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昂闻言点点头,眸中仅余的一抹温情也开始消散无踪。
“是么?我们陈家原来只是个小家族啊!而我,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说着说着,他开始缓缓地笑起来。
顿了顿,他看着庞月华,开始换了称呼,道:“既然这样,庞小姐,我要跟你打一个赌,如何?如果你想让我同意退婚,可以,但是你必须跟我打一个赌!”
庞月华闻言蹙眉,上上下下打量了陈昂一番,确认他还没有被这种突然而来的打击给气疯掉,便问:“打赌,打什么赌?”
陈昂道:“很简单。你不是要加入青岚门,要开始得到青岚心法的传授了嘛,那我就跟你打个赌,三年之内,我一定会单枪匹马到你们青岚门去拜门,到时候,你可以邀请你的同门为你助拳,而我将会逐一挑战他们,还有你。如果我输了,或者是三年之内我根本就没敢去,那么我发誓,终此一生,我陈昂都绝不再靠近你庞月华身旁百里之内,一旦遇见,马上扭头就走,绝不相见!”
听说陈昂居然要在三年之内单枪匹马上青岚门挑战,而且居然直接开口就是挑衅整个青岚门的宗门,庞月华不由的愕然愣住。
在她看来,陈昂这简直是得了失心疯了!
别说三年,便是三十年,就凭他陈昂,怎么可能有资格挑战整个青岚门?
要知道,青岚门可是整个大鲁王朝的四大宗门之一啊!
而陈昂呢,陈昂只是单父城这个小地方一个小家族的子弟而已,或许在单父城这一亩三分地上,身为陈家六少爷的陈昂还能算个人物,但是放眼大鲁王朝,谁知道单父陈氏是个屁?谁又知道陈昂是谁?
愣了片刻,她吃惊地看着陈昂,忍不住道:“陈昂,你没疯吧?你到底要干嘛?”
陈昂脸上自始至终都挂着和煦的微笑,当下闻言,他道:“我当然没疯,你不是因为想要得到青岚心法才要跟我退婚的嘛,所以我就发誓要把青岚心法踩在脚下而已!”
庞月华闻言再愣,然后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一副不能置信的模样,“把青岚心法踩在脚下?你知道青岚心法是几品功法吗?五品上阶呀!我看你是真的疯了!”
陈昂笑笑,“怎么,这你都不敢跟我赌?”
庞月华一脸不耐烦地看了陈昂一眼,道:“我有什么不敢的!问题是,这么赌,你有赢的可能吗?”
又问:“你输了,不得靠近我百里之内,一旦遇见必须马上掉头走开,永不相见,这个我同意,那么,如果我输了呢?”
到此,陈昂的面色开始转冷,脸上虽仍挂着一抹微笑,却也似乎已经被冰冻住了一般,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只是慑人的寒意。
闻言之后,他道:“如果你输了,我要你庞月华从此成为我的女奴,一生一世!”
对于陈昂提出的打赌一说,庞月华本来满心不屑,以为这只是陈昂突遭打击之后下意识的发泄而已。此时听到女奴两个字,她却是突然被刺激的满脸通红,忍不住愤怒地伸手指着陈昂,“你……”
然后,不等庞则兴说出话来,她便已经道:“好,我赌了!”
顿了顿,他一脸愤怒地嘲讽道:“我倒要看看你陈昂怎么单枪匹马挑战青岚门,我倒要看你怎么把青岚心法踩在脚下,我倒要看你怎么让我做你的女奴!”
最后“女奴”二字,她要的极重,几乎是咬牙切齿了,眼中也愤怒地几乎要冒出火光来。
修炼者多重声誉,尤其庞月华,更是自小便极为骄傲自负,对颜面之事看得尤其重要,此时突然被陈昂提出要让她做女奴,对她来讲,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所以,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
等她话音落下,陈昂脸上又恢复了笑容。他轻轻地点点头,转身退开几步,一抬手,“三年后再见,两位,请吧!”
庞月华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庞则兴眼睛转了几转,还想说几句场面话,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冲陈横江拱了拱手,便转身追了出去。
***
催马离了陈府门前,庞家叔侄二人信马走街,到一处酒楼门口停下,准备吃些东西再往回赶。
两人上了楼刚点过饭菜,正在等菜的功夫,却突然听到旁边桌子上有人道:“绝对不会有错啊,我这可是从陈家一位大掌柜的嘴里听来的,的确就是陈家六少爷陈昂把陈东升给打败的,据说,那陈昂先后打出三拳,每一拳都把陈东升打的吐血呀!据说陈家的家主大人对这件事可是下了封口令的,你可别给我泄露出去啊,会出人命的!”
“啊?陈昂……不是据说才第四重汇元境界吗?那陈东升可是第六重刚柔境界的,这两个人差距那么大,陈昂怎么可能把陈东升打败?还打吐血?你这是哪儿听来的谣言?”
“真的,不骗你,千真万确就是这样!据说那个陈昂在山里非但没死,还因祸得福,突破神力境界啦!”
“啊?真的假的?好吧,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陈昂已经突破神力境界了,可是我问你,他们一家叔侄两个,所会的东西都一样,陈昂一个神力境界的人,怎么可能打败陈东升这个刚柔境界的高手?”
“呃……”那人闻言语塞,顿了顿,他犹自不肯认输地道:“或许是我听错了?陈昂不是神力境界,而是刚柔境界?反正肯定是他把陈东升打的吐血!这一点管保不会错!”
“陈昂?刚柔境界?哈……哈哈……老弟,是我耳朵出毛病了,还是你嘴有毛病?你觉得,可能吗?”
…………
邻桌两人仍在争论不休,惹得整个酒楼二楼的客人们纷纷侧耳听着八卦。而那人则一边说着“千万别给我传出去了”,一边嗓门嚷得比谁都大。
事实上,这个人正是陈横江故意派出来散布消息的。
陈横江这位家主大人的心思打的自然是极精明的,于市井间这虚虚实实之道,更是玩的比谁都熟,他一边对家族内部下了封口令,却一边又派人四处散播消息,说陈昂突然崛起,多么多么的厉害……事实上的目的只有一点,那就是迷惑所有人的视线,让人无法窥探到家族内部的虚实。
只是在此之前他并不曾想到,庞家居然会在这个时候上门退婚,而他设计的这些东西,却又正好被庞家叔侄两个听了去。
…………
这时候,庞则兴与庞月华对视一眼,见自己三叔眼中似乎有些将信将疑,庞月华忍不住不屑地一笑,道:“三叔,你不会连这个都信了吧?陈昂是十五岁的时候突破汇元境界的,到现在还不足两年,你觉得,就凭陈家那个陈氏荡云诀,他可能那么快就突破神力境界么?还打败刚柔境界?嘁……市井流言而已,能信才叫见鬼了!”
顿了顿,她又道:“陈家要是真想要求下面人封锁消息,怎么可能泄露到连市井贩夫走卒走能予闻的地步?这摆明了就是欲盖弥彰的手法,骗人的……他们越是这么说,就越是说明经过内乱之后的陈家,心虚了……”
庞则兴闻言蹙眉想了想,旋即自己也是摇头失笑,感慨道:“说的有道理,你三叔我呀,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喽!哈哈!”
这么一说,顿时他心里便连最后一丝疑惑也都消失不见了,只是想到等自家侄女加入青岚门之后,就要开始与曲阜京中的世家大族们搭上关系了,庞家也必将从此青云直上了,他便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来。
至于陈昂,至于那个什么单枪匹马挑战青岚门的赌约……那可能实现吗?
既然不可能,还想它作甚!
想到这里,叔侄俩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心里的意思,不由得相对微笑了起来。
虽然小有波澜,但这个婚,到底还是有惊无险的退掉了!
***
等到庞氏叔侄俩拐出中庭离开了视线,陈横江走到陈昂身侧,拍拍他的肩膀,道:“大丈夫何患无妻,昂儿,退婚就退婚吧,回头我跟你娘再帮你选个好人家,一定给你娶一房既漂亮又懂事的好媳妇!”
即便以他这个做父亲的对陈昂如此了解,刚才听到陈昂跟庞月华打赌时,仍然认为那只是陈昂一时怒不可遏之下的发泄而已:单枪匹马挑战青岚门?怎么可能!
可以说,能拥有单枪匹马挑战青岚门这份实力的,不要说单父城了,就是整个大鲁王朝都挑不出几个人来!
三年之后的陈昂,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当时听到陈昂要打赌的时候,他一度想要开口阻止,但是后来一想,让陈昂发泄一下也好,反正也输不掉什么。大不了以后就再也不见那个庞月华就是了,这等薄情又虚荣女子,倒也不值得珍惜什么!
再说了,庞家突然提出退婚,这不单是对陈昂的羞辱,对于陈氏家族来说,也是一种莫大的羞辱,如果陈家一言不发就接受了退婚,却让陈氏家族以后怎么能在别人面前抬得起头来?
当然,这还是小事,其实说到底,他最怕的还是自己的儿子会受不了这个打击。
作为过来人,他心里明白,年轻人往往会把这些东西看得极重,突然受到这种打击,要么会陷入极度的自卑,从此一蹶不振,要么就是陷入盲目的冲动,会不顾一切的去做一些歇斯底里的事情。而这两种,显然都是不好的。因此在陈昂通过打赌发泄了一下之后,他便赶紧过来安慰。
只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陈昂闻言之后扭过头来看着他,脸上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倒似乎是丝毫都没有被刚才的事情刺激到一般。
就在他微微愕然的时候,就听陈昂已经道:“爹,你不用为我担心了,刚才你明明知道我肯定已经到了附近,却偏偏一直追着问她退婚的原因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是啊,这样一个爱慕虚荣薄情寡义的女人,又有什么值得珍惜的?说起来我倒是很庆幸她来了这么一出,不然将来娶进门来,我不是要后悔死?”
顿了顿,他笑道:“我只是受不了这口气,受不了这种羞辱而已,所以才跟她打下那个赌。所以,你不必担心我的。”
陈横江闻言点点头,脸上满是欣慰,感慨道:“那就好,那就好……昂儿,你是真的长大了!”
陈昂闻言又笑笑,道:“不过,这个赌也不是白打的,不是拿出来充面子的。三年之后,我一定要到青岚门去,我要告诉她,她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曾经那么的瞧不起我!我要让她一辈子都跪在我脚下,乖乖的叫我主人!”
陈横江闻言愣了片刻,最终还是伸手拍了拍陈昂的肩膀,一言未发。
好久之后,父子两个再次对视,陈横江脸上也有着此前所从不曾见的坚毅,他道:“那好,三年的时间,你就奔着你的目标去做吧,无论如何,爹都支持你!”
顿了顿,他道:“青岚门,交给你,至于定陶庞氏,就交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