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陈昂出言挑战,要与孟庄交手百招,以换取自己的清白。在场众弟子顿时鼓噪起来,有头脑灵活的立刻去通知交好的师兄弟。那边三大长老却脸色不愉,看了杨珣一眼,郑子尹刚要劝阻,孟庄摇手阻止,呵呵笑道:“陈师弟豪气颇肖师叔,各位又何必阻拦?”
郑子尹走前几步,苦笑着低声道:“非是要阻拦,只是小师弟入门甚晚,你身为长老,又何必以大欺小?”
孟庄摇头道:“正是不愿以大欺小,才以九曲迷阵考校,倘若孟某全力出手,纵然小师弟天赋秉异,又能在我手上过得几招?”
三人默然无语,郑子尹往后山方向望了一眼,心道倘若孟庄痛下狠手,说不得只能出手保陈昂一命,如此大好良才,倘若就这么废了,那真是山门一大损失。
孟庄已经决定要在九曲迷阵中毁掉陈昂,心情大好,当下笑呵呵的说:“小师弟,既然如此,便请虎咆林一行。”
虎咆林?陈昂有些诧异,问道:“孟长老,咱们不是在这里动手吗?虎咆林又是什么地方?”
孟庄笑道:“小师弟莫非忘记了?咱们这徂徕山门有一禁三绝,这一禁就是飞来峰头,埋葬着各代先辈;三绝分别是虎咆林、飞羽谷和太平池,虽说是绝地,但却对咱们门派弟子修炼大有好处,那松林之后正是虎咆林,正可设下九曲迷阵。”
陈昂略一沉吟,点头道:“原来如此,那请孟长老带路罢!”
孟庄微微点头,一马当先走在前面,他存心要在众弟子面前立威,也不禁止众弟子观看,一行人径直往虎咆林走去,一路行来,跟随的弟子越发多了起来。
一行人往后山走去,孟庄走在最前,及至进入一处松林,陈昂略一打量,见这松林只有一条小路,弯弯曲曲一直延伸到密林深处,当下并不迟疑,顺着小路赶了上去。
众人走得还不到半柱香功夫,眼前景物一变,却见小路已经走到了尽头,路边立着一块石碑,上书三个大字:“虎咆林”,里面有一大片树木尽被砍伐,空出好大一块白地来。
陈昂凝目看去,却见那空地上立上了五根柱子,瞧那五根柱子又粗又长,分别为石柱、木柱、冰柱、铁柱、碳柱,其中最重的铁柱只怕不下千斤之重,此时天气并不算炎热,那冰柱又用隔热材料罩住,散发着淡淡的冷凝雾气,见那五根柱子的古怪模样,顿时重视起来。
此时见到孟庄只是一掌轰击在石柱上,只打得石屑纷飞,左手加力,南明磷蛇火源源不断的输送到那根石柱上,那石柱被天地异火一催,竟然渐渐发出黄色的光芒来,郑子尹瞧在眼里,忍不住叫了一声好,叹息道:“好家伙,以天地异火灌注兵器上,我虽说也能做到,但是将天地异火灌注在这大石头上,当真是举重若轻。孟长老,单凭对于天地异火的控制,老郑输你一筹啊!”
孟庄嘿嘿怪笑,道:“郑长老,你可不要调侃老孟了,你第七重的通玄神识,加上一身地炎真火的修为,比起老孟只高不低,怎可妄自菲薄?”
孟庄一边与郑子尹闲聊,一边身子极快掠起,转到另外一根木柱,右掌轰在木柱上,这次却是发出淡淡的青色光芒来。
陈昂神情凝重,只是看孟庄布阵,只见孟庄磔磔怪笑,身子再度跃起,单手击打在第三根柱子上,南明磷蛇火催动,这次却是变成了水行的蓝色,不多时,那五根柱子已经一一被加持上了天地异火,散发着淡淡的白青蓝红黄五色,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见那九曲迷阵的声势,三大长老都是默然不语,郑子尹到底是心有担忧,笑道:“小师弟,你可不要小看这门本事,孟长老以天地异火催动这五根柱子,其实是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五行互相生克,生生不息。倘若如此,也就罢了,但是孟长老以南明火催动,一旦进阵,便是雾霭漫天,修行中的各种魔头一一展现,你心智稍有欠缺,立刻就会被心魔所侵,倘若一个不好,非得病倒修养数月不可。”
陈昂细细看那五根柱子,听郑长老讲解,心中不禁一动,先谢了郑子尹的好意,然后转头问道:“孟长老,您刚才说用九曲迷阵代替百招之约,那我是否要破阵方可顶替百招?”
“破阵?”孟庄先是一愕,继而哈哈大笑,道:“莫非你打算强行打破这五根柱子?这九曲阵以金木水火土五根巨柱代替,最是坚固。休说破阵,你只要能在里面支持一个时辰,就算过关,也抵得上那百招之约。”
听得此言,陈昂点点头,迈步就往阵中走去。
他刚刚走进大阵,立刻眼前白茫茫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似乎有阴风惨惨,鬼哭狼嚎四面八方袭来,当下盘膝坐在地上,五心向天,紧守心神。
不多时,那阴风突然散去,云开雾散,陈昂有些惊讶的看着渐渐淡去的雾气,莫非这阵仅仅如此而已?
这个念头刚起,只听霹雳一声巨响,却见那石柱上突然黄光闪动,旁边的黑色碳柱上突然射出一道红光来,直直映在石柱上。
几乎与此同时,金木水火土五根柱子同时发出一道光芒,木行青光射在火行红光上,火行红光则照在土行黄光上,五根柱子射出五道光芒,似乎被什么东西互相牵引一般,形成了一个五芒星阵,正将陈昂困在中间。
五色光芒照在陈昂身上,陈昂起先并不以为意,忽然只觉丹田一动,全身的内劲似乎开始缓缓消散,不禁心中大惊:这孟庄果然不安好心,竟然打算生生废掉他陈昂的一身修为。
遇到这样的情况,陈昂深深吸了一口气,体内九龙撼天诀运转,一口气游遍奇经八脉、十二重楼,顿时将侵蚀入体内的磷蛇火尽数去除干净,这才松了一口气,佯装无事的打量这阵内景物。
这九曲大阵极为玄妙,阵外众人看不到那柱子的异状,倒是可以清清楚楚看到陈昂的动作,见陈昂并无什么不适之感,郑子尹、李韬等人顿时放下心来,而蝈蝈依然一脸的担忧,紧紧抓着李韬的衣角,悄声问道:“李大哥,陈师兄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李韬见陈昂神情轻松,想来那阵法也并不可怕,当下低声安慰道:“没事,你看陈兄弟不是很轻松吗?”
轻松?孟庄心中暗笑,自从陈昂坏了他侄儿好事,他就已经琢磨要如何对付陈昂。其实他早就吩咐了杨珣要寻机对付陈昂,而杨珣这次受伤,表面上看吐血严重,其实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倒有大半是他自己逆运内劲故意所致,倘若这件事闹到掌门那里,掌门只要稍一治疗便会知晓。因此他借机发难,无论陈昂如何应对,他都会要教陈昂好看,谁知道这小子不知死活,竟然要挑战自己,孟庄索性痛下辣手,将陈昂骗进这九曲迷阵中。
自从孟庄获得南明磷蛇火,他就隐藏了一手,这南明磷蛇火一火双行,南明善迷乱,磷蛇擅侵蚀,这九曲迷阵只要稍作变化,就能变为能致人死地的九曲蚀阵,不知不觉中侵蚀对手的功力,管教对手生不如死,纵然是掌门与三大长老也不太清楚这个功效。一个时辰,足以坏掉陈昂的一身修为,到时候推说陈昂心境修炼不够,走火入魔散功,闹到掌门那里去,他孟庄也有应对之法。
陈昂见这阵法奈何不得自己的九龙撼天诀,当下右掌凝力,心想石柱和铁柱难以打破,这炭、冰、木所制的柱子难道还能坚硬到哪里去?当下呼呼呼连发三掌,朝三根柱子击去,却不料这凝足了他七八成内劲的掌力,击打在柱子上,竟然被生生反震回来,饶是陈昂见机得快,发觉不妙,立刻撤回掌力,却也被震得气血翻腾。
“好个孟庄,果然有几把刷子!”陈昂一击无功,索性站了起来,在阵中转了一圈,静心研究半晌。他这举动被阵外众人看在眼里,不禁暗暗奇怪:这九曲迷阵怎么回事?平时一旦进阵,便会迷雾大生,无数心魔纷涌而至,这陈昂怎么恍若未觉一般?
孟庄心中暗爽,倘若平时,只用迷雾困人,倒也罢了。此时他将南明火改为磷蛇火,要硬生生削掉陈昂的修为,磷蛇好淫,最善侵蚀,却少了南明的“迷”字,时间一到,陈昂功力大损,到时候看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侄儿这心腹大患,从此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这九曲大阵的根本,就在于以五行相生的道理,五根柱子互相支援,互为犄角,任何一门被攻,相应的五行便来援助,比如火行被攻,木生火,木行便来相助,而木行相助火行,本身的能量便少了,则由水行补足,反而更加强化了木行的能量,五行周而复始,一一相生,陈昂一招发出,等于是在与五个孟庄联手比拼内劲,哪里能够抵挡?
陈昂还不信邪,身子突然跃起,真如一只苍鹰一般,极快无比的在阵中绕行,双掌连环拍出,轰轰连声,连环爆响过后,陈昂反而被震得双掌发麻,丹田气海处甚至隐约颤动起来,显然是强行硬捍大阵所致。
陈昂一轮尝试无果,当下却也并不勉强进攻,身形一晃之间,打算从五根柱子中间的空隙跃出圈子,却不料两侧铁柱和石柱同时激射出淡淡的光芒来,他见机极快,倘若不抽身后退,只怕立刻便会受到两侧夹击,当下抽身后退,重新回到柱阵当中。
孟庄看着陈昂在阵里折腾,嘴角的微笑慢慢消失了,怎么回事?已经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怎么他的动作和内劲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削弱?
他清楚地记得,当初他第一次施展这门本事的时候,是在南疆秋叶谷里,一个实力极强的对手一路跟踪,被他引入布置好的九曲蚀阵中,不到一个时辰,全身功力被侵蚀得不到一成,轻而易举的击杀对手,怎么陈昂似乎丝毫不受影响?
他却不知,陈昂仗着体内龙息之火的霸道,将磷蛇火排除在体外,除了最开始不慎被侵蚀了少许之外,其他的损耗简直忽略不计。
有淡淡的迷雾遮挡,陈昂虽然看不清阵外众人的面容,但是也隐约能见到晃动的人影,他摸清了这九曲大阵的虚实,突然哈哈一笑,高声道:“孟长老,我算是服了你这个九曲大阵,不过大概你没有想过,你这阵势却有一个最大的破绽。”
“破绽?”孟庄哈哈大笑道,“你只管尝试便是,倘若破了阵,老夫拍拍屁股就走,绝不废话一句。你伤了杨珣的事情,老夫一力承担!”
“看好了!”陈昂长笑一声,足尖一点地,身子已经凌空跃起。
他刚一跃起,孟庄立刻脸色大变,众弟子还不知所以,三大长老却已经面露奇色,郑子尹双手一拍,笑道:“原来如此,另辟蹊径,此子大才啊!”
话音未落,陈昂已经立在阵外,笑道:“孟长老,你瞧如何?”
孟庄老脸变得铁青,默然半晌,这才愤愤一挥手,叹道:“罢了,你这便去吧!”
陈昂呵呵一笑,向孟庄作了一个长揖,这才拉着蝈蝈的小手,笑道:“蝈蝈,我们回去吧!”
蝈蝈的小脑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见到陈昂恍若无事,也是大为欣喜,用力点点头,跟着陈昂迤逦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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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陈昂走后,李韬首先悄然离去,三大长老哈哈一笑,各自离去,只有围着孟庄的几个弟子傻乎乎看着陈昂离开的背影,江庆柏忍不住开口问道:“师父,就这么放他走了?”
“不放他走怎么办?追上去杀了他?”孟庄脸上肌肉抽动,他原本只是因为侄儿的事情才对陈昂刻意为难,但是这次轻描淡写的破阵,无疑是在孟庄脸上狠狠抽了一记耳光,此后他这九曲大阵算是彻底废掉了,他此时早已起了杀心,只是当着三大长老,他也根本做不出来同门相残的举动。
回到后山,吃过晚饭,蝈蝈早早就休息了,陈昂躺在床上,细细回想那九曲大阵,只觉得那阵法极为神奇,却有一个疑团反复不去——任凭孟庄的天地异火如何玄妙,南明磷蛇火不管怎么说也算是火行心法,又怎么能模拟出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呢?
他伸出一只手来,九龙撼天诀重新运转起来,而龙息之火也自行开始淬炼,指尖泛出淡淡的红气,却由于神识不足,无法做到天地异火那样内气外放。
跟着邹老头也有一段时间了,邹老头曾经告诉他,没有达到第四层的神识,是绝对无法控制天地异火的,所以能够使用青冥之火的杨珣正好达到了最低要求;而类似桑弘这样神识高明、却始终无法获取天地异火的,只能说他并不适合修炼徂徕秘法。如果有其他的同级别心法,说不定反而更适合他的发展。
“看来要第四层才可以初步掌握龙息之火啊!”陈昂多少有些沮丧,自从传出火龙烧天异象之后,他每天都在修炼神识心法,但是始终收效甚微。
想不明白,陈昂索性披衣起床,走到小院中,望着皎洁的月光,一时不禁痴了。
正在陈昂出神之时,背后传来轻轻的咳嗽声,陈昂急忙转身施礼,道:“师父,您怎么出来了?”
“闲得无聊,顺便出来走走!”果然是邹老头拎着一把茶壶,慢悠悠的走过来,佝偻着身子,似乎老态龙钟的模样,干咳了几声,淡淡的说,“徂徕秘法修炼得如何了?”
陈昂躬身施了一礼,这才站直身子,多少有些沮丧的说:“弟子的神识修炼到第三层,便再也难以寸进,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你一定没有领会到神识的真正奥秘!”邹老头悠哉悠哉的坐了下来,缓缓开口道,“就算你能够明白神识的原理,但是只靠冥思苦想,冲关实在不易。”
说完,邹老头抿了一口茶,眯着眼打量了陈昂一番,见陈昂脸色淡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中暗暗点头,果然是孺子可教也。
俗话说,老小孩老小孩,意思是活的越老,心性就越像小孩子一样喜怒无常。邹老头见陈昂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也失去了逗弄的兴致,带着一脸的无趣说道:“听好了,要想真正领悟快速突破,除了平时的神识修炼积累之外,不仅要明白它的原理,还要具备两个条件。”
一边说,邹老头一边伸出一根手指,解释道:“第一个条件就是天赋。人生活在世界上,身体内的能量无时无刻不在和天地之气互相置换,所以人体内多多少少都存在着神识,而我所说的天赋,就是指人体所能容纳的最大神识。”
他托起手中的茶壶,笑呵呵的说:“简单的说,每个人的身体就好比这个茶壶,水就是神识,茶壶能装多少水就是你们的天赋。”
听了邹老头的解释,陈昂忽然心中一动,问道:“如果我已经装满了水,要突破的话,就必须摔碎这个茶壶?”
邹老头嘿嘿一笑,也不答话,只顾抿着茶水。
陈昂突然伸出手来,淡淡的红色光芒在指尖开始闪烁,虽然极为微弱,但是在黑夜中却看得无比清楚。
“这小子,就差最后一步了!”邹老头的眼睛眯缝了起来,期待感占据了他的内心,一天之内突破神识三重,这样的天赋,还能够再给他更大的惊喜吗?
此时陈昂体内的神识在无尽的识海之中,按照九龙撼天诀的轨迹飞快的游动起来,一圈、两圈、三圈,每游动一圈,无穷无尽的内劲从丹田处蜂拥而出,化成一缕缕轻烟,吸附到那神识上,只有豌豆大的神识慢慢膨胀起来,渐渐变得如同弹珠大小,里面的龙息之火更是摇曳着燃烧起来,清晰可见。
这正是徂徕秘法的最大奥秘——内劲与神识的相互转化!
“蓬”的一声轻响,在陈昂的指尖燃起了一团小小的火苗,如同火焰精灵一般,在微风中轻盈的跳动。
邹老头的眼神凝固了,茶壶的水顺着他的嘴角滴落下来,堂堂的一代宗师高手,竟然会如此失态?
陈昂转过头来,满脸的笑容,举着那一团小小的火苗,恭恭敬敬的向邹老头鞠躬,沉声道:“多谢恩师指点,我这天地异火,从此便称为龙息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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