没有陆氏在江南的人望和名气,除非子阳兄可以找一个有份量,有名气的大儒,为子阳兄辟谣!”
“舆论”冉明道:“这就是舆论的力量!”
“什么是舆论?”祝英台好奇的道。
冉明脑袋中灵光一闪,顿时有了一个主意。“报纸,报纸,只要自己办一个报纸,就可以慢慢掌握一个强大的舆论力量。在舆论面前,就算是强权,有时候不得不低调。
河南官员李新功强奸幼女案,其中更包括九岁女童,简直就是变态极点,如果不是网络舆论,他不可能受到法律制裁。我爸是李刚的主角李启铭若非舆论影响,根本不可能让受害人得到赔偿,他得到法律制裁!还有那个李天一,如果没有舆论,以李爸的能奈,这件事肯定连浪花都不会出现。
冉明兴奋的扑向祝英台,在祝英台没有反应过来,给了她一个熊抱,冉明兴奋的道:“吾有办法了!”
冉明没有发现,祝英台在这一瞬间,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
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