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咳嗽声中,暗红的血渐渐渗出了嘴角,染红了白云似的丝巾,随着脚步声的响起,郭然将丝巾藏入了袖中,五年岁月,让他耗尽了最后的心力,不过儿子的成长已经足以令他无憾了。
“爹。”郭剑扶住了父亲,五年了,他一天天的长大,然后眼睁睁地看着父亲一天天地衰老下去却又无能为力。
没有像往常那般推开儿子的手臂,郭然让儿子扶住了自己,然后缓缓道,“去看伊人。”
郭剑背起了父亲,沉默无语,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感觉地道,父亲的生机正在慢慢断绝,离他远去,可他却什么都不能做,那种无力的感觉让他很沮丧。
伏在儿子宽阔的背上,郭然觉得很开心,他想秦无伤一定没有这样的儿子,那些诸侯也一定没有。
他是个有野心的人,只是一直藏得很深,他将野心寄托在儿子的身上,十五年来的一切,为的只是让儿子能成为乱世的霸者,天下的帝王,至于自己,他无所谓了。
寂静的院落里,箫伊人一身淡青色的素装,在花丛中起舞,她的身姿舞动处,带起了风,红色的花瓣仿佛燃烧的火焰,随风而舞,随着箫伊人玉臂的轻扬,红色的花瓣似乎凝滞在了风中,宁静地在她身周旋绕舞动。
“哥。”舞动的身姿忽然停了下来,凝滞的花瓣又流淌了,不过却碎裂散做了漫天的红末细絮,像是下起了红雨,映着她纤白如玉的素颜,有着说不出的惊艳味道。
“爹,你也来了。”当看清郭剑背上的人影时,箫伊人原本欣喜的面容,微微有了一丝失落。
“伊人,你的天罗刀,已经练至大成了。”郭然站了下来,箫伊人和郭剑一左一右的扶住了他。
“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去了,所以想替你们把事情订下来。”在花丛里漫步,郭然忽地说道。
箫伊人低下了头,咬着嘴唇,白皙的脸庞上浮起了红晕。
“爹,你在说什么呢,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郭剑却是皱起了眉头。
“长命百岁,爹也想,可是命由天定,半点强求不得。”郭然豁达地道,然后拉着两人的手放在了一起,“爹现在只希望你和伊人把婚事订下,不管将来如何,爹只认伊人是我郭家的长媳。”
“爹。”箫伊人忸怩地道,可是眼角眉梢却是带着几分喜意,她低着头不敢去看郭剑。
“伊人害羞了啊!”郭然老怀大慰地笑了起来。
“爹。”郭剑却是大窘,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样吧,后天替你们把订婚酒办了,就这样吧!”在两人错愕的时候,郭然定下了日期。
“老爷,这可真是太好了,少主的订婚酒,老仆一定把他给办得热热闹闹的。”一直跟在几人身后的郭胜也是欢喜地道,对他来讲,郭剑和箫伊人就是如同儿女一般的存在。
“你们两个去说些悄悄话吧,爹有你们胜伯陪着就好了。”郭然支开了儿女。
由郭胜搀扶着,郭然坐在了凉亭了,然后看着远处坐在池塘边的一对儿,示意老管家坐下,“胜伯,伊人知道她的身份了吗?”
“老爷,小姐去年就已经知道了。”
“她有怎么样吗?”郭然的表情顿了顿,最后还是问道。
“没什么,只是又伤心了一阵。”
“那就好。”郭然自语着,然后看着老管家,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说她以后会不会背叛剑儿?”
“老爷,绝对不会,老仆敢以性命担保。”郭胜紧张了起来,对他来讲,箫伊人就如同他的亲生女儿一般。
“我只是有些担心。”郭然笑了起来,示意老管家不必那么担心,然后静静道,“伊人从小长大的环境里,只有剑儿和她年纪相若,这最近几年,他们又见面的少。”
“老爷,小姐对少主的心意,老仆是最清楚的,绝不会有变。”郭胜的脸很严肃,他以前从未以这种态度和郭然说过话。
“胜伯,你也有了想要保护的东西啊!”郭然笑了起来,然后挥手止住了有些惶恐的老管家,“这样很好,我也只是想要保护剑儿罢了,我相信你不会看错,也相信我不会选错媳妇。”
“老爷,说句实话,老仆觉得少主这五年来,实在是有些寡言了。”郭胜重新坐了下来,有些担忧地说道。
“这五年他浸淫于武道之中,接触的人不多,的确是沉默寡言了些,所以我打算等他们两个把订婚酒办了以后,就让他们出去闯荡,只要赶在明年回来就成了。”郭然轻声道。
“老爷,你让少主和小姐出去闯荡,可外面的局势是混乱得很啊!”
“武耀的基业,我不能轻易地交给剑儿,他还需要更多的磨炼,才担的起这责任,现在的他还太嫩了,我实在是不放心啊!”郭然长声道,然后看着老管家的目光,淡淡道,“我知道,城里不少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可是猛虎难敌群狼,外面的狼还太多,就让他们在互相撕杀好了,没必要那么早牵扯进去。”
“可是老爷,旁系那几支人马?”郭胜提到了这几年一直很安分的七支武耀旁系。
“到时你暗中将剑儿和伊人的行踪透露给他们,我要看看七支中到底能留下几家可用的。”郭然的语气平静,可是郭胜却是心中一寒,不过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如果那些人自己不知死活的话,也怨不得老爷心狠手辣。
“后天的酒席,办的气派一点,顺便派人去把夸父族的首领给请来。”
“是,老爷。”老管家安静地离开了凉亭。
郭然站了起来,苍老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丝强悍,他负手望着远方,静静地自语了起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然后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