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甄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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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老夫人一早便吩咐来喊她去梨园。

徐嬷嬷高兴的合不拢嘴，连忙喊了青云来梳妆，没看出青云年纪不大，梳妆却是一把好手，不一会儿，江仇妤就给她拾掇出来了，镜中的自己浓浓稚气的脸庞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自从她搬回了桐花小筑，这几天一直没有出门，今天是第一回，披上一件薄的缠枝莲斗篷就出了桐花小筑。青云和茯苓走在她身后，前面还有一个领路的婆子，江仇妤的目光在院子回望，心中感慨万分，这江府还真是土豪啊！

江府的规矩很大，一路慢慢走来，江仇妤连一处散漫的地方都没有看到，可见老夫人治家有多严明。心中对这位老人更是多了几层佩服之情，能够把家治理的这样井井有条，说明了老夫人绝不是一个心胸狭隘之人，不免心生好感。

老夫人居住的梨园一进来就有一股子浓郁的檀香味，估摸着应该是信佛，古朴中带着佛性，一花一草在这个院子里似乎都值得珍藏一般，路面是用青石板铺成的，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恰到好处。

进了内堂，通传嬷嬷来请，掀开帘子之后，经过抱夏，又是一道帘子，再入内，便是一处温暖如春的所在了。

经过管事嬷嬷的通传，才入了内。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玉石芍药的大插屏，黄花梨的大架子，经过横屏往左转是一道竹帘，帘子上满是竹香透着檀香，老夫人甄氏就坐在一张檀木的梳背椅上，穿着一身灰蓝色对襟长衫。

她头发有些灰白，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以一根普通的银簪装饰，甄氏身边正有两个正在回事的嬷嬷，一个人掀开账本让她看，另一个则替她捧着算盘，甄氏看一笔帐，就算一笔，十分认真。

江仇妤按照身旁嬷嬷的指使上去恭恭敬敬的给甄氏下跪行礼：“拜见老夫人。”

老夫人甄氏抬头看了看，一眼江仇妤，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江仇妤不卑不亢的样子，让老夫人觉得这姑娘比以前要更加稳重了许多，容貌倒是也出色，小时候看不出来，大了倒是越来越好看了。

甄氏将面前的账本和算盘推开，两个嬷嬷知道老夫人有事，便自发退到了抱夏等待老夫人传唤。

老夫人看着笑了笑对江仇妤招了招手：“靠近些吧。”

江仇妤过去后，恭谦的抚着下摆，跪坐到了老太君身旁，不生疏，不亲近，位置恰到好处。

“一切可还依旧”甄氏看着仇妤问道：“你也别怪祖母不帮衬你，只是你嫡母性格要强，怎可让一个庶女凌驾于自己的女儿头上。”说着拍了拍江仇妤的手叹了口气：“你是个好的，我们太师府虽不是什么内阁大臣府，但是你以后想嫁个好人家做个嫡妻也不难。”

“祖母，孙女没事。”江仇妤当然知道甄氏是什么意思，原主刚被太子退了婚，难免气结难舒心生怨气。又说到：“太子殿下位高权重，身份高贵，孙女身份低微，只是个小小庶女，哪能高攀太子殿下”说着又站起对甄氏行了跪拜礼认真的说道：“殿下日后肯定要克承大统，我实在是不配，孙女现在只想好好的在家陪伴祖母”

甄氏凝视着江仇妤，觉得她应该是放下了心中事，又听说以后要陪伴左右，又怎么好让她继续跪着忙到：“快别行礼了，你的意思祖母明白了。”说着褪下手腕上楼兰白玉珠套在江仇妤的手上到：“祖母知道你是个好的，以后有空就来陪陪我这个老婆子，陪我抄抄经文”说完又细细的看了看江仇妤：“院中若有什么需要只管让丫鬟来取，跟祖母不要客气。”说着保养得体的脸上又浮现出笑容，显得很是慈祥。

“是，祖母！”江仇妤高兴的点点头，虽然自己的实际年龄比这老夫人还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口一个祖母倒是叫的很顺口，：“祖母，明儿我辰时三刻就来给祖母请安”

甄氏看着乖巧的仇妤，又摸了摸她的头说道：“不用这么早，你年纪尚小，多睡会儿也无伤大雅”

“孙女起的来！”又抬头看了看甄氏的鬓角，想着古代的女子爱惜容貌是不是该推荐一个方子？想想觉得可行。

甄氏见仇妤看着自己的耳际，疑问到：“蓁蓁怎么了，哪不对劲”经过一番谈问，甄氏对江仇妤很是喜爱，便直接唤了她的小字。

“祖母，孙女前几天偶然得到一本医书，有一个方子可以填精乌发，驻颜益寿，祖母可要试试？”说着江仇妤便起身走到一旁的小几，执起刚刚甄氏记账用的笔拿了张纸就写出了个方子说：“这方子孙女看着是挺好，祖母若是不放心可找个大夫看看这方子是否有用”说着便交到甄氏手中。

甄氏看着手中字迹娟秀的药方，心中不免感动，旁的几个孩子虽说也好，但平日里都是唤她老夫人，不比江仇妤亲切的唤祖母。

“你的好意，祖母收下了。”看着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失去了母亲，还如此坚强。不免又替她感到心疼。

正说着，门帘给掀起。

一个管事嬷嬷走了进来对着老夫人行礼：“老夫人，几位小姐来请安了”

“嗯，让她们都进来吧。”老夫人说完对着屋里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会意，立马在老夫人身前又加了四个软垫。

外头传来一声银铃般的笑声，走廊上传来一阵喧闹的脚步声，不一会儿的功夫，帘子就被一道香风给掀开，夹着初春寒气和香气，几个姑娘就走了进来。

为首那个是二房的嫡小姐，正经的江府正经出身的小姐，姑娘中排行第二的江彧清，她身后跟着江家二姑娘江晚翠，三姑娘江沉鱼，六姑娘江毓秀，还有七姑娘江茗瑶，大姑娘江映雪是二房庶长女。

江家稍微大些的，冒尖些的姑娘就她们几个，还有几个小的都没冒出头来。

这些姑娘中，最受宠的自然是江彧清了，她是二房的嫡女，她爹是江家二房嫡子，甄氏的嫡亲孙女，在老夫人身边亲自教养，老太君对她那可是宠到了心肝眼子里的。

“老夫人，您替我们评评理。大姐姐送了一副亲手织的云锦给二姐姐，却没有给我们这是什么道理？”三姑娘江沉鱼行了礼，笑盈盈的对老夫人说道，虽然话语听着像是告状，可是身子却一直挨着大姑娘江映雪，一副妹妹跟姐姐撒娇的样子，和乐融融。

江映雪横了她一眼就坐到了老夫人身边，娇嗔道：“就你计较最多！”

江映雪今年十五岁，出落得清雅标志，是知书达理的闺秀之美，瓜子脸，丹凤眼，悬胆鼻，嘴巴生的也好。江映雪的唇色偏淡，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身量修长，十指细长。

“大姐姐织给我的，我自然是细心收好，你若想要，就只管向大姐姐要去，跟老夫人说什么。”江晚翠白了三姑娘江沉鱼一眼也自顾坐到老夫人身边。

几个姑娘一来，立刻就把这暖阁中的气氛给炒热了。

江彧清眼尖瞧见了自动退到一边去的江仇妤，眼中一顿，似乎没想到江仇妤会出现在这里，说道：“呦，刚刚来的急了，竟没看见四妹妹在这。”

她这句话让屋里的姑娘都停下了打闹，都把目光望向江仇妤。江仇妤低着头走出一一向众姐妹行礼：“大姐姐，二姐姐，三姐姐，六妹妹。”

江彧清将江仇妤从上到下打量一番后，最终落在江仇妤异于常人出色的容貌之上，只觉得那鼻眼刺目的很，天生一副狐媚子样，叫人看了就心生厌烦。

面上却没有发作，依旧一副好姐姐，嫡女的仪态回了礼。众姐妹跟随。

“呦，这不是我们太子妃娘娘嘛，今儿个怎么有空出来？”江沉鱼讽刺的笑了笑说道：“难不成是被太子殿下退了婚，脑子糊涂傻了不成，哈哈哈！”

言语不乏讽刺江仇妤刚被位高权重之人退了婚，素寡一身。江映雪眉头微蹙。

而江彧清却一如既往大度的笑了：“三妹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四妹妹怎么说也是我们的姐妹，她虽然被退了婚到底年纪还小，你如何能说这些重话来伤她。”

得体的言语让老夫人满意的点头，这才是一个江家嫡女该有的气量，而她向来都是以这个孙女自豪的。

而江映雪跪坐着往旁边移了移，拍了拍身边的软垫，对江仇妤说道：“四妹别理她，坐到我身边来！”

江仇妤可以忽略江沉鱼的言语刻薄，却不能忽略这个庶长姐，笑道：“是，大姐”说完便弯着腰坐到了江映雪身后，低垂眉眼，恭顺至极。

江沉鱼见她不与自己计较便也觉得无趣，便自发的拿了一碟点心吃起来。

江映雪见此，便拿出长女的气量，端起另一盘点心递给江仇妤说道

：“瞧你这么瘦，多吃些，老夫人这里的点心师父是特意从盛京的一品斋请过来的，做的可好吃了。”

江仇妤感激的对江映雪笑了笑，然后便如她所说那般，静静的坐在她旁边吃着点心，耳中听着她们叽叽喳喳的谈话不语。

一般只要江彧清在场，老太君都会将主场交给江彧清来控制，江彧清喜欢热闹，也喜欢聊天，一些小事上也能做主。

江仇妤尽量让自己没有任何存在感，直到她们说完了话，江映雪送给她一副银手链，还有一支蝶恋花的秀美金簪表示对自己妹妹惹得是道歉。而江沉鱼是江映雪的妹妹，刚刚闹了些不愉快，尽管脸皮薄但是却被江映雪要求也送一些东西给江仇妤，江沉鱼虽然有所不甘愿，却还是从妆奁盒里，拿出了一对珍珠手钏给了纪琬琰......

从老夫人甄氏的院子里出来，前面有两个穿着烟灰色比甲的婆子领路，将她送回了桐花小筑中，徐嬷嬷在门口等她，看见她手里的东西就眉开眼笑，亲热的将她裹进了屋子。

“呀！姑娘真是时来运转，我就说院外那株迎春花开的热闹，定有好事，不仅搬回了桐花小筑，还赢得了老夫人的好感。”

徐嬷嬷在江仇妤耳边喋喋不休的说话。

江仇妤坐在东窗下的靠椅上，将鞋袜去了缩了上去，这个习惯是在现代养成的，很难想到一个六十岁的老太太窝在椅子上的样子，只要她放松的坐，就是这个姿势，因为她觉得将身子这样包裹起来，很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