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你们谈完了？”付晴菲问。

“嗯。”靳乔去摸付言的头，反被他一脸嫌弃地躲开。“小家伙还真是恩将仇报。”

“你什么时候对他有恩了？”付晴菲护犊似的将付言拉到身后。“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家言言懂事的很。”

“好好好，你儿子最懂事。话说你把我人贩子还是当老鹰呢？别一副我要抢你儿子的模样。”靳乔瞥到旁边将孩子举高望远的父亲，便俯身问付言：“小家伙，想不想看清楚大摆锤的样子？来，到叔叔肩上来。”

付言看看大摆锤，看看靳乔，最后看着付晴菲，似乎在等她表态。大多数小孩子都喜欢被父亲举高高，都喜欢被父亲抱着“飞”，都喜欢把父亲当树往上爬。付言从出生就没感受过父爱，付晴菲能感觉得到，付言是期望她允许的。

无所谓是不是亲生父亲，好奇贪玩，是孩子的天性。

“言言，没关系，去吧。这个叔叔是你安阿姨的朋友，不是坏人。来，让我们看看你这个叔叔的力气够不够大。”

付晴菲护着付言骑到靳乔的肩上，靳乔稳稳地站了起来。虽然付言依旧沉默寡言，但付晴菲从他的眼神看出，他应当是喜欢的。

突然想到靳乔今天身体欠佳，付晴菲不好意思地询问：“你身体没事吧？”

靳乔笑着反问：“怎么，担心我不小心摔了你的宝贝儿子啊？”

付晴菲：“对啊。”

靳乔：“一大一小，都只会恩将仇报。”

“切。”付晴菲很是不屑。“你们在这等着，我去个洗手间，很快回来。”

等付晴菲走远了，靳乔突然开口：“付言是吧？这次算我帮你。男子汉恩怨分明，不能忘恩负义。所以，希望你不要把你之前看到的，告诉你妈妈。”

过了好一会儿，付言才冷冷地吐出四个字：“你是骗子。”

“我承认我刚才是装病。”靳乔在出口处抱住付晴菲时，成功骗过了付晴菲和背后的青年人，可惜他得意忘形，笑的时候恰巧被前面的付言看到了。“不过，现在我让你看到了你以前从没看到过的景色，作为回报，你也不能将你看到的说出去。”

“好。”

“乖。”靳乔暗暗松了口气。“现在我们已经达成协议，你要记住你答应的事，明白了吗？”

“嗯。”付言点点头，一会后儿又突然加了一句。“我又不像你，骗子。”

“哎，你这忘恩负义的小子。”

回来的付晴菲远远看着两人的侧脸，有那么一瞬间，竟觉得他们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细细一看，他们侧脸的轮廓也是越看越像，亲父子也不过如此。

也许，长得好看的人都有相似之处吧……

付晴菲自我解释着，努力抛开了脑子里突然出现的奇怪念头。

“言言，下来吧，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将付言放下来后，靳乔动了动脖子和肩膀，心想：看来以后要加强锻炼了，才这么一会儿就累了。

“他很喜欢看这个？”离开的时候，靳乔注意到付言又回头看了好几眼。

“对，特别喜欢。”付晴菲无奈又宠溺地回答。“他看大摆锤摆来摆去的看一整天都不会腻。小孩子的心思啊，还真是难懂。”

“你小时候没有百看不厌的东西？”

“动画片算么？”

“同一部动画？”

“不是，好几部都特别喜欢，现在言言也很喜欢。”付晴菲低头问付言。“是吧，言言？”

付言连着点了好几下头。

靳乔不禁笑了：“你把你看的老掉牙的东西给他看，是不是太封建了？还真是个古板的妈妈。”

“你难道不知道‘经典’两个字的含义么？”付晴菲白了他一眼。“那些不是封建古板，是不会过时的经典之作。”

“好吧，那你说说，你们都看了什么‘经典之作’，喜洋洋，还是光头强？”

付晴菲一脸嫌弃地皱皱眉：“靳乔，你说的这些，都是这些年才出的。说实话，我不希望言言看这些。怎么说呢，中国现在给小孩拍的动画片，除了打打杀杀，就是闹着玩，一点意思都没有，也许有人觉得，动画片嘛，就是哄着孩子别乱跑的，不需要有什么深刻的思想。但我觉得，好的动画片，还是能让孩子明白些道理。也许他们年纪小，看完了也讲不出什么，但他们心里，肯定能记住点东西。”

“那你和言言都喜欢看什么？”

“都是些特别特别老的，《九色鹿》，《善良的夏吾东》，《邋遢大王奇遇记》，《舒克和贝塔》，太多了。我最喜欢《九色鹿》，言言最喜欢《金刚葫芦娃》。你呢，你小时候看过什么？我记得我小时候地方台每天五点都播这些老动画。”

“我小时候，不看动画片。”

“那你平时都干什么？”付晴菲一直觉得，没有动画的童年，是不完整的。

“没什么，练琴吹笛，写字画画，大点了去上个奥数辅导班。”靳乔说这些的时候，语调平淡，看不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就像你觉得《熊出没》会教坏孩子一样，我父母也觉得动画和游戏对孩子没好处。”

有的父母喜欢把自己的喜好强加到孩子身上，付晴菲也不清楚这样是好是坏。倘若靳乔小时候没学过这些，现在应该没办法自创歌曲，也没办法凭一手好字圈粉了。

“其实我小时候，什么类型的都看。只是长大之后回想一下，给我影响最深的，还是《九色鹿》那些，所以就拿来给言言看了。言言，我给你看的那些，你喜欢吗？”

“喜欢。”付言点点头。“我还喜欢《变形金刚》和《钢铁侠》，妈妈也喜欢。”

“对，还有《美国队长》和《蜘蛛侠》。”付晴菲压低声音向靳乔补充道。“其实我最喜欢死侍，话唠加逗比。蜘蛛侠的话唠能把活人说死，他的话唠，能把死人说活。可惜太黄暴了，不适合小孩子观看。”

付言不满地咕哝：“我长大了就看。”

“不是说不给小孩看打打杀杀的东西么？”靳乔故意挑刺：“难道超级英雄不暴力？”

“额，这个嘛，其实还得看父母的教育。我领着言言看的时候，会跟他讲哪些对哪些错，不是让他全盘接收的。唉，有关教育的问题很复杂，你没有孩子，跟你说你也不明白。”

“说不过就耍赖，付晴菲你这又是从哪学的？”

“我没有耍赖，事实，是事实。”

……

几人聊的嗨，付晴菲都没意识到，她和付言在靳乔面前，话多了很多。

三人在欢乐谷门口找家火锅店吃完晚饭，靳乔才开车送付晴菲和付言回去。付言玩一天玩累了，刚上车没一会儿便睡着了。付晴菲抱着他，时不时满足地微微一笑。靳乔从后视镜看到母子二人安静的容颜，刻意放慢了速度。

“之前，对不起。”靳乔小声道歉。

“什么？”付晴菲一时没反应过来。

“一开始我不该冲你……嗯，发火。”

“那个啊，没事。你担心安师姐，我理解。”付晴菲想，他那么在乎安师姐，为了她差点失去理智，会不会真的是因为孟佳猜的那个原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安师姐对他好像没有别的意思，靳乔该不会是暗恋吧……

“在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

自己这种没多少依据的猜测，怎么能说出去呢。付晴菲赶紧搪塞过去。

“你当真没有生气？”靳乔又问。

略一思索，付晴菲如实回答：“说实话，理解归理解，当时还是有点生气的。”

任谁莫名其妙被人扣上个“危害他人生命安全”的罪名，都难免会委屈和生气。换句话说，就算安舒影真的心脏不好，那也是她自己选择冒险，出了事怪不得旁人。

到了小区门口，付晴菲打算下车和付言走回去，靳乔却坚持开车将二人送到别墅门口。

不想叫醒付言，付晴菲打算抱他进屋，却因为自己力气小试了两次都没抱起来。

“我来吧。”靳乔让她先下车，然后自己钻进去将付言抱了出来。小家伙还在熟睡，睡着的他嘴角隐隐带着笑意，倒不像平时那样拒人千里之外了。

“这就是你们租的地方？环境不错。”

“嗯，你先回去吧，我抱他就好。”

“我人都到了，没有不进去的道理。况且，你实在太瘦弱，我怕你把他摔了。”

“瘦弱？也不知道是谁吓的站都站不住。”

“我给言言买的欢乐谷纪念品在后备箱，记得拿上。”

“已经拿上了，我们进去吧。”

“嗯。”

付晴菲拿着纪念品走在前面，靳乔抱着付言跟在后面，远远看去，很像一家人出游归来。

别墅的门突然开了，付晴菲下意识看过去，手一抖，拿的盒子因为惊讶差点落到地上。出来迎接的人，不是仇爷爷和仇奶奶，而是一个完全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苏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