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在江家大张旗鼓给晋阳公主庆生,整座城的大部分人还都沉浸酣畅睡眠中没有醒过来的状态,有些勤快的人,便已经爬了起来,为他们的事业忙碌着,公主还是皇帝对他们来说是金锄头还是银窝窝并不重要。
有人正趁着街的人少车少,匆匆的拉着货, 铺向潭州城里的各个地方。
有人意料到了公主的庆生会,可能会产生大量的需求,正急急的跑向了那些仓库,想要在别人反应过来之前,就先敲定一大批能让自己发财的货物。
也有人,只是睡了不长时间, 便从床上爬了起来,畏畏缩缩的跑到了街头上, 猴急的寻找着自己熟悉的商人, 想先搞一批东西,回去好好的狂欢过一次之后,再上床睡觉。
更有一些人,本来就因为囊中羞涩,目光变得异常阴沉。
坐在了空荡街头的长椅上,看着逐渐活络起来的城市,开始了新的一天。
……
在这个城市其他的几个地方,也有很多人得到了从江府里刚传出来的消息。。
无论是正乘飞舟从长安赶来的,还是那些想看公主是不是头角峥嵘到,想一飞冲天的,以及那些穿梭在了黑影里,心里已经生出了大闹一场念头的,同时松了一口气,然后各自联络了自己的上头,并向他们提出了自己的诉求:“天谴将至,乱世将从此开始。”
“现在你们也已经可以放心。”
“即便是能够清理掉整个大唐阴沟里的大能,也无法对抗苍天到怒火。”
“去吧,他既然表了态, 那就可以做出最后的决定了。”
“如果江家愿意,我们可以舍弃部分的利益,甚至是把他推上九五之尊的宝座也未尝不可,只要他同意,回归当年。”
“……”
而在整个大唐的地下世界,无数消息灵通的人,都在因为这一句话的传开,而松了口气时,某个边塞城的边缘,也正有几个人有些无奈的摇着头。
其中一个穿着兽皮的女孩,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道:“无趣,那位唐皇还没动作。”
“还以为那位唐皇能做些什么呢。”
“……”
有戴着斗笠的人笑道:“很正常啊,他又不是神经病,怎么会为了女儿,放弃自己的大业。”
“不对……”
同样也是在这时候,有人忽然一抬头,惊道:“有什么东西出现了?”
……
……
正叼着狗尾巴草看着来往的,拉着一车一车的货,运向了各个城市, 忽然之间,手掌变得无力,马车猛得扎向了路边,直接撞到了旁边的大树上,转身都翻转了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
“……”
他身后车厢内的人又惊又怒,慌忙过来扶他:“发生什么事了?”
但是在他的手,快要碰到这个马车夫时,却忽然间感觉到了不对。
只见那个马车夫的瞳孔正在放大,变得一片虚无,身子紧紧的蜷起,缩成了一团,浑身上下,有如触电一般,起了一层一层的颤栗,喉结滚动,有模糊不清的话从他嘴巴里传了出来。
仔细听去,才能够听到他在喊:“天……天怒了。”
“……”
“什么意思?怎么就天怒了?”
车厢上的人破口大骂着,下意识抬头看去,天上一轮耀眼的太阳。
刚想回过身来拉他起来,居然之间,眼前变得一片黑暗。
他惊恐的抬头,就看到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已不存在。
只有浓重的乌云,彻底的将自己笼罩在了里面,他又惊又急,抬头向前看去。
却只见看到,眼前的黑暗之中,有无数张怨恨的脸,出现在了黑暗里。
这张脸,占据了他几乎全部的视野。
恶鬼一样的目光,缓缓在他的身上扫过,让他每一寸皮肤,都有种被刀刮的森凉感。
“李唐,我回来了……”
在目光之后,浓重的黑暗之中,有空洞而干巴巴的声音响了起来。
“聆听苍天到意志,死亡将降临大唐,亿万生灵到怒火今天开始咆哮……”
“当然了,苍天仁慈……”
那个机械般声音慢慢说着,声音一点一点的变大,并快速的充斥了他们的脑海,仿佛形成了回音,一遍一遍的,在他们的大脑里回荡着,填满整个思维,形成了永远无法磨灭的烙印:
“所以,我会给你们选择生存的方式……”
“比如臣服于天,替天行道,又或者是攻破潭州城,血祭晋阳公主……”
“……”
“……”
街头上,正打算和百姓进行交易的人,收起了摊位,漫无目的朝着江府走去。
瞳孔同时变大,理智在脸上褪去,浑身上下的汗液,一层一层的滚落了出来。
异常的无力感侵蚀全身,他慢慢蹲在了地上。
“替天行道,诛杀李贼……”
身体似乎彻底失去了控制,他们当着周围人的面,口中喃喃重复着一句话。
肌肉都因为强烈的恐惧而彻底失控,音调怪异又拉长:
“天的怒火……”
“承受天的怒火吧……”
声音越来越大,一声声重复的喊着时,眼睛,鼻涕,同时扭曲的挂在了脸上。
……
……
“你在做什么?”
正在某个隐秘的房间里,舒服的坐在了沙发上,品着由处子口摘炒制的灵茶,有条不紊的向对面的人讲述着自己可以在这一次晋阳公主面对天谴中获得什么,手舞足蹈的描绘出一副由他们主宰天下的蓝图,忽然间,意识到了问题有些不对。
他对面的人已经连喝了十杯茶,还在不停到续水。
但他的眼睛却一眨也不敢眨,只是死死的盯着眼前的金主。
对方的瞳孔已经变得放到最大,空洞到了极点,让人看着有种发毛的感觉,表情似哭似笑,用一种极细微的声音喃喃自语着,语调极快,仿佛是重复的念诵着某个神秘的咒语:
“天谴已经降临……”
“这是李唐多年杀戮的报应……”
“我们即将回归盛世,主宰这些不听话的两脚羊……”
“……”
“什么人在搞鬼?”
口若悬河的人反应极快,在感觉到了那种突如其来的毛骨悚然感时,忽然便已高高跳起,手掌顺势从腰间拔出了长剑,另一只手拿出了珍贵的法器,直直的顶在了对面大金主的额头上,沉声道:“不论你是李唐到修士还是黑暗中的亡者,但敢与我为敌,都得死……”
在剑指了过来时,口中不停喃喃自语的人,声音消失了。
正在这个拿剑的人微微松了口气时,他忽然发现代言人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那双眼睛的瞳孔不停放大,好像两面镜子。
镜子深处,不知何时,居然出现了一张张充满怨恨的脸,幽幽看着自己。
“唰!”
在那影子看到自己的瞬间,他心脏都几乎停止。
“替天行道……”
也在这一霎,金主忽然厉声大喝,瞳孔里的脸猛然放大,向着外面扑了出来。
在那影子放大到了极点时,居然直接形成了一团黑色的阴影,突兀的扑出了他的眼睛,在他的面前形成了一团黑色的潮水,张牙舞爪,如同一只恶魔,向它发出了可怖的咆哮。
持剑的人几乎毫无抵挡之能,便直接失去了战斗能力。
“诛杀李贼……”
他的手腕,瞬间成了一个光滑的断面,手掌掉落在地,被黑暗吞噬。
就连落在了地上的剑,直接消融成了虚无。
“聆听天道的意志……”
持剑的人脸上的恐惧开始消失,口中流着哈喇子,已经被同化,他的瞳孔中多出了一张充满怨恨的脸。
……
……
同样的变化,出现在了潭州城的各处。
不知有多少人,忽然变得疯狂,眼睛深处,有怨恨在狂笑。
在很多人的眼中,天空中像是突然被罩上一层黑网,整个城市在一瞬间陷入黑暗之中。
咔哧咔哧……
漆黑如墨的四周传来刺耳的摩擦声,像是骨骼摩擦的声音。
“呵呵呵呵……”
阴冷的怪笑不知从哪里飘来,所有人的心头就像被压上了一块巨石,无形的恐惧笼罩淹没了他们的心脏,一种让人颤栗到了极点,却不可能晕眩过去的感觉,填满了整片脑海。
“准备好了吗?”
不知有多少
.
浑浑噩噩的人,脑海深处,瞬间响起了一个声音。
然后他们一下子变得呆滞,理智被怨恨所吞噬。
“啊!!!”
江府所在的街道上,有人正在高谈阔论,毫不在意头顶的天空已经被乌云笼罩,猛得转过头去,就看到黑暗笼罩的大地上,街道到入口,一个个眼神冰冷,低喃着噪音的人,冷冷的向自己走了过来。
他们的手上拿着各式各样到武器,身上散发着从高到低让人恐惧的气息,仅仅看一眼都会。
他的尖叫传遍了整条街,但没有人回应,他颤抖的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感觉那群人就在他的身边,目不转睛到盯着他。
“滚!快滚!”
有人拼命拿着武器,向着阴暗的角度不停的攻击,但眼前的脸却越来越清晰。
无数张充满怨恨的脸,带着低语向他们靠近。
“你……你不是已经被我杀了吗?”
“你们从地狱爬上来了吗?”
“……”
更有人将手里的武器扔到了一边,抱着脑袋趴在地板上,号陶大哭:“啊爹阿爹……”
“我错了……”
“……”
整个城市都像是在这乌云下的黑暗中扭曲起来,潭州城里,抬头看过天空的人,眼中都被一张怨恨的脸所占据,他们失去了理智,只知道替天行道,整齐的涌动着,前往他们的目的地,藏有晋阳公主的江府。
潭州城中,恐惧,不安,惶恐,负面的情绪在不断上涨。
而在无数人脑海的深处,一张被无数怨恨构成的大脸,占据了他们的心灵。
“颤抖吧……”
“悔过吧……”
“这是你们这群蝼蚁要付出的代价……”
“呵呵呵呵呵……”
“凡人只能是仙的仆人,你们怎么敢翻身做主……”
“去杀了那个被诅咒的人,或许苍天能给你们一个当仆人的机会……”
“……”
而在潭州城,江饮溪看到了这种变化,因为早有准备的缘故,那充满怨恨的乌云并没有影响到江府,本来他还以为就是渡个劫,现在才有了那么一些挑战性,一人战一城想想就觉得这天必须得死。
兕子待在房间种,灯火通明,被江夫人人他们保护的好好的,在房间的中心,有一个巨大的蛋糕,今天的兕子,就是这里最尊贵的人,一个可爱的公主,虽然她本来就是公主。
兕子感觉到,有一股奇怪的恶意在身上蔓延,冷意袭来。
“饮溪哥哥去哪了?”
“他去给兕子准备礼物了,兕子今天想要什么呢……”
飞往潭州的飞舟忽然停了下来,忽然停了下来。
飞舟上的人感受着周围蔓延开来的恐怖力量,沉默了好久,忽然道:“封城。”
飞舟上飞出无数玄甲士兵,把潭州城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陛下,我们来晚了一步,天谴已经降临了,整个潭州城已经被劫难所影响,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封锁这座城市,不让灾难,出现在其他的地方。”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天谴?”
躲藏在了阴影里的存在,牙关颤颤响了起来,才声音微弱的道:“我们造就出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啊……”
黑暗中的人认为,这都是他们做的,殊不知,天道早就设置好了这种程序。
随着玄甲士兵的出现,潭州城附近的修士一个个的被抓了出来,唐皇没有仁慈,他们的鲜血染红了江流。
……
……
“替天行道,天谴不可逆!”
潭州城房间中,阴沟里,屋顶上,一张张怨恨的脸覆盖了每个人的眼中,他们汇聚成了洪流,汇聚在江府外。
江府外已经一片狼藉,放眼望去都是人。
……
……
同样在这些变化发生时,江饮溪收回了视线,现在只是开胃菜,真正的天谴还未真正降临。
他 表情显得非常轻松,笑着道:“你们看,全城的人都来为兕子庆祝生辰了?”
屋顶上,张轩搂着武媚的腰,严肃道:“不能轻举妄动啊,饮溪你确定这是天道,而不是哪家的狗,这么阴险?”
陈诺从房间走出,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朝着屋顶上的江饮溪道:“先生,我准备登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