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一节 意外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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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一节意外之人

岭西省委家属大院，省委书记刘俊的家中，罕见的聚集了好几位省委大员。到了他们这种级别，平时很少在私人场合扎堆议事。刘俊越是大权独揽，越要顾忌影响。特别是在科技发达的当今，有什么要紧事电话中就能商定。但今天有所不同，杨子骅一来，这些省委大员们已经无心工作。他们很想从刘俊这里，得到点让自己心安的消息。

客厅里乌烟瘴气，政法委书记牛传根，宣传部长何成金，以及组织部长樊成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等待着刘俊从楼上下来。

此时的刘俊，正在二楼书房听着宋志成的电话训示。刘俊凭借敏锐的政治头脑，感受到一股山雨欲来之势。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宋志成身上。

电话中，宋志成的语气非常沉重。在中央常委扩大会议上，田振文一改往日的温和，不但重批了刘俊，还把西部军区痛斥了一顿。当田振文宣布完军委的处理决定之后，宋志成知道大势已去。连手握重兵的西部大将都能释去兵权，更别说是文职官员刘俊了。好在田振文给宋志成保留了颜面，没有把刘俊一撸到底。根据常委会内部决定，调任刘俊去全国政协接任科协主席。至于岭西省委书记的人选，田振文没有当场宣布。

刘俊拿着电话的手有点微微颤抖，宋志成已经挂线，刘俊仿佛丢了魂似的呆呆的看着窗外。他觉得这场风暴来的太凌厉，而且快的让他有点措手不及。没等刘俊安排好一切，上面已经完全定了下来。事已至此，刘俊才发觉从头到尾就是一场赤裸裸的陷阱。看来上面早就有了动他的意思，韩波去北坡只不过是点燃了最后的导火线。

刘俊放下电话站起身，深呼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尽量平稳下来。不管怎么说，老委员长还算是保了他一局。调任全国政协，等于告诉刘俊即便以后查出岭西有重大问题，也不会再追究到他的身上。

刘俊打开房门，稳了稳心神向楼下走去。宋志成让他暂时保密，刘俊只能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他也怕这些人提前知道了结果，会在他走之前闹出乱子。

看到刘俊从楼上走下来，牛传根赶紧按灭烟蒂，眼巴巴的看着刘俊。

刘俊微微皱了皱眉头，对着坐在角落里的秘书孟华说道，“小孟，去把窗户打开，换换空气。”

组织部长樊成忍不住问道，“刘书记，上面怎么说？”

身为岭西省委组织部长，樊成是最害怕刘俊倒台的一个。俗话说一朝君子一朝臣，历任组织部长都是书记的铁杆支持者。刘俊一倒，不管换谁来接任，第一个换掉的省委大员肯定是樊成。

刘俊看了看众人，想强挤出一丝笑容，但是挤出来的，却是凄惨之笑。

“大家不要听风就是雨，杨子骅书记来到岭西是处理军地矛盾，并非带着什么特殊目的。大家都回去吧，既然杨书记让咱们等待消息，那咱们就服从命令。”

“刘书记，那整个岭西省委就这么停摆了？”牛传根吃惊的说道。

刘俊把眼一瞪，“怎么，你是自己主动辞职了吗？身为省委大员，不该说的不要乱说。”刘俊气愤的怒视着牛传根。

牛传根一愣，不明白刘俊怎么忽然发这么大火气。他可不知道，刘俊正憋了一肚子闷气，很想一个人静一静。中央这次连个辩驳的机会都不给他，刘俊伤心之余更是感到一丝害怕。从这一点上足以证明，中央是下定决心要把他在岭西的根基连根拔起。以前宋志成在位的时候刘俊还没什么感觉，自从宋志成卸任之后，这样的噩梦时常在他梦中萦绕。仿佛是一睁眼，噩梦变成了真是场景。

何成金看到刘俊脸色有点难看，赶紧站起来说道，“老牛，刘书记这两天心累的很，咱们就别给刘书记添心事了。”

樊成也看出苗头不对，赶紧点着头，“对对，让刘书记休息休息，咱们该怎么工作就怎么工作。”

几个人讪笑着起身告辞，刘俊一点挽留的意思都没有。不但如此，连秘书孟华都被他赶回了秘书处。

几个人出了大门，牛传根担心的看了看樊成，很想单独跟他聊几句。但是樊成仿佛有心事一样，匆匆钻进自己的车。何成金也是一样，一头扎进专车扬长而去。牛传根左右看了看，叹息了一声，无奈的走向自己的专车。

樊成闭着眼坐在车内，从刘俊的表现来看，他知道岭西这次真的要变天了。既然这样，樊成也要做好一切准备。不管以后如何，最起码目前不能让人抓住把柄。

一阵电话打断了樊成的沉思，樊成拿起手，不用看他也知道是何成金打来的。两个人的关系非常亲密，可以说无话不谈。刚才他们匆匆离开，就是想避开牛传根单独说说话。

“老何，说说吧。”

“老樊，看出苗头来了吗？”

樊成停顿了一下，叹息着说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山雨欲来啊。”

“老樊，我现在就是担心上面的力度，不知道有多大。”

“老何啊，上次我就提醒过刘书记，韩波是梯队干部，要多照应一下。可他就是不听，老觉得到时候他早就退休了，根本没必要侧重。现在倒好，人家惹了事，整个班子都跟着倒霉。”

“不是整个班子，是咱们倒霉。人家韩波有田主席罩着，谁也不能把他怎么样。老樊，我觉得刘书记恐怕是保不住了。”

樊成的想法跟何成金一样，他也认为刘俊这次是自身难保了。军地冲突只是一个借口，中央派中纪委副书记来坐镇，明显的是要整顿岭西政务。岭西表面上风平浪静，但是平静的背后，却是一条黑暗的权益连锁。一旦这个连锁被挖出来，那将是一大批干部面临着牢狱之灾。

“老何，你分析一下，如果刘书记下来，谁会接任？”樊成问道。

“还用问吗，杨子骅到这里来，这是安致远专门给他这位主任秘书留的菜。”

“我也是这么认为，老何，你来出面安排一下，今晚咱们以私人的身份给杨子骅接接风。如果真是他来接替刘俊，肯定会找咱们了解一下情况。”

“那好，等会我就去宾馆看望一下杨子骅，你等我电话。”

樊成收了线，想想两人刚刚的对话，内心不禁升起了一股恐惧。身为省委组织部长，樊成私自违反规定提拔的干部可不少。这些事要是被抖露出来，足够他喝一壶的。光是他收的那些黑金，足够把牢底坐穿。

杨子骅已经来到岭西两日，别看他什么都没做，但是中纪委副书记这个身份就让很多人感到胆寒。杨子骅没有接受何成金的邀请，不但是他，连省长王佳才安排的宴会杨子骅也推辞掉。越是这样，省委一帮大员们越是摸不透杨子骅的真实目的。

省政府副省长办公室，沈斌夹着包匆匆的走了进来。他刚从贾喜成那里敲诈了一批资料，其中有不少是牛传根的。

沈斌把包里的资料拿出来往桌上一放，“头，有价值的不多，大都是嫌疑。毕竟牛传根是省委大员，国安方面不便对他进行监控。”

韩波没有看资料，而是指着电脑屏幕说道，“沈斌，你过来看，这是我从信访局调出来的资料。最近五年中，光是牛传根下令消除的上访案件，就有四百多次。我敢肯定，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沈斌伸头看了看，摇头说道，“老大，你在中央不知道下面的情况。其实每个城市一到年底考核之前，都会花钱销上访号，这都是明摆着的潜规则。以前我在西丹的时候，就因为老方与政法书记葛存福关系不好，把西丹列为上访次数最多的城市。后来没办法，还是刘市长花了笔钱把上访案子销到基线以下才算过关。”

韩波一愣，他没有基层工作经验，还真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

“那这些钱，都流到了谁的手里？”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维稳办了。你以为那些拦截上访的黑便衣都拿国家工资？一层剥削一层，得到的钱就是养活他们的。”

沈斌对这些事了如指掌，在西丹中区他就分管维稳，大牙等人都是他手里的‘便衣警察’。

韩波重重的拍了一下桌面，“奶奶的，难怪让人家骂娘。”

“你也别清高，你要是当了市委书记，也得这样做。”

“妈的，不查了，越查越生气。等以后我要是掌了大权，非彻底改变这一切不可。”韩波郁闷的说道。

“以后的事还早，咱们还是说说眼前的事吧。我听黄玲他们说，不少领导都在邀请杨子骅。咱们也别慢待人家，是不是邀请一下。”

韩波微微一愣，抬头看着沈斌，“不错嘛，越来越像个主任秘书的样子了。那行，你就帮我约请一下。”

沈斌吃惊的看着韩波，“开什么玩笑，这事得你自己去请。”

沈斌说着，身子往前探了探，压低声音接着说道，“老大，你不觉得杨子骅很有可能接替刘俊吗。”

韩波抬头看着沈斌，脸上忽然泛起了一丝神秘的笑容。就在沈斌进来之前的半个小时，韩波接到程修的加密电话。中央大员们经过明争暗斗，在岭西省委书记的人选上终于得到统一。这一次，安致远与田振文鹬蚌相争，反而让其他人得到了最大的利益。

沈斌看到韩波一脸的阴笑，忍不住说道，“我说你别这样笑好不好，怎么跟刚打完飞机似的。是不是嫂子没跟来，忍不住了。”

“去你奶奶的，你小子以后给我规矩点。我算看完了，对你这样的就不能给好脸。”韩波四下里找着东西，真想把咖啡杯砸在沈斌的脸上。

“头，开个玩笑，调解一下气氛。那你忙吧，我让疯子去一趟宾馆。既然您大领导不去邀请，当秘书的只能亲自跑一趟了。”沈斌直起腰，拿起夹包就要走。

“等等！”韩波忽然喊了一声，“沈斌，你就不想知道谁来接替刘俊吗？”

沈斌一愣，“怎么，上面有消息了？”

韩波得意的一撇嘴，“我是谁，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给我商量。”

“老大，是哪位大员，看你高兴的样子，应该和你的关系不错吧？”沈斌试探的问道。

韩波看了看房门，小声说道，“这事还要暂时保密，估计一周之后才会宣布。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个人你很熟悉。”

“我熟悉？那会是谁。”

“佛语云，不可说，不可说。”韩波拿捏着摆了摆手。

“那算了，反正不管谁来，跟我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咱就是个小秘书，干好本职工作就行。”沈斌说完，转身向外走去。

“哎~就这么走了？”韩波意外的看着沈斌。

“不走干什么，反正你又不说，难道您还有什么指示？”

韩波狠狠的指了指，他知道沈斌这是故意而为，“行，算你狠。不过不许告诉别人，心知肚明就好。”

韩波说着招了招手让沈斌走近点，韩波在沈斌耳边嘀咕了两声，沈斌听完不禁一愣。

“怎么是他来接任？”

沈斌吃惊的看着韩波，对于这个人选，确实出乎了沈斌的意料。

“是啊，我也觉得有点奇怪。不过这样也好，以后的岭西最起码有我一席之地了。”韩波高傲的说道。

沈斌看着韩波得意的样子，这个人选的到来，对韩波来说确实非常有利。身为岭西的三把手，看样子以后的岭西会变成三足鼎立的局面。只是沈斌不明白，中央怎么会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