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玄阁远离皇宫,在星夜城的郊外,夜离悠乘坐着马车,马车穿过闹市,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才隐隐看到那楼阁的一角。
不过那车夫在距镜玄阁还有很长一段路的时候,便将夜离悠放了下来。原因是国师的地方,从没有人敢贸然踏入。
即使是星夜国的君主天傲易,都没有进去过。
镜玄阁,至始至终,只有国师一人。
夜离悠倒没有为难那车夫,付了酬劳就让他先离开。那车夫离开的时候,眼神还有些惊疑不定,似乎是想不通为什么一个女子会贸然到镜玄阁来,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的离开了,他只是一个赶马车的,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从远处看,只能看到镜玄阁的一个阁角,轮廓并不分明。等到慢慢走近,镜玄阁的全貌才缓缓在夜离悠面前展开。
镜玄阁散发着古老的气息,楼顶有淡淡的雾气缭绕,弥留着不愿散去。镜玄阁在那薄雾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神秘。
翘角飞檐,屋顶上的青瓦,闪着莹莹的碎光。飞檐青瓦,栋柱油漆彩画,屋脊上的琉璃群兽,张牙舞爪,生生的割裂了亭台楼阁组成的极美画卷。
夜离悠越往里走,越觉得压抑,觉得压抑的同时,又觉得那镜玄阁中似乎有什么在召唤她。
那股气息,很淡,却很清晰。
黑色檀木门被时光沉淀,散发着清淡的香气,门紧紧的管着,不留一丝缝隙。
门上的锁环是上好的玉石做的,流转着莹润的光。
夜离悠驻足,略微思索了一会,就要伸手去敲门,手伸到半道上,门突然开了。
屋里的地毡一直铺到门边,树影在地毡上缓缓移动,对面的宣炉里燃着上好的檀香,袅袅升起,腾到半空中,继而慢慢消散。
镜玄阁里的墙壁是白的,浅浅的白墙上能够隐约看出一些银色图案,立着的两个书架也是檀木做的,书架旁边的长几上放着一架古琴。
蓝逸宸今天还是穿着一身白衣,他对着那一宣炉檀香,负手而立。
仿佛全然没有察觉到夜离悠的到来。
夜离悠脚踩在那白色的地毡上,缓缓走近,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不语,她也无话。
室内的空气温温的,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的周围,闻着檀香,夜离悠原本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了下来。
她的整个身心似乎都随着那缕檀香升到了半空中,慢慢的,她看到了自己的上一世,看到自己是如何死去又如何重生……
“你来了。”蓝逸宸转过身,将夜离悠从前世今生梦中惊醒。
她看着眼前的男子,微微有些怔忪。
蓝逸宸身上有一种极为动人的气韵,那种气韵,她从未在其他人身上见过。仿佛天地间的秀逸与高旷同时汇聚于他一人身上,如宁静流水下澄澈的月光,又如雪山之巅上不化的冰雪,如天高云淡中舒展的微风,又如料峭早春隐约歌声里第一朵绽开的花。
“嗯。”夜离悠回过神来,轻声应道。
蓝逸宸向她走近了一步,身形飘逸恍若幻影,白衣飘起,眉目如画,银色的发丝无风自动。
“你可知,我等了你多久?”
“不知。”夜离悠喃喃自语,既是在回答他,也是在告诉自己。
蓝逸宸忽然吃吃一笑,那一双银眸闭了起来,嘴角那抹笑,有些突兀,有些凉薄:“是啊,你不知道。”
他笑得胸腔震动,一身白衣瞬间凋零,仿佛一瞬间失去了光华。
夜离悠心神一震,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她不知道他为何突然间情绪会变得那么大,虽然他是笑着,可比哭还要难受。
蓝逸宸笑了一阵之后,面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他知道,一切都不是夜离悠的错,只是因为宿命。
宿命要他等她,他便等了这么多年,多到他看过了一朝又一代的兴衰,他还是在等。
他不知道等她是为了什么,要做什么,只记得等到这个人之后就好了。
他能算出所有人的命,却独独算不透自己的,只算出,他需要等到她。
可千年的孤寂,怎是一个“等”字就可以算清的?
他笑时间,笑宿命,也笑自己。
“我知道你是从哪来的,你来的那个地方我虽没有去过,但我依然知道。”蓝逸宸忽然说道。
“什么?”
夜离悠骇然,警惕的盯着他的脸,不放过他脸上一丝的波动和情绪,试图从他脸上找出蛛丝马迹。
“你不必紧张,你本就属于这里,我也不会将这件事再告诉其他人。”
“那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你实力太弱了。”蓝逸宸瞥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
“我会变强!”夜离悠眼神倔强。
“太慢了。”
蓝逸宸轻描淡写的接了一句,不是嘲讽,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这句话的确一针见血,夜离悠也无法反驳,她是可以变得强大,但是太慢了,她怕夜家等不及,也怕其他一直虎视眈眈盯着夜家的势力等不及。
“你可愿拜我为师?”
“哈?”夜离悠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拜我为师,你可以变得强大,保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蓝逸宸的话让夜离悠不得不相信刚刚她听到的那句“可愿拜我为师”并非幻觉。
“为什么?”夜离悠问。
“你想变得强大不是吗?”因为她想变得强大,所以他就满足她的愿望。
他虽不知道在与她的宿命交缠里他该如何去做,但他并不排斥去帮助她,甚至,也有些心甘情愿。
“是!我想变强大!”夜离悠眼神坚定,语气肯定的回道。
“那就拜我为师。”蓝逸宸看着夜离悠坚定又倔强的眼神,眼里有了些许笑意。
“好。”夜离悠低头思索了一会,就答应了下来。拜蓝逸宸为师并无坏处,况且作为一国国师,幻夜学院院长的他实力肯定是毋庸置疑的。
说完之后夜离悠便准备屈下膝行拜师礼,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向他行跪师礼并无大碍。
正当她要跪下之时,蓝逸宸伸手扣住了她的皓腕,阻下了她将要行跪礼的动作。
然后伸手指了指那书架边的茶几,让她将茶水端过来给他喝过就算是行了拜师礼了。
夜离悠奉茶之后,便静静的站在一旁,望着她这个新师傅捧着香茗的姿势,又发了一阵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