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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郭慕华正在宿舍里洗衣服,忽然手机响了,他擦了擦手,取出手机一看是二中的周志东打来的。
“喂,华哥吗?浩祥把李老顺的小舅子给捅了!你快来吧!”周志东的声音里带着焦急。
郭慕华一听,放下手机,急匆匆就下了宿舍楼,向学校外面跑。路上正遇见从食堂出来的车志勇,车志勇问:“华哥,你干什么去啊?”
“快跟我走!刘浩祥出事了。”
车志勇脸色一变,把手里的饭盆仍给身边的同学,跟着郭慕华就往外面跑。
到了学校外,两人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刘浩祥家。刘浩祥父母双亡,一直跟着舅舅在生活,他家也就是他舅舅家。他舅舅家在城西的一片老住宅去里,是老毛毯厂职工的住宅区,上一次刘浩祥被砍住院之后,郭慕华和兄弟们来看望过两次,还送了两万块钱给他舅舅,所以对他家不陌生。
两人在他舅舅家楼前下车,见周志东和几个兄弟此时正站在楼前小声的说话,像是在等着郭慕华,当郭慕华走下出租车后,周志东带着兄弟们立刻迎了上来。“华哥!”
郭慕华向他点点头,“浩祥呢?”
“在家里呢。”周志东跟着郭慕华的身后向楼道里走。
进了家门,发现家里只有刘浩祥一人,他舅舅舅妈和小表妹都不在家。刘浩祥坐在沙发上正抽烟,见郭慕华进屋,把烟掐灭了,站起来说:“华哥。”
“到底怎么回事?”郭慕华见他脸色如常,虽然冰冰冷冷的,但他平常就是这个样子,所以不能从他的表情上探测出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不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兄弟们都在沙发上坐了吗,然后郭慕华才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也明白了为什么家里没有人。原来刘浩祥的舅妈和表妹都到医院照顾他舅舅了,正是因为他舅舅的事情,刘浩祥才捅了李老顺的小舅子。
事情的起因是在早上。
刘浩祥的舅舅和舅妈都是下岗职工,靠社会福利救助,所以家里很困难,为了生存舅妈在饭馆洗碗,舅舅则是弄了一辆三轮自行车,后面罩上一个顶棚,每天到客运站去拉客,挣一些辛苦钱,虽然钱不多,但怎么也能缓解一下家用。
今天早上像往常一样,刘浩祥的舅舅早早起来,吃了馒头和干菜,抹一把脸,就蹬车到客运站拉客了。舅妈随后也走了。刘浩祥和表妹两人吃完早饭,一起去上学,原本是平静的一天,但没有想到,刘浩祥刚到学校不久,就接到舅妈打来的电话,说舅舅在车站被人打了,而且还严重,现在正在医院呢。
刘浩祥赶紧赶到医院。
发现舅舅被打的不成样子,脸上身上到处都是伤。刘浩祥爸妈死的早,是舅舅和舅妈把他抚养大的,所以在他的心中天下最亲的人就是舅舅,当看见成了这样子后,他立刻红了眼。“谁打的?谁打的?”
舅妈抽抽噎噎的没说。
送舅舅到医院的两个三轮车夫告诉刘浩祥
,他舅舅是被一辆开奥迪车的年轻人,只因为他让路让的有点慢了,所以年轻人就骂骂咧咧的走下车来,对他舅舅拳打脚踢,而且出手相当的重,不顾他舅舅的求饶,几下就打的他舅舅满脸是血的站不起来,然后年轻人得意洋洋的开车扬长而去了。
“他是谁?他怎么这么牛逼!”刘浩祥咬着牙问两个车夫。
“听说他是李老顺的小舅子……”
刘浩祥没有再问什么,刘浩祥的小舅子他见过,外号叫做“二蛋子”,从小就不是一个好鸟,常常开着奥迪车在市里呼啸而过,人人都知道他是李老顺的小舅子,所以没有人敢惹他。他也欺负人欺负惯了,但他不知道,今天打了一个普通的三轮车夫,将是他后悔一生的开始。
刘浩祥没有把舅舅被打的事情和任何人说,下午他骑着自行车,怀里揣着一把匕首,去找二蛋子算账了。
二蛋子当时和女朋友在家里鬼混,那辆奥迪车就停在地下停车场。刘浩祥看到了车,就知道他还在家,所以也不着急,在停车场找一个视线良好的角落坐下,取出一根烟,默默的抽着。
半个多小时后,二蛋子带着女朋友走进停车场了。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的临近,还在跟女朋友一边走一边亲亲热热的秀恩爱呢。
刘浩祥把烟头扔了,从角落里站起来,向奥迪车走了过去。当时整个停车场里没有别人,静静的只能听见二蛋子跟女朋友嬉笑的声音。
二蛋子刚想要从兜里掏车钥匙,刘浩祥忽然跳到他面前,大喝一声,“二蛋子!你他么的知道我是谁吗?”
二蛋子被忽然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看见是一个子不高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少年后,他怒了,“他么他么!哪里跑出来的**,不想活了吗?”
刘浩祥瞪着他,冷笑一声,“记住我的名字吧,我叫刘浩祥,是今天早上你打的那个三轮车夫的外甥,今天我是为他报仇来的!”说完,就从怀里取出匕首,朝着二蛋子就刺。
二蛋子虽然平常很牛逼,但都是仗着他姐夫的面子,真要论打架,他根本不是对手。刘浩祥朝他连捅了三刀,刀刀捅在胸口,二蛋子浑身是血,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就软软的倒地了。
他的女朋友惊骇的像是哨子一样的尖叫了起来。
刘浩祥捅了人,扔了刀子就跑。跑出地下停车场后,他放慢脚步,从兜里掏出纸巾,擦了擦带血的手,打了一辆出租车,没事人一样的接着要医院看护舅舅去了。到了医院里,他的神态和表情一点变化没有,舅妈和表妹根本不知道他捅了这么大的漏子。
周志东是第一个得到消息的,他连忙告诉了郭慕华,然后带着几个兄弟匆匆的赶到了刘浩祥的家。是个人都会知道,刘浩祥捅了二蛋子,不管是死是活,李老顺都不会罢休的。
“华哥,一人作事一人当,不管有什么后果让李老顺冲我来,我在这等着呢。”刘浩祥这会好像比捅人的时候要冷静许多了,他抽了一口烟,说:“如果二蛋子死了,我就给他偿命,不过要李老顺自己来拿。”
郭慕华没有说什么,脸色凝重问周志东,“二蛋子死了吗?”
“还在抢救。”周志东说:“我拍兄弟在医院守着呢,一定消息立刻会打电话。”
郭慕华点头,“那他们报警了吗?”
周志东摇头,“不知道。”
郭慕华想了一想,觉得李老顺可能没有报警,如果报警,警察也许早就找上门了,再说报警了吕芳圆肯定会打电话询问他。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想只要李老顺没有报警,一切就都好说,不然刘浩祥肯定是要进监狱了,二蛋子死了就是杀人罪,不死则是重伤害罪,总之是跑不了。
“浩祥,你赶紧收拾东西离开并州,找个地方躲两天去。”郭慕华对刘浩祥说。
“干啥?”刘浩祥问。
“李老顺肯定会报复,你留在并州不安全,你先去外面玩两天,等我把事情处理妥当了,你再回来。”郭慕华一边说,一边站起来,“事不宜迟要赶紧走,志勇,你到atm机上去取钱,能取多少就取多少!”
“不,我不走!”刘浩祥却坐在沙发上不动,“我走了,我舅妈和表妹怎么办?李老顺找不到我肯定会报复他们?再说,李老顺也不会放过华哥你啊?不不不,有什么事情我自己担着……”
郭慕华皱起眉头,“浩祥……”
“华哥,你别说了,别的我都听你的,就今天的事不行。”刘浩祥坚决的说:“就是死我也要死在并州!”
车志勇和周志东都是劝,刘浩祥还是摇头:“谁也别劝了,我是不会走的。”
郭慕华想了一下说:“不走也好,不过你暂时的需要躲一阵,这总行吧。”
刘浩祥点头,“行,我听华哥你的。”
这时就听见脚步急响,站在楼下放哨的两个兄弟气喘吁吁的跑了上来,“华哥,李,李老顺的人来了。”
郭慕华站了起来,他并不意外,李老顺既然没有报警,那就是要用道上的方法解决事情,不管是杀是剐他肯定是先抓住刘浩祥。“浩祥,你先去厨房躲一下。”郭慕华向周志东使了一个眼色,“你陪着他去。”周志东带着刘浩祥进了厨房,关上了厨房的门。
“他们几个人?”郭慕华问上来的兄弟。
“六七个吧……”
郭慕华点点头,走到房门前,拉开了门,一开门正看见何老四带着六七个混混气势汹汹的走了上来,他们手里虽然没有拎家伙,但腰间鼓鼓的,显然都揣着匕首呢。看见郭慕华出现在门里,何老四的脸上没有像以往一样露出招牌式的笑,而是依然冷冰冰的,他在门前站住了,和郭慕华两个人一个门里一个门外相互的看着。跟在何老四身后的混混也站住了,堵在门口。
郭慕华和何老四相互望着,谁也不说话,各自的兄弟门里门外、空气紧张。
“郭兄弟在这啊?”一分钟后,何老四终于开口了,“我想事情郭兄弟肯定已经知道了,所以我就不赘述了,我现在来是奉了顺哥的命令,要带刘浩祥去医院的。郭兄弟你行个方便让开门好吗?咱不要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何老四不愧是老油子,这一番话说的有软有硬,既好像给了一点郭慕华面子,又直接的说出这是顺哥的命令,今天刘浩祥必须被带走。
郭慕华淡淡的笑了,“四哥的话我不明白。再说刘浩祥并不在家,你还是到别处再找找吧?”
何老四寒着脸,“这么说郭兄弟是要执意袒护刘浩祥而和顺哥做对了?”
郭慕华笑笑:“不敢。但凡事都得讲一个理字,二蛋子打了刘浩祥的舅舅,现在也还躺在医院里呢,照四哥的说法,是不是应该先把二蛋子抓到他舅舅的床前?”
“那我管不着!”何老四冷冷说:“郭兄弟,我劝你一句,这件事情上你不要和顺哥对着干,顺哥别的能容你,这事绝对不能容你。”
郭慕华点头,“谢四哥的好意。”
“那么你就让开吧。这事只是刘浩祥一个人的事情,顺哥不会怪你的。”何老四说。
郭慕华笑,“你们会怎么处理刘浩祥?”
“那要看二蛋子能不能抢救回来……”
“如果二蛋子死了呢?”
何老四紧闭嘴唇没有回答。
郭慕华知道他的意思,接着说:”就算是二蛋子抢救过来了,顺哥也不会饶了刘浩祥,是吧?“
“道上的规矩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刘浩祥把二蛋子捅成那逼样,顺哥怎么对付他都不为过。”何老四冷冷的说:“不然以后顺哥还怎么在道上混?他连自己的小舅子都保护不了,那还能保护身边的其他兄弟吗?”
郭慕华点头:“四哥说的很对,一个大哥如果不能保护自己的兄弟那还叫什么大哥?更何况他的兄弟是被人家欺负的迫不得已的才干出了大事!你说,大哥要是不保护他,那还是一个人吗?”
何老四脸色铁青,“你是真要跟顺哥做对了?”
郭慕华笑一下,“我不想和任何人做对,但谁也别想从我的手下把我兄弟带走,除非是从我的尸体踩过去。”
何老四的脸色更加铁青,瞪着郭慕华,嘴角一阵一阵的冷笑。他身后跟着的兄弟按捺不住了,叫嚷,“四哥,别理这小子,我们冲进去搜!”一边嚷嚷,一边都拔出了匕首,有两个小子拔出的还是尺长的砍刀。
郭慕华的兄弟也开始操家伙。车志勇从厨房取出两把菜刀,站在郭慕华身边,预备着一旦打起来,自己用一把,另一把给郭慕华用。
双方隔门对峙,眼看一场厮杀就免不了了。
何老四站在门前,迟疑着。虽然他身边有六七个兄弟,但是他摸不准房间里的情况,不知道里面究竟有多少人,更让他顾忌的是,郭慕华的能打是出了名的,连沈进国都砍不倒他,今天自己带的兄弟没一个会是他的对手,一旦砍起来,肯定不占便宜。何老四开始后悔,为什么是自己来,而不是让老黑或者张凯丰来。
“四哥。愣啥啊?砍吧?”一个不知道轻重的混混对着何老四说,“再不砍说不定那小子就跑了。”
何老四还是不说话,站在门前脸色铁青的一言不发。
“四哥,你看这样行不行……”郭慕华站在门里说:“我跟着你去医院……”
何老四眼睛一亮,“也行!”
他抓不到刘浩祥就交不了差,但如果能把郭慕华带到医院,也算是有一个交代。
“华哥,不能去啊。”车志勇着急的说:“李老顺现在肯定在火头上,你现在去找他,不是……”
郭慕华摇摇手,“事情总是要解决,你们不用担心,我没事的。”推开车志勇拉他的手,一个人走出门外,回头又叮嘱车志勇:“你们待在这里哪也别去,我已经给李剑锋和沈江山打电话了,他们一会就会来找你们。”
车志勇点头,还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去医院,“华哥,让我也跟着你去吧?”
“不用。”郭慕华转身将防盗门关上,平静的说:“我一会就回来。”
何老四带着郭慕华下了楼。坐车直奔市医院。
在车里的时候,何老四的兄弟一个个手握匕首虎视眈眈的盯着郭慕华,像是在看守一个囚徒,郭慕华却神情平静,甚至微微的闭上眼睛养神,思索着到了医院之后,如何面对复杂的局面,如何应对可能发生的情况?他知道李老顺不会轻易的罢休,刘浩祥能不能逃过这一次的大难,就要看自己的谈判技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