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不准杀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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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禅见到敌人已经全部被消灭了，也并不想再在此地多做停留。他便传令下去，让军队的各级将官以最快的速度收束人马。

不想，廖化却忽然快马奔上了刘禅所在的山冈上面。

廖化刚才的战斗之中，非常之卖力，也不知道击杀了多少敌人，身上的衣甲都显得颇为凌乱。白色的衣甲和战马上面也布满了点点血迹，看起来就如同白色牡丹上面布满了猩红色的半点似的。廖化似乎是有些累了，来到刘禅和石广元面前的时候，还在大口喘着粗气。

刘禅和石广元不禁有些奇怪，自己的命令已经传达下去了，廖化身为左翼军队的主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见呢？刘禅心里猜测着，廖生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刘禅就与石广元两人一同亲自相迎。廖化从马上跳下来，将马缰绳扔给了一个暂时担负刘禅护卫工作的士卒，快步上前向刘禅和石广元见礼。

刘禅这才问道：“廖将军，你现在不在下面整顿军队，怎么上来要见我们呢？”

廖化向刘禅这边一拱手，双目之中忽然露出了一束凶狠的光芒，顿时把刘禅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就想要倒退，或者向旁边逃开。但是忽然意识到，廖化乃是他的手下，自己怎么能够被他所惊吓到。

刘禅立刻定住自己的身形，双目直视着廖化，不悦地问道：“廖将军，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变得如此之凶恶？是不是本世子哪里做错了事情呢？”

廖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确实是失态了，无故冲撞到了世子。他连忙施礼道：“末将不敢，末将刚才失态是唐突了，请世子降罪。”

刘禅看了看石广元，石广元则是若无其事地向他点点头。

刘禅当然明白石广元的意思，是要他不要太过计较这些小事情。刘禅就说道：“此乃小事情而已，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只是廖将军，你若是有什么事情的话，尽管说出来。”

廖化这才问刘禅道：“世子，我军这次抓住了不少俘虏，请问您要怎么处置他们？”

刘禅感觉更为奇怪了。这个廖化今天是怎么了，举止和言语都显得如此的奇怪。自己不是早就已经下令，让军队将所有俘虏一并押解过去了，他怎么还亲自上来询问呢？

石广元忽然在旁边说道：“廖将军，在世子的面前，你若是有什么话想说，就但说无妨的。”

廖化向石广元回了一声是，就对刘禅说道：“世子，自关羽君侯为江东一众小人设奸计所杀之后，我军与江东军便已经成了仇敌。如今既然有士卒落入了我军之手，末将建议，我军也不必将他们带回去了。”

刘禅的眉头顿时再度皱了起来。想不到这个廖化的行事真的是够狠，居然因为关羽身亡的事情，而想要将江东军的那些俘虏全部杀掉！

其实，当日在襄阳城，马良先生告诉刘禅，对那些为魏军所俘的士卒，不必抱有太多希望，因为他们恐怕很大一部分已经被杀害的时候，他的心里就极为懊恼。

将心比心，这世上没有人的生命，会比别人的生命更为可贵。即使高贵如关羽，甚至高贵无比如同刘备或者他这个世子刘禅也不行。总之，任何人都不行。

所以，在刘禅看来，这世上再也没有比残杀无辜平民的政权，更为可恶的事情了。

那么，他当然不能够允许自己的军队，为了私仇或者义愤，而去杀害那么多的俘虏了。这也是为什么，当时刘禅没有为了报复曹魏，而杀掉那六千多不愿意归顺的曹魏士兵的原因了。

廖化见到刘禅沉默不语，因为世子是赞同他的意见。他心里不由得有些高兴，继续说道：“末将以为，将来的战斗之中，我军只要是俘虏了任何江东军，都可以就地处决，不必再给他们留下活口了。我们因此可以让江东人知道，他们杀了关君侯，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这时候，刘禅忽然抬起头，愤怒地瞪着廖化。廖化想不到世子的神色会变成这样，顿时惊讶地后退了两步才重新站稳了身形。

刘禅忽然高声对廖化喝道：“我看你才是在做一件最为愚蠢的事情！”

廖化被刘禅的色变，吓了一大跳，绝对想不到世子的反应居然会如此之激烈。他自从归顺刘备以来，跟世子的相处一向都颇为和睦，世子也是待他很是有礼，想不到今天会这样怒斥自己。

廖化心里虽然想不明白世子为什么会这样，但是肯定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触怒了世子。他连忙上前跪道：“世子恕罪，末将该死！”

刘禅现在心情大坏，刚才因为大军获胜和成功击杀蒋钦的那股喜悦，完全是烟消云散了。他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再去跟廖化解释为什么不能够擅杀俘虏的理由。

刘禅当即高声对廖化说道：“我现在命令你，立刻去将所有俘虏给我安全带回军营，绝对不能够发生任何杀俘的事件。你知道了吗？”

廖化先是有些愣住，方才知道世子是因为他要杀死全部俘虏的事情在生气。他的心里面当然是不能够服气的，甚至还有些埋怨世子了。

毕竟，他廖化无论在关君侯的麾下效命过多长事件，两人的感情再如何深厚，那都是上下级的情义。

但是世子不同啊！世子的父亲刘备跟关羽乃是八拜之交，两人之间的情义远胜一般的亲兄弟。刘禅这个侄子无论如何都是应该要为关君侯报仇的。所以，杀掉江东军的那些俘虏，来为关君侯报仇，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刘禅见到廖化还在犹疑，当即追问道：“怎么，你不接令吗？”

廖化无奈，只能够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接令后神色显得很是难过的样子。他立刻向刘禅和石广元两人告辞，骑上自己的坐骑，快速向着山冈下方奔去，身形显得颇为悲壮。

石广元看着廖化远去，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廖将军也是一片赤胆忠心。”

刘禅道：“每一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条，我二叔的命已经失去了，难道我们还要因为他，再去让无数无辜的俘虏，也一并失去生命吗？请问，我们能够因此得到什么呢？除了滥杀无辜的千古骂名，以及造成更多的孤儿寡母之外，也就得不到任何东西了。”

石广元转身，欣慰地看着刘禅，点点头赞许道：“仁者爱人，正是此理啊！何况仲尼曰：‘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这句话出自《孟子·梁惠王上》，意思是用陶俑的人偶来殉葬的人，是断子绝孙、没有后代的人吧！也就是说，孔子是反对殉葬制度的，连用人偶都不行。）

石广元的这番话，其实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廖化这样杀害俘虏，其实也是在为关羽的身亡搞殉葬了，他内心里也是不能够同意的。

这对师徒心里的想法虽然是不同的，但是得出的结论确实一致的。

刘禅点点头，不想在这个问题上面继续探讨下去了，因为现在是“做”比“说”要重要得多。

不一刻之后，施惠和左甫等游侠都一并回来了。施惠的身后还带着六个一般士卒，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个首级。其中一个首级的断处，居然还在断断续续地留着血！血腥至极的气息，随即是扑面而来。

刘禅身处于这样一个从不缺死人的时代，早就已经见惯了人类的尸首了。而且，他刚刚还从山冈顶上，看到地面战场躺着无数尸体，以为自己对死人的感觉早已经完全麻痹了的。

但是现在如此近距离看到六颗真实的头颅，刘禅忽然感觉心里一颤，双脚居然不由自主地就有些发软，嘴唇没来由地就有些颤抖。

施惠现在正出于兴奋之中，根本没有发现刘禅的异状，上前向刘禅见礼之后，笑道：“世子你看，今天我一个人就击杀了敌军的六个将官。”

刘禅总不能够在这个时候，告诉施惠她这样提着人头到处炫耀，实在是一件很恶心的事情。他便只是点点头，道：“如此甚好，真实辛苦你了。今天回去之后，我一定给你记上一个大功劳。”

施惠微微一笑，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个兴奋的红晕。她向刘禅谢过之后，说道：“世子请看这个。”

脸上这才发现，施惠的手上还用布包着一个东西。施惠便将手里提着的布展开，却原来是蒋钦的头颅！

刘禅忍不住啊了一声，这才想起来蒋钦刚才就是被施惠击杀的。刘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喜的微笑，连这周围的血腥的味道，都不在意了。

然后很快地，全军的军队终于重新整合完毕。刘禅和石广元两人，就率领着军队，带着所有俘虏的士卒以最快的速度撤出了这个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