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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年轻人怎么……”
刘嫂在陆家十多年,也没听说过这事,觉得是无稽之谈,本来要和席昭理论,但是陆九襄却对她不疾不徐地摇头,刘嫂不是这家的主人,不好说什么。
这动静不小,陆思齐脸色泛白地推开卧室的门,穿了一件宽松的长款毛绒睡衣,见到席昭的那一瞬目光顿了顿,紧跟着便移到了地上的酒红色包裹和一沓纸。
“哥。”
陆思齐凝着眉心,指了指那份文书,“拿给我看看。”
顾言抒不作他想,弯下腰抄起那些文件纸,交给陆思齐,不动声色的陆思齐只是随意翻看了几页,最后他将纸捏在手里,扬起眼问席昭:“你要什么?”
依照遗嘱,席昭此时有绝对的河马开口的条件。
淡绿色的风吹入,窗外一帘一帘的藤蔓仿佛浸在蓝天碧水里。重新审视之后,他发现身前的席昭也已经这么大了,挺拔清瘦,那双熠熠的桃花眼比起他来也是不遑多让的清亮多情。
席昭摊了摊手掌,“暂时要的不多,我目前只想住进来。”
“可以。”陆思齐沉稳地说道,将手里的遗嘱交给他。
“姑父?”顾言抒本想开口,又发觉自己也不过就是个外人,陆九襄扣住她的手将她揽入怀里,顾言抒抿着唇瓣,不知道怎么了,心里总有些担忧。
得偿所愿的席昭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惊喜,他“嗯”了声,随意地拿起自己放在地上的包,重步上了楼,皮鞋砸在木梯上的声音尤为清脆沉重。陆家家训,足不成声,这是成规。
但好像并不适合套用在席昭头上。
席昭才走上二楼,半靠着木黄的楼梯扶手,回过头来,唇角一撇:“不知道我的房间应该在哪。”
陆思齐看了眼刘嫂,不辨喜怒,“刘嫂,替他把左间那个卧房收拾出来吧。”
刘嫂不情愿地便跟着席昭上楼了。
“九襄,”陆思齐看了眼眸光宛如幽沉古井的陆九襄,苍白着脸叹息着,“席昭不是外人。你我早已有过共识,一旦那个孩子或者他的后人来索要这份遗产,须毫无犹豫地让出去。”
陆九襄握着顾言抒的手,敛了神色,淡淡地“嗯”了声,“你决定就够了。”
“陆先生,”走到路灯底下,天已经拉拢了一层暮色,华灯初上,地上满是流彩的光影,她握住他的手,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将他修长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声音低了几度,“其实,我知道你不开心了。”
陆九襄一路上没有与她多说什么,全是她一个人想着法儿变着花样逗他。
当然她的那些冷笑话,很快便抖完了库藏,最后说无可说,顾言抒气馁地耷拉着头,不知道要怎么宽慰一个人。
身后的车影在一片缤纷和黑夜里来回穿梭,搅碎成无数帧斑驳的拉长了的抽象图。
“小抒,”他无奈地松了气息,手反握住她的嫩葱管般的小手,眼光一寸寸倾斜在她的颊上,“有些东西,不属于我的,我占山为王这么多年,本该归还。但是,席昭没有立即开条件,我始终觉得——”
他没有往下猜测。
他知道以狭隘之心度人之腹是卑鄙的行径。
顾言抒集中全身的勇气,“那如果,他要全部呢?”
他眼下已经变成我全然不认识的席昭了,你会不会失算?
陆九襄微微地漾着薄唇,抽出一只手,食指和中指蜷曲着在他鼻尖一划,声调温润:“要相信你的男人。”
他好像听懂了她心底里的声音。
可是——
谁的男人什么的,怎么可以说得这么随便呢?
不知不觉间,顾言抒又羞恼地低下了头,男人轻轻笑开来,一手揽着她纤细的腰肢,压向自己,一手在马路边招了一辆出租车。
把她送上后座,陆九襄扶着车窗,沉稳地问:“你说的不让你姑姑知道,所以我只能这么送你了。”
顾言抒咬住了唇中的嫩肉。
隔几天才见到一次,分离的时候这么不依不舍的,她知道说出来一定很可乐。
可是,就在陆九襄直起身,正欲转身之时,他敏锐地察觉到,袖口被人用轻轻的力道拽了拽,微微一怔,但车里的小姑娘已经低下了头,脸颊红彤彤的,将那只又滑又嫩的手兔子般地收了回来。
出租司机实在捱不过这个时间了,这功夫已经看了几次手表,“你们走不走?”
陆九襄反而眼眸闪烁,荡开细致的浪,“走不走?”他耐心地询问车里的小姑娘。
顾言抒眼睛一闭,把心思横了过来,“你上车。”
“好。”陆先生从善如流,探头进车,挨着她靠坐在一起。
这一路简直甜蜜又难熬,陆先生隐忍着不发话,当然他一贯是处事不惊的,顾言抒看不懂他心里想什么,以为只是自己一厢情愿,也许他很忙,并不愿意这么送自己。她这么叫他上车,会不会给他造成什么麻烦?
顾言抒有点自责,她闷不吭声地望向车窗外。
陆九襄把手伸过去与她叠在一处,也抿着薄唇不言语。
到了小区外的一家百货商店门口,陆九襄让司机把车停在这里,从皮夹里掏出一百块钱递给司机师傅,直至出租又卷尘而去,顾言抒惊讶地看着他,“怎么停在这儿?”
“还有五百米,我们步行。”
诚然陆先生的提议是个好提议,但顾言抒被他的手这么缠着,总觉得众目睽睽下不太好意思。
他见状,俯下身来吹开她的耳边柔软的细发,“陪你坐了一路出租,连五百米都不肯施舍?”
他的声音真的又清又稳,温柔得化成足以溺毙人的深泉。顾言抒泡在水里,呼吸屏住了,他吹气的那个地方,开始肆无忌惮地漫过红潮,染开一朵盛艳娇软的梅花。
安谧的夜里,三三两两地走过几个行人,也有热络挽着手的小情侣,可也许是她眼前的这个男人长相太过出类拔萃,总之,顾言抒觉得自己收集了来自各路的羡慕的回眸。
她一头撞入陆九襄的怀里,闷声闷气地说,“不好,你这么……”她想不出什么词儿,汉语文学专业的顾言抒竟然词穷得只剩下一个“会发光”,惹得男人低笑了声,她皱着眉说,“我姑姑不知道也要从别人嘴里知道了。”
“那要怎么办?”他揽着她的肩,气息化作一缕热雾,半是认真地问,“需要我挨个去发封口费?”
发钱什么的,真的是——
太破财太败家了。
但有人肯为自己一掷千金,多数女人的虚荣心还是能得到极大满足的。顾言抒自认为她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能免俗地因为他的话而高兴,红晕一朵朵地散开,她捂着发烫的脸颊,飞快地说:“你好坏。”
说完背过了身,说什么也不肯再理他一下。
陆九襄不说话,只是愉悦地勾起她的手,牵着小女朋友柔弱无骨的手在月光里游走,淡白的身影在地面拉得纤长,紧挨在一处。
到了不远处的楼下,顾言抒怕再走进惊动了顾枫晴,执意挣开了他的手。
她低着头碎步往里走。
“小抒。”身后的男人喊住她。
她才一回眸,又抵住了他的胸膛,她赧然紧张地弄着手指,但被他极快地捕捉到了一只柔荑,被牵引之下往下探去,她颤抖地咬着唇壁的肉,但全身软得没有力气挣扎,这时头顶传来陆九襄戏谑的声音:“我还有更坏的。”
啊啊啊——
这个感觉怎么这么像猥琐大叔调戏未成年良家少女?
顾言抒可耻地因为他的话全身燥热起来,她很“良家少女”地抽出手推开他,羞涩无措地说:“不跟你闹了。”
分明陆九襄只是吓唬她,也没有真的让她感受什么,可是,哎,脸已经不能更烫了。
再这样下去,她该烧起来了。
始作俑者真的……
顾言抒逃窜而去,只剩下月光里那道修长的身影,在原地立着,唇边有一缕若有若无的浅笑。
进了门打开灯,才发觉姑姑人并不在,她心弦一松,便觉得一股困意袭上心头。
脱了衣服趴上床,没过几分钟便陷入了沉酣之中,香甜地砸吧着嘴,仿佛在想念什么味道。
湖滨的风吹得人惬意休闲,顾枫晴把车泊在岸边,对岸是一片璀璨的千家灯火,将五色斑斓齐齐扯入平静的湖面,微澜的毂纹潋滟不休,头顶有月光如水般泻开。
她开了两罐啤酒,递给陆九襄一罐。
对方顺着接过了手,许久才听到顾枫晴发话,“你是认真的?”
她指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陆九襄语调轻缓,他靠着红色的车,闲逸地叠着腿道:“只要你和我哥离婚这件事是认真的,我对顾言抒的心,不必担心。”
“还是这么不可一世。”顾枫晴想起旧事,笑容微苦,“和我记忆中的陆九襄一点变化都没有。”
她望了眼湖面,想到以前,握着易拉罐的手一紧,捏出两个干瘪的窝儿,“但我记得,你以前不大欢迎小抒。”
在陆家的时候,陆九襄对顾言抒除了不假辞色,没有任何亲近的意愿。
说起往事,陆九襄的眼底浮过淡淡的复杂,“人心易改,我只能说,她很好,也很动人,是我没防守住。”十八岁的顾言抒,有最甜美纯粹的攻势,不馁相随,他虽然冷,但并不是草木。更何况,他对她,本来就与其他人不同。
“你会与她结婚?”
“为什么不?”陆九襄的眼里映了整片纷繁澄澈的湖,声音笃定沉毅,“只要你和我哥离婚是认真的。只要你不反对,领证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