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齐楠只是抬眼看了那个人一眼

却仿佛好似被雷劈中一样，一瞬之间一片空白。

是他。

依旧那么俊美而高傲，夕光从大落地玻璃窗边折射到他脸上，仿佛度了一层金子般，让店里那些廉价的珍珠宝石都相形见拙，只是比起他的毫无表情，那些冰冷的金属都好像会多一点温度。

就和从前一样，齐楠想。

男人对于齐楠的失态直视只是报以微愠的皱眉，倒是旁边的美女见到齐楠的表情，见怪不怪的轻笑了声。

那笑声虽然轻，却像一把尖锐的冰刀一样，让齐楠瞬间清醒过来。

他没有认出她来，齐楠想。否则以他的个性，绝对不会再在这里逗留一步。

“我不会再想见到你，你让我觉得恶心。”

她清楚的记得，当时的言瀚，就是用这样的表情，好似漫不经心的看到了让自己觉得不痛快的虫子一样，说出那些决然而然的话语。

“两位想要看点什么？”

齐楠在心里惨然的笑一笑，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她，这一点，从言瀚那丝毫没有认出她来的表情上，就得到了最好的印证。

那么既然这样，还是让她扮演好她现在的角色。她记得言瀚不是一个吝啬的情人，鲜花珠宝名车，在她的生命曾经和他有过交集的时刻，她也曾经见证过这种慷慨和大度。

或者其实对于言瀚来说，这只是一种与生俱来习以为常的消费习惯而已。

“你这里有些什么？”依偎在他身边的女人轻轻巧巧的问，温柔的声音带着一丝娇慢，却并不会让人生厌。

“您需要什么样的珠宝，戒指或者项链？是平时佩戴还是出席宴会呢。”齐楠立刻进入了自己的角色，她手脚麻利的带上白色的手套，从柜台里取出两三件价格不菲、造型也很别致的珍珠首饰。

一颗饱满的圆形珍珠，色泽是略有一丝浅金意味的粉色，带着让人舒意的柔光，在一片大祖母绿打成的薄片衬托下，好似刚刚苏醒一般，抽象的造型让这款胸针不落俗套的烘托了珍珠的光彩，却也不至于太过单调，而同款的戒指则是用祖母绿在珍珠边上镶出菱形的边纹，珍珠也是超高品质的粉金色，毫无瑕疵，宝光流转。

齐楠不出意料的看到略带骄慢的女人的眼光，也在这些圆润的宝石的映衬下，显得有些赞赏了。

珍珠本就该是这样柔美而不带侵略性的颜色，齐楠也很喜欢这两款饰品，甚至可以说是杜珉轩这个不是生产的实际店主给她寄卖的用料昂贵到她每次都想让姓杜的提高保险费用的首饰中，她最喜欢的两款。

小声询问了下产地和价格，女人满意的看向言瀚。

“你觉得怎么样？”

齐楠在心里轻笑，一直是这样。

从进来开始，言瀚就兴致缺缺的伫在一边，也不说话，那些宝光流转的宝石完全不能引起他的任何兴趣，这点也很从前一样。

游艇、豪车、风景卓然的别墅，珍贵的宝石，时尚的拎包，乃至珍稀的美酒佳肴，只要是他大爷没有兴趣的，他根本不会抬起眼皮子来看它们一眼。

他身边的女人们蠢蠢欲动也好，矜持渴望也罢，他只是会按照交往的程度，对女伴的价值进行评估，然后在范围里给出宠爱的证明，买下，或者表示她并不值得这个价格。

那么对于今天带来的这个女伴，齐楠偷偷的打量着那个精致而高雅的女性，并不张扬的美貌，但是每一个细节，从发丝到脖颈，从着装到指甲，还有身上微微萦绕的，并不让人反感的香水的后调。

齐楠在内心深处偷偷失笑了声，隔了这么多年，他的品味一如既往的保持在一个范围之内，不会越轨，也不会掉价。

那么今天的这笔生意应该是能够成的了，齐楠想，这个价格，和这个女伴让言瀚的满意程度，她在心底盘算了下，至少有7成的把握。

只是言瀚今天却迟迟没有表达，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直到女人小声的再问了句，“瀚，你觉得呢？”

他才仿佛刚刚从自己的世界中被叫醒一样，非常不悦的皱了皱眉，就像以前被喊起床时那样，花了两三秒钟，才让眼神凝锐起来。

“有水么？”

出人意料的，他一开口，却是问了这个让齐楠大跌眼镜的话。

“呃，非常抱歉。”齐楠倒是实在没想到他会这样问，“是我的疏忽。我马上给您二位倒两杯水，请稍等。”

她身形未动，言瀚却低低开口道，“不用了。”转手拿过齐楠放在柜台上忘记收下去的柠檬水杯子，对着口咕嘟咕嘟的就喝了下去。

女伴傻了。“瀚，你怎么能喝这个水呢？”

齐楠也傻了，“先生，这是我的水杯。”

言瀚放下手中的杯子，看了看一脸不可思议的齐楠，脸上依旧是毫无表情，“太酸了，你以前泡的会甜一点。”

“那是放了蜂蜜的，但是……”哦不对，齐楠忽然间反应过来，“你……你！”

“齐楠，好久不见。”他的声音一如既往，不带起伏和波动，只是仿佛陈述一个再明确不过的事实。

却在齐楠的耳边好似一个炸雷一样。

原来他完全不是没有认出她来。

原来，原来，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