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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见林海莽莽、山俊石奇、飞瀑流泉,风景极为秀丽,仿佛进入人间仙境。拓跋焘紧握了绮云的手,一路沿着溪水,渐渐进入了白云山的腹地。过了一条狭长的山谷,见一处平地豁然开朗,有一座精致的小竹屋背潭而立。四周怪石嶙峋,花草飘香,树木青翠,藤蔓碧绿。屋前有一大片空地,潭水上方有流水淙淙。潭水清澈见底,一些鱼儿在潭中游动,和着日影照在潭底,相映成趣。
看到竹屋,绮云不禁心头大喜,推门而入,却不见人影,似是山中猎户建的晚间过夜的屋子。绮云指着竹屋道:“这倒是一个隐居的世外桃源。”
拓跋焘听了,心里一动,应道:“这座屋子不错,能让我们住上几天。就是不见主人,不知肯不肯收留我们。”
进入竹屋,看床铺桌椅倒还齐全,只是有些灰尘,似好久没有人来。绮云环顾四周,对拓跋焘说道:“今天我们就把这里打扫清洁一下,将就着歇下了。明日,再好好整理,我们找到山中的住户,用碎银子向他们买些日常的东西。”
两人捋起了袖子,动手收拾起来。拓跋焘拿了角落里的水桶,在潭中拎了几桶水,把地上冲洗干净。二人把竹屋各处打扫得干净整洁,收拾得极为妥当。
绮云看着整洁一新的竹屋,山风很快把霉味给吹散,竹子的清香散发出来。一面扳着手指头,一面说道:“我们明天还要向住户买些米,柴火不用买,周边现成的拣来就是。在这里不管过几日,油盐酱醋也是要买的。若是今后在这里长住了,弄一辆纺车和织机,我还可以自己纺纱织布。”
绮云指着屋外的一大片空地道:“在前面空地上还可以种些花草树木,建成一个美丽的院落。啊,对了,在院子里一定要摆放一个大大的躺椅。到了夜间,我们两个就可以一起看着夜空,数着星星。”
拓跋焘上前轻轻拥住绮云,下巴放在她的颈窝处,轻叹道:“听上去很美,你看上去像个很会过日子的女主人,而我却是什么都不会。”
绮云闭眼往他的怀里靠了靠,娇嗔道:“听上去,你好可怜啊!不过,你可别打算只会吃闲饭,什么也不干。”
“那是,云儿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拓跋焘玩笑地答道。
“让我想想,你在这儿能做什么。洗衣做饭,你是肯定不会的。种菜栽花,恐怕你也不行。你这个皇长子,学习了那么多的技艺。到了这里,却是百无一用了。”绮云摇着头,忽想起一件,对他道:“我想起了你有一样技艺,在这里正好有用。”
拓跋焘好奇地问:“是什么?”
绮云咯咯笑道:“射箭哪,我见你在王府校场上和清溪山庄里,射箭的技艺百发百中。你以后每天拿着弓箭,在这白云山中,打些猎物。我们既可以有野味吃,还可以拿来换些白米用具。”
拓跋焘见她说得认真,面色不自然地笑了笑:“云儿,再说吧。不定在这里多长日子,先别想得那么长远。”
绮云听了,不悦地努努嘴,甩开他的手,出屋自去忙碌。拓跋焘看在眼里,心里挣扎彷徨。
拓跋焘出了屋,见竹屋前的空地上,绮云拿了锄头正在翻土。山中虽然凉爽,但夏季初至,空气中有些潮湿,汗湿了衣衫。
“云儿,你这是要干什么呢?”
绮云微笑道:“佛狸,我要在我们的竹屋四周种些鲜花。我在朝影宫时,看到他们宫里,遍地都是各色菊花,一年开两季,煞是好看。佛狸,我要在竹屋的院子里种上春兰秋菊。竹屋背后的潭水中,看能不能种些睡莲。春天空谷幽兰,夏天碧水清莲,秋日菊花傲然迎霜,冬季竹子苍翠有力,这些都是我所喜欢的。”
“累吗?”拓跋焘手握软布,为绮云擦了擦额上的汗。
“虽然有点累,但我很开心。”绮云叹道,“在这里,让我想起了陶渊明的一首诗来:
中都南山下,草盛豆苗稀。
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
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
“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真美!”拓跋焘看着她明澈的双眸,企盼的神色,当下豪气顿生,大声说道:“好,云儿,我们在这里一直住下去,定无违云儿的愿望才是。”
绮云听了,跳起来搂住拓跋焘的颈脖,在他的面颊上很响地啵了一下。不等他反应过来,红着脸跑开,洒下银铃般的笑声,惊起了竹林栖息的云雀,扑棱扑棱地扇着翅膀,向着高处飞去。
第二日,他们在白云山四处转了半天,找了山中的住户,用碎银子买了一些必备的东西,尤其是向猎户买了一幅弓箭。
“这个还不是很称手,先用着吧。等以后,我们如果去嵩县,再买好的来使。”绮云拿了那弓递给拓跋焘。
“云儿说的极是,这个先用着,打几只野禽是没有问题的。”拓跋焘拿了弓箭,在手中试了试。
山中住户的大婶看他们二人极亲密爱恋,气质高雅却又待人和气,便上前和他们寒暄,问他们的姓氏,拓跋焘愣了一瞬,说道:“大婶,在下……姓杜。这是我的……娘子。”
“娘子?”绮云心里默念着那两个字,不觉五内俱热,面红耳赤,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那个大婶呵呵一笑,“杜公子,你娘子脸皮薄,好像还很害羞呢。”边上几个山民看着绮云忸怩红了脸,也乐了,“年轻人不好意思,你娘子好像红了脸。杜公子,回头好好哄哄你的娘子。”
绮云暗地里掐住拓跋焘的胳膊一扭,拓跋焘的脸色变了变,转瞬如常,赔笑道:“好娘子,时候不早了,我们带了这些东西,走吧。”
“你还说,看我回去不收拾你。”绮云低声咬牙道。
“打是亲骂是爱,你看他们俩小夫妻恩爱着呢。”众人看了他们的亲热举动,皆哄笑道。
绮云脸更加红了,拓跋焘携了她,拿了东西,向山民告辞而去。
山路崎岖,拓跋焘背着绮云。她皓臂如链缠绕在他的颈项,两人的乌发纠缠在一起,丝丝缕缕,山风吹过,几缕扫过拓跋焘的脸颊,那种微痒穿过他的脸颊,直达他的心底。
附在他耳畔,她轻轻地问:“沉吗?”拓跋焘的手臂将绮云往上托了托,轻笑道:“沉,沉得不能再沉了。”
绮云恼了,粉拳捏起,欲敲在他的肩膀上。他忽然轻缓地回了一句:“整个世界都在背上,你说,沉不沉?”绮云的拳头缓缓地放下,默默无言,手臂紧紧地搂住他,头埋在他的颈间。地上,两个人的影子叠成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