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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明秋还不知道,他正全心全意的育秧,百草园里,金黄的麦穗沉甸甸的。如果是在农村,现在可以划出块地出来,育秧,育水稻秧。这水稻育秧需要大约一个月的时间,现在开始育秧,五月中旬收割小麦后,便可以种下。
若在收割小麦后再开始育秧,那就可能耽误农时了。
楚明秋当然不知道该怎么育秧了,这事依旧是田杏为主,豆蔻为辅,他敲敲边鼓,可为了找出块地,可让他为难了一会。
百草园就那么大,已经全部种下了小麦,要育秧就要另外找地方。府里空地不少,比如六爷和楚明秋的院子都有空地,都种得有花草,将这些花草拔了,就是能腾出块地,虽然不够大,可多少也能育点。
可楚明秋不愿意,这些花草都种了不短的时间了,成了家里的一部分,这样就破坏了,他舍不得。
最后还是豆蔻提出,她住的那院子有个花坛,那个花坛已经废了,可以将花坛清理出来。楚明秋的思路打开了,除了这个花坛,他又想起戏痴住的院子。
戏痴过世后,这个院子便没住人,曾经满园的菊花全部移植到戏痴的坟前,让戏痴长眠在菊花丛中。
现在这个院子已经空了,楚明秋每年过来看两次,上半年一次,下半年一次,过来也不过检查下房子有没有损坏,那里需要修补。不过,院子里再没种过其他东西,菊花地早已经长满荒草。
将院子清理出来,从水井中打上水来,按照以前的方式,将地翻出来,浇上水,让水浸透整块地,剩下的就交给田杏和豆蔻,楚明秋在旁边学习。
豆蔻回来后,田杏轻松了很多,她和豆蔻走得越来越近,特别是听说了各自丈夫的事情后,俩人关系更好了,俩人的丈夫实际都是在反右倾运动倒下的,与其他妻子不同,田杏和豆蔻从来没怀疑自己的丈夫,她们坚持认为丈夫是忠臣,他们是受了奸臣的陷害。
田杏从她朴素的生活认识出发,认为豆蔻应该再次嫁人,豆蔻象找到知心大姐似的,将心事合盘托出,田杏告诉她,牛黄是个很好的选择,首先牛黄四十多了,又没有孩子,肯定拿她的孩子当他自己的孩子,他的年龄比她大很多,也肯定会疼她,再说,这人也老实,俩人知根知底,没有比这再合适的了。
豆蔻承认田杏说得对,可她为难的是水生,她模模糊糊感觉到,水生好像不希望她再嫁,这让她很是为难。
“傻妹子,小孩子懂什么,你自己要拿定主意。再说,你才多大点,又没工作,没收入,不嫁人,拿什么养活你那两个儿子。”田杏几乎是苦口婆心的劝说。
看豆蔻还在犹豫,田杏叹口气:“我知道,楚家不会赶你走,你就算一直住下去,也没问题,可妹子,你要想清楚,这楚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像俺家老孙似的,你可怎么办,再说了,你和牛黄成亲后,小秋就不管你了?小秋这孩子,别看年龄小,可仁义,他依旧会管你们的。”
田杏看出来了,真正让豆蔻挂心的是水生,水生反对她再嫁。这让田杏不明白的同时,又生出敬佩,豆蔻不是水生的亲生母亲,却依旧这样顾念着水生,这很让她敬佩。
怎么也不能让好人吃亏,田杏做媒的心思更烈了。
可思前想后,她觉着自己出面不合适,水生不会听她的相反会让水生生出反感,事情恐怕就更难办了。
“我说妹子,你先说你愿意不吧,你要愿意,我来想办法。”
豆蔻犹豫下轻轻点头,田杏高兴下一拍大腿,手掌带着泥水在她腿上留下个明显的印记。田杏楞了下便乐了,豆蔻也露出丝笑意。
看着田杏高兴的样子,豆蔻却没有丝毫轻松,别看水生小,可这小家伙人小心思重,性格又倔,很难说服,豆蔻都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讲。
楚明秋提着一小桶化肥进来,见田杏高兴的样子,便笑着问有啥事,田杏让楚明秋不懂的地方就是这点,要换一个人处于她的境地,死的心都有了,老公被流放,自己没工作,还带着两个孩子,生活都困难,可她却象没事人似的,整天咋咋呼呼,乐乐呵呵的。
“我看看,别忙。”田杏见楚明秋就要把化肥进来,连忙拦住,过去在桶里搅合一下,用手摸了摸,摇摇头:“小祖宗,那用得了这么多。”
田杏倒了一半多出来,又添了些水,搅合一阵后,再摸了摸,觉得不错了,才倒进去。
“好了,以后每天来看一次,小秋,不要再添化肥了,这还嫩着呢,这化肥多了就烧死了。”田杏嘟囔着,豆蔻心里笑了,这楚家的小少爷哪懂怎么种田了,真不知六奶奶怎么会让他干这些。
楚明秋连连点头表示受教,他绝没想过种田居然这样麻烦,就说那块要熟了的小麦吧,自从春天来了后,便忙个不停,除草,打农药,就没闲过。
等田杏将化肥洒进田里后,今天的活算是干完了,三个人收拾下,便准备回家,刚准备开门,门外却传来砸门声。
“喂!喂!喂!有这样敲门的吗?”楚明秋非常不满的朝外面叫道,顺手将门打开,门外两个带着红袖章的中年妇女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的,后面还有几个老头和老太太。
中年妇女就要往里走,楚明秋拦在她面前:“你们什么人呀!就这样往我家闯!”
中年妇女抬抬手臂,让楚明秋看上面的红袖章,然后看着闻讯过来的田杏和豆蔻:“我是这里的治保主任,你们是什么人?”
楚明秋心里烦,怎么又是这些家伙,中年妇女便要绕过他朝里面走,楚明秋伸手拦住她:“你丫有没有点礼貌,带个红圈圈就冒充人样,出去,我还没允许你进来呢。”
中年妇女惊讶的看着楚明秋:“你怎么骂人呀!别说这了,就算中南海,咱们劳动人民也能进。”
“呵呵,”楚明秋冷冷的干笑两声:“好大的本事,新华门就在那,你有本事进去一次试试。”
“唉,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另一个穿着蓝布上衣的中年妇女过来帮忙,楚明秋冷笑下:“怎么说话的?我倒奇怪了,你们莫名其妙闯进我家,我倒很想知道,你们凭什么闯进我家。”
“别说那样难听,我们是这个胡同的治保小组,”中年妇女后面的一个干巴老头在后面帮腔:“负责这里的治安,小朋友,你们是什么人?这里已经很长时间没住人,你们是什么人,是什么关系?”
“好大的来头!我好害怕!”楚明秋冷冷的讥讽道,豆蔻担心他惹祸,连忙过来解释:“哦,各位大叔大婶,这是小秋的房子,这是我们楚府老姑奶奶的房子,我们是过来收拾下。”
田杏过来让楚明秋到一边,楚明秋摇头拒绝,依旧直愣愣的扎在两个女人面前。中年妇女皱眉看着豆蔻:“这是你的房子?”
豆蔻连忙说:“不是,不是,这是小秋的房子,我和田婶只是过来帮忙。”
这几个人有些惊讶的看着拦在面前的小孩,原来这个小孩才是这所房子真正的主人。中年妇女居高临下的看着楚明秋,楚明秋微微扬头,眉毛紧皱。
戏痴死后,这所房子没有住过人,一直空着,最近一段时间,却经常有人在这进进出出,刚刚经过严打,各个胡同的治保小组警惕心高涨,阶级斗争的弦绷得紧紧的,早就准备着来查了,今天总算把这几个人给堵着了。
楚明秋很不耐烦,他始终不习惯这个时代的这种事,这个时代,总能遇上这种人,扛杆大旗便横冲直撞,口气还特冲,好像自己特正义,别人都特猥琐。
对这类人,他就一个法子,提起大脚掌..。猛踩!
事情并不复杂,在知道是房主后,蓝衣中年女人已经生出退意了,可中年女人还想节外生枝,胡同口小店的女人被叫来,这女人过来,开始还没认出楚明秋,过了一会才认出眼前这个长高了的小孩就是楚家小少爷。
“你们在屋里作什么?”中年妇女还是有点不甘心。
“我在自己家做什么还要向你报告!”楚明秋没好气的说:“你在你家作什么是不是也该给我说说。”
“我没有什么不能对人说的,我光明正大!”中年妇女叫道。
“既然如此,那你就说说嘛,是不是光明正大,由大家评判!伟大领袖**说过,要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楚明秋轻松的看着这个女人,中年妇女感到他的戏弄,脸色渐渐涨红。
“我们代表的是组织.。”蓝衣中年妇女说道。
“打住,打住!”楚明秋不客气说:“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们算什么驴粪蛋!还代表组织!我告诉你们,能代表组织的只有伟大领袖**!你们想篡党夺权呀!野心可真不小!”
楚明秋一下将高度提到珠穆朗玛峰顶了,几个小脚侦缉队员一下傻眼了,反驳吧,难道要和伟大领袖争辉?她们还没这个胆量。
几把最有效的斧子全部失效,小脚侦缉队员们傻眼了,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蓝衣中年妇女给自己找台阶了。
“你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咱们也是为了胡同里的安全。算了,算了,咱们回。”
几个人铩羽而去,中年妇女边走还边嘀咕:“不就是个资本家的儿子,这都社会主义了,还想耍威风。”
“就是,现在是咱们工人当家,这些资本家就该好好改造!”
楚明秋淡淡摇头,他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个时代就是这样,没人尊重**,更没人欣赏个性,什么当家作主经常挂在嘴上,可什么时候轮到他们当家作主了?
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