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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太后面庞涨红,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而刘钊就像一个不知悔改的逆子,一只无比倔强的刺头。
他挺着胸,冰冷的脸庞上毫无一丝表情。
而宋福宝,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
一个是维护她的好婆婆,一个是厌憎她的坏老公,帮谁肯定是不用说了。
不过宋福宝觉得,自己还是就这样……当个布景板也挺好。
还是不要搀和到这一场婆婆和老公的战役里去了。
就是手上缺了点瓜子零点,没法看得尽情了。
就在宋福宝乐观的开导自己的时候,刘钊忽然一扭头,瞪着她:“你是宋福宝?”
宋福宝被刘钊当头一喝,吓得一激灵,直愣愣地回道:“是啊。”
刘钊从鼻子眼里哼了一声,随即冷声道:“宋福宝,你听好,朕娶你,是因为母后指定了要朕娶你,而不是朕想娶你。不过既然是母后开口,朕会遵从。但是想要朕对你好,你别指望了!”
“……”她没指望。
真的。
宋福宝当然不能把心里话告诉面前这个攒怒气中的刘钊,不然宋福宝总觉得,刘钊可能会撕了她。
宋福宝很知趣的认怂了。
刘钊见宋福宝一张红润的胖脸几分委屈,仿佛在忍耐着什么。
一双手交缠在一起,五根粗手指做着微妙的小动作,刘钊的气顿时有种像是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说到底,面前的人,何尝不是无辜的?
他这一把气冲她撒,并没有道理。
刘钊沉下心来,深吸一口气,不再去看宋福宝一副被人为难而略显难堪尴尬的模样,转过头去重新看向叶太后,正声道:“母后,儿臣的话已经放在这里,立后一事母后自行处理即可,儿臣自会配合。儿臣政务繁忙,实在没有闲暇时间来……”刘钊说到这,话里含话,微微一顿又转眼看了看边上的宋福宝,见她仍沉默低头不言的模样,好似受了莫大委屈,不由地皱了下眉,才继续说,“还请母后,往后还是不要再做这类多余的事了!”
多余的,无非就是像现在这样,拉着政务繁忙的刘钊过来和她培养感情。
这种对于刘钊而言,和浪费生命无疑的事。
看起来,这个少年皇帝,还是个爱岗敬业的工作小达人呢。
宋福宝余光瞅了一眼刘钊,眼里带着一抹赞赏之色。
正中她意。
要是个好色皇帝,她这每天管理后院多劳累呀。
若是后宫嫔妃还不听话,尽爱添乱搞事,光想想就觉得头疼。
宋福宝倒是很满意刘钊的表现,可叶太后却不像宋福宝那么心大。
听到刘钊这一番话,叶太后的脸气得一阵煞白。
刘钊虽是老幺,打小万千宠爱,却并没有成为纨绔。
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身体健朗没毛病,让叶太后安心不少。
最前头的大儿子就是得了病,怎么治都治不好没熬住早早去了,而二儿子倒霉摔下马背,许多年没有苗头的叶天后在这个时候将刘钊生下来,着实是众星捧月。
刘钊小时候倒是孝顺听话,如今大了,却不好管教。
特别是在他登基称帝后,越发有些说不得的迹象。
不过,在立后这件事之前,刘钊还有所隐忍。
原本对于立后一事,刘钊颇有异词,说什么他心里边有欢喜的人,且他如今的年纪并不着急。
然叶太后十三岁进宫,来年就为先皇诞下一子,虽是早幺,但比之刘钊对子嗣的态度,这一点显然令叶太后极为不满。
帝王香火一事,至关重要。
刘钊在守孝三年期间,叶天后就曾提出要把守孝期减短,可刘钊却一再推辞,连宋金元都帮着刘钊。
如今,这三年可算熬过去了。
叶太后风风火火的帮着刘钊册立后位,这小子可倒好,半分不着急不说,还推三阻四,连人都不愿见!
今日终于将福宝接入宫里来,好歹也将人给请回来。
这臭小子,却这般态度!
叶太后忍着气,似是不想当着宋福宝的面,和刘钊继续争执下去。
叶太后冷笑两声,许是想起刘钊之前嘴上说的欢喜之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刘钊,叶太后冷声道:“钊儿,母后这么做自是为你好的,总不会害你。你再不喜欢福宝,福宝也是宋丞相的掌上明珠,你如今这般给人难看,你让宋丞相心里如何作想?钊儿,母后原以为这些年,你也该精进了。看来,是母后高估了你。立后一事,母后便随你的意,不再强逼着你过来。只不过,福宝终究是你未来的正妻,你没必要将福宝看作仇人似的。母后只希望,看在宋丞相这些年为国尽忠的份上,你往后也能待福宝好些。”
一通苦口婆心的言辞。
宋福宝心里忖度着,刘钊今日这气,想来也不会是一时半会了,应该是积累了一段时间。
在看到她后……唔,就成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不喜欢的人,整日必须要面对,确实很难过。
但刘钊有这个底气说这种话,她却没这么底气像刘钊一样,去反抗这桩婚事。
这样一比较来,真是惨兮兮的滋味。
她何尝想把苦往肚子里咽。
说起来,她不过就是这一对母子抗争下的牺牲品而已。
宋福宝心里默想。
这边,刘钊一张脸铁青难堪,眉间隐隐跃动着一股冷然的怒气。
宋福宝左思右想,本打算做个布景板逃过这一场大战,但看样子,她作为这件事的主人公,还得露个面表示下她的意思。
她轻咳一声,开讲前清清喉。
这细微的动静,引起了就站在她旁边刘钊的注意。
刘钊转头来。
宋福宝感受着刘钊那宛若针尖似的眼,只抬头看向叶太后,手攥着,仿佛鼓足了极大勇气,才提起声音来开口道:“太、太后……”
叶太后也和刘钊怄着呢,心底的气还没顺,听到宋福宝的声音,不由看向她。
宋福宝圆鼓鼓的大眼,盯着她,像小动物似的。
叶太后语气稍有好转,可被刘钊还是气得有些口吻不善。
“福宝,你有什么想说?”
“其实……入宫前,父亲……还有母亲说,要福宝进来后,好好听太后的话。太后刚才也说,让福宝拿这里当自己的家就好……既然是自己的家,太后就是福宝的家人。”
宋福宝切切地转过头,些微软弱的眼神看了看刘钊,又低下头,深吸气继续说,“皇上也一样是福宝的家人,都是一家人的话,不该和和气气,高高兴兴的吗?”
一家人……叶太后心底一震。
她袖笼底下的手指尖轻颤了一下,看着福宝的眼睛。
分明一个很娇气,又有些不敢怎么大声说话的小姑娘,这种时候竟会站出来……
叶太后眉眼微动,她缓缓扬起唇角,看着宋福宝道:“你这样想自是极好的……倒是哀家急性子,福宝,可是吓着你了?”
宋福宝摇摇头,叶太后是没吓着她,刘钊刚才喊她名字的时候那冷冷一嗓子,倒的确有些吓了她一跳。
不过十六岁的年纪,正值叛逆的青春期,又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被逼着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会说这种气话也是难免。
换位思考的话,宋福宝能理解。
她身处这种左右为难的境地,若不开口去疏导这种局面,之后她会更加为难。
宋福宝微笑着道:“没有,福宝只是觉得,一家人的话,不该这样吹胡子瞪眼的,多不好看啊。”
也许是因为叶太后温声软语的态度让宋福宝有了开口的勇气,在叶太后的眼里,她看到的宋福宝,此刻终于像一个天真的孩童,饶是口无遮拦的表达了自己的心思,却并不令人生气。
和刚才胆怯羞涩的宋福宝比起来,这样子开朗活泼的宋福宝,显然更得叶太后的心意。
叶太后俨然已经忘记被刘钊给挑起的怒气,此刻笑望着宋福宝,很是满意的勾着唇,依附认同的点头称赞:“想不到福宝小小年纪,却比哀家要想得通透,对啊,一家人,就该和和气气,高高兴兴的!”
这一幕落在刘钊眼中,却很不是滋味。
这只球,刚才还闷声不吭,连一句话都感觉说不利索,这一下子就口齿伶俐,哄得母后心花怒放。
真是……不容小觑的球。
刘钊若有所思的盯着宋福宝。
宋福宝虽然和叶太后在说话,刘钊的眼神她可也感受着呢。
此刻见叶太后心情好了许多,面上挂着笑容,宋福宝松了一口气。
她转头看向刘钊。
刘钊也在打量她,一副“拍的一手好马屁”的眼神。
宋福宝又是轻轻咳了一声,才作势腼腆羞涩的一笑。
宛若乖巧懂事的孩子般,令人寻不出一点差错来。
刘钊眼眸一眯。
恐怕唯一的差错,在母后眼底,也被视作是童言无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