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刘志昌早就考虑到:安南国这几年一直穷兵黩武,号称“世界第四军事强国”,到处侵略邻国,其作战水平、作战能力都比较强。尤其是他们的情报和特工机关,经过多年的实战锻炼,有很强的渗透和破坏能力。
因此,当他们得知我军可能对他们发起自卫反击战之后,他们的情报和特务机关很可能会铤而走险,冒天下之大不韪,率先潜入我国境内,对我们的军事要地和首脑机关实施破坏和“斩首”行动。
只是,刘志昌没料到他们会在这时候对第五师师部机关实施所谓的“斩首行动”,更不相信“康少宇”这个花花公子会得到这么重要的情报。
因此,他用怀疑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耿华,良久,才严厉地说:“康少宇,我们的侦察兵每天都在边境附近活动,查探各种可疑情况,但至今没发现有大规模的敌特渗透活动,你的这个情报,是通过什么途径获得的?你如果故意危言耸听,扰乱作战部队的军心,那是很严重的罪行,你明不明白这一点?”
耿华看到刘志昌那严厉的表情,这才想起来:自己在他和周围人的眼中,是一个不学无术、胆小如鼠的纨绔浪子,所以,他才对自己的情报如此怀疑、如此不相信。
而且,此时耿华也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不是“耿华”,而是那个终日嬉皮笑脸、根本就不像个军人的纨绔大少“康少宇”。
因此,自己现在不能按照“耿华”的性格和做派行事,而必须搜寻出脑海中关于“康少宇”平时言行举止的记忆,并作出符合“康少宇”的性格和身份的事情来。否则的话,自己很可能会令周围的人陷入迷惘之中,甚至会被人怀疑自己的真实身份……
于是,他立即将毕恭毕敬地站立的身子松弛下来,摆出平时“康少宇“见刘志昌时那副松松垮垮的样子,嘴角边撇出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懒洋洋地答道:“刘叔叔,我的情报,是我自己审问敌特得到的,比你那些侦察兵得到的情报,要可靠得多!如果我的情报有假,我愿意上军事法庭接受惩处。”
这时候,怯生生地站在他身后的肖慕雪,也用低得像蚊子一样的声音说:“刘师长,少宇的话确实是真的。刚刚我们在去火车站的路上,遇到了三个装扮成边境民兵的敌特,他们先是打晕了少宇,又劫持了我,想从我口中问出师机关和师医院的具体地址。
“没想到,这时候少宇突然醒了过来,先打晕了一个敌特,并抢过他手里的冲锋枪,击毙了另一个劫持我的敌特。然后,他又冲过来撞倒了第三个敌特,并用拳头将他打得七窍流血。
“最后,少宇通过审问那个被他打晕后又醒转过来的敌特,得知他们的情报机关想要对第五师师部实施‘斩首行动’。所以,少宇就杀死了那两个敌特,带着我跑回来给您和其他师首长送信。他刚刚说的话,都是千真万确的。如果有虚言,我也愿意陪着他上军事法庭!”
肖慕雪的话虽然轻柔,但说到最后那几句时,却斩钉截铁、毫不迟疑,同时还用充满崇拜和爱意的目光看了耿华几眼,神色中满是骄傲和自豪。
刘志昌却越听越是惊讶、越听越是感到不可思议:按照这个女孩子的叙说,康少宇不仅以一敌三,手刃了三个敌特,而且还获得了一个几乎关系到第五师师机关生死存亡的重要情报!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在刘志昌的印象中,康少宇一直胆小如鼠,而且手无缚鸡之力。据说,在部队训练时,他连五公里越野都不能坚持到最后,每次都要累瘫在地,需要战友将他背回营房。
这么一个废物,他怎么可能对付得了三个训练有素的敌特?又怎么能够从他们的口中审问出情报?
想至此,刘志昌用刀子一样锋利的目光,在康少宇和肖慕雪身上来来回回地扫视,然后冷冰冰地对肖慕雪说:“小姑娘,你是想和康少宇合起伙来给我演一出双簧戏对不对?你说的这个故事,未免也太离谱了。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虽然是康少宇所谓的女朋友,但你对他的了解,绝对比不上我。为什么?因为我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他有几斤几两,我心里清清楚楚。别说是三个潜入境内的敌特,你现在就是捉一只鸡给他,让他杀掉,我估计他都会浑身发抖下不了手!
“所以,你们现在最好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你们编造这个故事,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你们是想在军中制造紧张和恐怖的气氛,以达到你们的某种目的,那我正告你们:这样做的后果,你们将会受到军事审判,并且会受到战时纪律的严惩!”
说到最后几句,刘志昌已经是声色俱厉了。
耿华此时已经下定决心要演好“康少宇”这个角色。因此,当听完刘志昌这番严厉的叱问后,他无所谓地哂然一笑,双拳叠在一起,捏得“咯咯”作响,不慌不忙地说:“刘叔叔,您现在是我军的高级将领,应该学习过辩证法吧!辩证法告诉我们:看什么事情都要一分为二地看,不能被一些表面现象所迷惑,而必须透过现象看本质,对不对?
“我知道您对我有成见、有看法,觉得我不可能有本事杀掉三个敌特,更不可能从敌特口中审问出这么重要的情报。但实际上,您根本就不了解我真正的本事和能力。
“您说得没错:您是看着我长大的,对我小时候的情况十分了解。但是,在我十二岁随我父亲离开西南军区,直到我入伍之前,这一段时间,您对我了解吗?您知道我这一段时间干了什么、学了什么本事吗?
“我可以告诉您:我十六岁就因为父亲被打倒、被关进牛棚劳动改造的缘故,不得不下到陕南一个偏僻的山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在这段时间内,我有幸遇到了一个会功夫的高手,这个高手教会了我很多本事。
“我可以毫不夸张地告诉您:您随便从您的侦察连里面挑选本领最高强的人出来,与我比试比试,我绝对可以打赢他们。不信的话,等今天的危机过去后,您可以当场测试我一下:如果我打不赢您挑选的侦察兵,我甘愿接受军法处置!”
耿华的这一番话,真真假假、似是而非,果然将刘志昌给忽悠懵了:因为他知道“康少宇”在入伍之前,确实到陕南一个山村里当过知青。而且,对于他这一段知青经历,他也确实知之甚少。
因此,耿华编造的这一段传奇故事,刘志昌不敢断然否认,只是用怀疑的目光盯着他,不住地摇头表示他对这个故事有点不以为然。
耿华见他仍然不相信自己的话,便说:“刘叔叔,刚刚我进来前,按照警卫规定,将我缴获的敌特的一个行军包和一把冲锋枪,交给了门口站岗的卫兵保存。您现在可以让他们将我缴获的枪支和行军包拿进来,我给您看几样东西,您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假话了!”
刘志昌也急于想弄清楚耿华所说的情况的真伪,于是便拿起电话,拨通了警卫室,吩咐他们将“康少宇”寄存在那里的东西都拿进来。
很快,一个警卫就将那把冲锋枪和背包拿了进来。
刘志昌先接过那把冲锋枪,用鼻子在枪口闻了闻,感觉到了一股浓烈的硝烟味,便知道这把枪刚刚击发过,心里对耿华的话便已经信了几分。
耿华将手伸进背包里,掏摸出三把匕首、一个指北针、一个小小的笔记本,一并递到刘志昌手里。
刘志昌一看这些装备就明白了:这确实是一些敌特装备。尤其是那个笔记本,上面用安南语记载了一些边境我军的火力点,还有从界河通往师部的那条山道两边的地形特点、警戒情况。
至此,刘志昌已经对耿华的话信了八分。
耿华见刘志昌还在看着那些东西沉吟迟疑,脸上露出一丝恶作剧般的笑容,忽然再次将手伸进背包里,掏摸出那一节被他剁下来的敌特的手腕,冷不防将他往刘志昌面前一伸,说:“刘叔叔,您如果还不相信的话,可以看看这个:这是我用匕首割下的一个敌特的手腕,可以作为我刚刚那番话的人证,您仔细看好了!”
刘志昌此时正在聚精会神地看那些敌特装备,面前却忽然出现了一只苍白的、凝结着暗红色血液的断手,不由吓了一大跳,抬起头瞋视着嬉皮笑脸的耿华,喝道:“你搞什么鬼?快将它拿开!”
当看到这只被匕首割断的手掌后,刘志昌已经完全相信了耿华的话,用诧异和不解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良久,才用欣慰的语气说:“少宇,如果你提供的情报是真的,那你就是在开战之前,立了一件大功!来,你先跟我说一说具体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