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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而,画面一转,是黒夜,深夜里的幻剑山庄悠然寂静。
“爹,娘,哥哥,阿蔓……”
“爹!娘!哥哥!阿蔓!“然而,无论她如何声嘶力竭地叫喊,终是没有人回应她……
浓浓的迷雾笼罩在幻剑山庄上,她渐渐看不清前面的路来,抑或是说,前面已经没有路了!不知何时,她竟然已经到了路的尽头,她抬头往自己脚下看,居然是万丈深渊!
她眼睛突然睁开,眼神慌乱,看向四周,还是这个房间,是南家。不是悬崖,也不是深渊……
“你梦魇了么?”
“啊——”身边突然有声音传来,她吓得身子滑向地面,霎时,他的大手一揽,直接揽住了她的腰。她惊得朝上看去,还好是个人,还是一个算是熟悉的人,不是鬼……
“你在想什么?莫非……想我是人是鬼么……”他微挑眉毛,又将手收了回去。猝不及防,颜子衿狠狠的摔倒了地上,不禁失声叫痛。
“你!”她站起来,拍拍身子,怒目而视。
“我,我怎么?”他一挑眉,狭长的眼角趣味横生,眼睛深邃有神。
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过南昀笙还真是。颜子衿无奈地走到桌子边坐下来,刻意与他保持了距离。
“师父此时来,是授我武功的么?”她整理好心思,微微笑道。
“你……叫我什么?”南昀笙眼角一眯,一丝冰冷一闪而过。
这人怎么了,不就说了一句是不是来授她武功,怎么貌似有些不开心了。难道……当日说的话这么快就不作数了么。不可能吧,他不像是会食言而肥的人啊,而且那日他曾诺下一言九鼎于她。
心中暗暗收了这些污七八糟的心事……颜子衿故作镇定开口道“叫师父啊,怎么了么,您可是答应过授我武功的。”
南昀笙嘴角闪过一丝邪气,眼前的女子梳洗过罢,早已不似当日蓬头垢面。这容貌倒是有几分姿色,一双墨瞳灵动之极。年纪不大,已看得出是个小美人了。美而不妖,艳而不俗。看着看着,他便用手直接抚上了她白皙如玉的脸颊,他的眼眸里坦然纯净没有一丝淫邪的目光。
颜子衿也不躲闪,大大方方任他打量。如今我为鱼肉,人为刀俎,再说与眼前之人相比,我这容貌得低微至这地上的尘灰了,也不知是谁占谁的便宜了……况且,她现在还这只是个小孩子而已。她心中庆幸。
“我是说过授你武功,可没答应你收你为徒啊。”抚摸片刻,在这丫头脸上看不出任何变化,觉得乏味便放下了手。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么……她眼里透露出疑惑。
“反正……我不喜欢你叫我师父,听着烦闷。”他单手撑在桌上,托腮看向她,眼角的笑霎时明媚动人。丝绸般的长发随意地散下来,眼眸灿若繁星,直勾人心。
妖孽!唉,身为男子居然有此等魅惑容颜,还真是天下少有。颜子衿的心里微微有些复杂。千万不能被他迷惑了……
“那,我应该如何称呼您呢?”
“你就叫我——爹爹。对,就叫爹爹。”南昀笙嘴角上扬的越发厉害,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
“可您,只年长子衿六岁呢。”颜子衿盈盈一笑。叫哥哥还差不多吧……说起来自家兄长颜若翎现如今也是十八的大好年华。
“那又如何,我也懒得再生一个了,眼前就有现成的啊。”
看着南昀笙越发认真的模样,颜子衿心里的不安渐渐加深,她才不想认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当爹呢。
“这恐怕……不太好吧,您相貌堂堂,若是到传江湖上去,可是会有辱您南家家主的名声呢。”颜子衿听此言心生不满,却又不敢说的太直接,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惹恼了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主。于是只好佯做为他考虑的模样,开口笑劝。
“这有什么,我倒是觉得甚好啊。我南昀笙今年年满十八,却已接手南家三年,现如今还有了一个已有十二岁的女儿。而且,还生的这般花容月貌的。他们怕是羡慕也来不及了吧……”南昀笙说到这不禁了开了怀,眉宇之中,兴趣盎然。那认真的容颜上,说及此事,竟没有一丝揶揄神态。
“你…你这人!真是无赖之极!”颜子衿毕竟还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听到这话急的直接跳了起来,纤嫩的小手直直指着他。瞋目视之,俏丽的脸颊微微浮现出红晕来,气的一喘一喘,在橙红短袄的映称下,倒有些娇媚可爱。
虽然她心态是早熟了些,前些日子经此大故,心性自是有所不同。她自小聪慧,甚是明白,毕竟幻剑山庄已经不存于世,自那日起,这世间她再无依靠之所,凡事皆要谨慎慎行。可如今,还真是被眼前这个潇洒狂妄的男人给逼急了……
“怎么,你觉得有什么不妥么?”南昀笙依然是笑面相对,可是细心的她已经察觉此刻,她身边的温度下降了许多,犹如置在寒窟。
她不禁暗骂自己,怎的这般沉不住气,三言两语便被他激怒了去。
“子衿认为此事……并无不妥。”说道最后那四个字,竟是咬牙切齿。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南昀笙心中叹道。
“如此便好,我的好女儿。”他不禁畅怀大笑。颜子衿忽然感觉春风拂面,并没有方才这么冷了。但这心里,对眼前之人的无耻行径已是痛恨不已。而南昀笙似乎很满意她隐忍求全的样子……
他拿起桌上的茶壶,径自倒了一杯清茶,慢慢吹气,红润的嘴唇印在白瓷的茶杯上,漾着些妩媚的风情。这人还真是个妖精,无时无刻都在勾人魂魄,她在心中暗暗咂舌。
与南昀笙置气对她来说,一点好处也没有。这家伙还真是随心所欲,丝毫不随尘世之礼所破。现在她孤身一人,了无牵挂,还在乎这些俗礼作甚。他若真是喜欢如此,那随他去了罢了。
不过,有些事,她还想当面弄明白。
“子衿有一事不明,还望您能为我解惑。”
“我知道你要问的事。你是想问,我为何知你姓名吧。”
“便是如此,望君请答。”她看着南昀笙,似乎要从他的脸上看出花来。
还记得家父自幼教导自己不要乱出风头,勿与江湖儿女走的太近,也很少将自己带出山庄参加那些武林同道的宴会,她身为幻剑山庄的二小姐一直生活的很是低调。且世外人心险恶,她除了在这墨阳有些胡闹,也从未出过城外太远。那日稀里糊涂一直向南走,还能到了这繁盛的凌都。
说来惭愧,皆是因为她运气好。而且也亏得她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脑海里,依稀还记得曾经在书上无意中看到过当朝的地理图形,每一座大山,每一条江流的走向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如同兄长般能够游历天下,纵情山水。可如今,怕是再难有这么惬意的心怀了……
“你十二岁生辰那天,我去过幻剑山庄。”
“你去幻剑山庄作甚?”颜子衿愕然,印象里,家父从未与这号人物有过深交啊。
“你父亲颜言在江湖里无畏生死,大仁大义,做事光明磊落,潇洒自在。颜言他的行事作风可是深得我心,那日我途径墨阳打点南家家业,便有心去拜访。然后我便在庄内,见到了你——颜子衿。在你府中见到你,知你姓名并不奇怪吧。”
听到有人能如此赞赏家父,而且还是眼前这个目中无人的自大狂,她的心里还是比较欣慰的。不过,那日他既然去过幻剑山庄,以他的做事风格,会不会是……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恨戾,快的让人无法察觉。但还是被眼前之人捕捉到了……
“你怀疑我?你认为是我杀得你的族人。”他一伸手,逼得她不得不直视他的眼眸。这双大手钳住了她下巴,用了些力道,她白皙的皮肤就微微红了些。
“呵……你也太高看我了。让你们幻剑山庄在夜里悄无声息的消失掉,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事情发生也才一个时辰不到。我南昀笙纵使功力上乘,也做不到如此地步。”南昀笙眼里掺着怒火,说话的神情十分冰冷。
“家母曾言,此人下了药。无声无息,令人武功尽失。”此刻她艰难开口。南昀笙的手已经滑到了她的喉咙,力气狠了些。
“你还真的笃定是我下药,害你族人了。颜—子—衿。”南昀笙向来不喜欢被人无端冤枉,是他做的他便会痛快承认。不是他做的,他也不屑吃着冤枉。只是对于眼前这个他刚捡回来的十二岁的女童的怀疑,他心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
她被人捏的喉咙脸色通红,痛的那双灵动的大眼里渗出了泪珠,呼吸已是十分困难,依然没有开口求他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