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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月刚过,与青国的和谈交涉也都接近尾声。北周皇宫却突然八百里加急传下来一道旨意,由主帅宫佳南曦带一队人马先行回都城,剩余的大军就此驻守边城。待到一切妥当,再随派下的大臣驻扎青国割让出来的城池。
明黄色锦缎诏书上,凌厉的笔迹下方印着国玺的印记。朱红色印泥轮廓清晰,也足以得见用印的人下了多大的力气。早就知道宫宇不会那么轻易放过自己,可还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不许众将士随行,摆明就是架空宫佳南曦手里的兵权。边关距离都城芙蓉城路途遥远,若是真有个什么,恐怕也是赶救不及的。
隆冬最凄寒的时候已经过去,军帐里却依旧燃着四个炭盆。只因为宫灵身子羸弱,受不了寒气侵袭。好不容易解了毒,宫佳南曦见不得他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再出意外。温暖的空气熏得人昏昏欲睡,宫佳南曦握着诏书来来回回看了四五遍,一双修长的眉也不自觉的越皱越深。终究是叹了口气,将手里的明黄色绸缎重重摔在桌案上。宫佳南曦冷哼一声,眼眸里闪过一丝不屑。
“宫宇只许我带一小队人回都城。灵儿身上的毒已解,他大约是早就得到消息,才会下这么一道诏书。”
牵制宫佳南曦最重要的因素已经解除,宫宇恐怕也已经慌了。如今青国一战是胜了,若是迎她和这十几万军队回都城,无疑是给自己埋了一颗火雷。粉身碎骨也未可知。到时候宫佳南曦振臂一呼,拥立宫宇为北周新帝,响应者未必会在少数。胜负之分,恐怕也只在五五之数。
“那殿下以为如何?”
唐墨面不改色,一双温和的眸子定格在宫佳南曦凝重的面色上。此时跟宫宇撕破脸绝非最好的时机,如今虽然朝堂不稳,但宫宇的势力还是掌握着绝对权利。况且宫佳南曦身在边关,到时候宫宇定她个谋逆之罪,号令四方诸侯派兵诛逆臣,那便真的麻烦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看这老贼已经黔驴技穷了。”
冷笑一声,宫佳南曦的目光移向屏风处。宫灵不知何时醒的,此时正扶着屏风露出半个小脑袋,略显凌乱蓬松的发束在头顶。宫灵的眼眸与宫佳南曦极其相似,此刻正好奇的望着坐在太师椅上的南曦,说不出的灵动。
“灵儿,来。”
宫佳南曦面上的坚毅瞬间被柔和取代。她朝着宫灵微微张开手臂,唇角沁了一丝笑意。宫灵很瘦,南曦记得从前抱他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如今日日添了药材炖野鸡汤,一碗碗的喂他喝下去,面上的气色总算好看不少,就是身上不见添沉。宫灵依偎在南曦怀里,乱蓬蓬的小脑袋蹭着她的臂膀,弯弯的眉眼再不见惊恐神色。
“殿下莫急,二殿下大病初愈,元气空虚倒也是意料之中的。待回都城后,找几个医术高明的老先生日日做了药膳调理,不出半年定会补回元气。”
南曦面上的忧虑看得唐墨一阵焦心。他自然知道宫灵身子太弱,若是用药膳重了反而会对身子有损伤。现下也只得一步一步循序渐进着来。
“前路多坎坷,每走一步皆是不易。灵儿没有一个好底子,怎么应付将来的事。”
微微叹了口气,宫佳南曦爱怜的摸摸宫灵的头顶,挥手散了他的发髻慢慢理顺。
“阿姐,灵儿长大就好了。”
相似的眉眼,完全不一样的神色。宫灵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恐怕这辈子南曦也不会让他沾染上半点腥臭。唐墨看着坐在太师椅上的姐弟二人,温润俊秀的面上遮掩不住晦涩情绪。上天似乎强加给他们太多苦难,但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幸福,也就都算值得了吧。
“打算何时启程返回都城?”
“七日之内。诏书都催下来了,再不快些启程,到时候再治一个抗旨不尊的罪名,如何吃罪得起。”
淡漠的面色没由来的带了几分冰冷。宫佳南曦的指一遍遍轻轻顺着宫灵的发,每一寸都是爱怜。只要他是安全的,再多艰险她又有何畏惧?
“来人。”
抬头唤了声,守在帐外的士兵麻利的掀了帐帘进来,低头跪在宫佳南曦面前。南曦起身取了屏风上搭着的狐皮披风,严严实实的裹在宫灵身上,又抬手取下扣在一角的团绒寇帽遮在他头上。
“带二殿下活动下筋骨,多带些人跟着。若是二殿下伤了碰了,你们也就不必在军营待着了。”
冬日虽苦寒,但人也不能一味的窝在温暖处。宫灵的身体羸弱,不止需要药膳滋补调理,即便是不能学武,基本的锻炼还是要有的。
宽大厚实的披风略微拖地。宫灵乖巧的朝南曦作了一揖,随即抬腿往营帐外走去。迎面而来的北风夹杂着冰棱扑在面上,冰冷的触感从面颊上一直蔓延进骨髓深处。本能的打了个寒战,哈出几口热气,宫灵还是头也不回的出了营帐,稚嫩的眉宇间添了几分倔强。
他还想着有朝一日能保护阿姐,这点寒冷又算得了什么!
寒气驱散军帐内的温暖,宫佳南曦的目光一寸一寸冰冷下来。睫毛垂下,唐墨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不知南曦在想些什么。
“我带三百人从管道先行,你在军营里点五万兵马,带着灵儿从山路绕走悄悄跟上。进了北周境内,找一处靠得住的人家暂时将灵儿留在那。等平定了北周皇宫内的逆贼再去接他。”
到底还是要兵行险招,唐墨面上已见薄怒神色。
“由唐墨探路,殿下带二殿下后行。”
他唇角微微抿起,倔强的模样还同儿时一般。宫佳南曦揉揉额角,语气里已见沉重。
“宫宇那老贼是不会让我回都城的,恐怕在半路上会设劫。我将计就计不过是为了设个障眼法,到时候你再带人支援便可。不会有性命之忧。”
“殿下总是这般自信。”唐墨苦笑一声,一双眸子闪过惊痛神色。“最初在长欢殿,后来在苍梧城。殿下总是这般自信模样,可哪一次不曾伤了自己保全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