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紫两人在爸妈屋里嘀咕了几句什么竟让俩病人欢天喜地地从床上爬起来?
紫云衫见了纪无首的妈妈开口就说:“老人家辛苦了?”
妈妈见是一道姑,对她的擅自进屋本就有些不满,一听这女娃娃说话倒还客气,遂回了一句说:
“辛苦不辛苦,命比黄连苦,失了连心肉,有苦向谁诉?”
紫云衫何等样人,聪明机灵不说,嘴又能说会道,脑子一转,劝说道:
“老妈妈,世间苦莫过于失子之苦,天下难莫于离别之难,人之痛莫过于剜心之痛。老妈妈您可知,您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儿在那边会怎想?”
妈妈扭过头去,不想让生人看到她伤心落泪的样子,冷冷地应了一句说:
“人都一把火烧了,还能怎么想?”
“老妈妈,这就是您的不对了。都说人死不能复生,可是为什么要在挽联写‘驾鹤西去’、‘天堂有位’这样的字句呢?”
妈妈叹一口气,苦笑道:“这只不过是一种美好的愿望罢了。”
“有这种愿望就好,人就是为了希望才活着,没有希望活什么?”
“姑娘你说,如今我儿子没有了,孙子人家也要去掉,我还有啥希望?”
“你的孙子?你有孙子?”紫云衫吃惊不小。
“是啊,水月华要把她肚子里的娃做掉。”
紫云衫微微一怔,转念就笑说:“这事好办。”
“你还说好办,人家明天就去做手术哩!”
“老妈妈您放心,我保证把您这条根给要回来。”
“你有把握?”
“百分之百。”
“好,姑娘我听你的。姑娘你等着我给你做饭去。”妈妈看道姑说的肯定,顿时转忧为喜。她本就没啥病,主要是为还未降世的孙儿愁的,小道姑解开了她胸中的疙瘩,她马上喜笑颜开,一骨碌翻身从床上爬起,穿上衣服迭好被子,跟着道姑往外就走。
纪无首那边,进展更为顺利。纪无首进门就问:
“大叔歇着呢?”
“不歇着又怎样?”见来了位“不速之客”,而且还是出家人打扮,爸爸和妈妈同样的态度。
“有人托我一件事,想问问大叔您家里是否典当过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张国老倒骑驴。”
“你是谁?”父亲侧身坐了起来。
“别管我是谁,也别问我是谁,只问有没有这回事?”
这是老子和儿子的秘密。有次家里出了点事,急需一笔钱,父子俩商量就把家传的一个陶瓷“张国老倒骑驴”典出去了,至今也未赎回来。
“你怎么知道的?”父亲不甘心。
“我知道的不止这一件。”
父亲又问了几样,纪无首对答如流。父亲是个知识人,明白世上有很多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没有破解的秘密多着哩。因此也不说破,希望存在心里总比没有希望要好得多,因而他一高兴,一把拽住纪无首的手,说:
“你不是小老道,更不是刘得华,你是……”
纪无首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微微一笑说:“我是您的宽心丸。以后想儿子了,就给我发个信息,我会随时来看您。”
说罢,纪无首递上自己的名片,上面即无地址又无职业,名也没有,只是一个号码。
父亲接过,小心翼翼地装进口袋,高高兴兴地说:“小伙子,走,咱们吃饭去!”
至于父亲和母亲后来如何交流了信息,无人知晓。当前急需解决的问题是如何保住那个可怜的孩子。
紫云衫说:“纪儿弟弟,你找个酒店住下,女人的事由我来办。”
住店需要店钱,纪无首打开隆老仙翁送的包衭,里面全是金子。紫云衫束手无策,纪无首笑笑说:
“这事好办,我去那家典当铺,顺便把‘张国老倒骑驴’也赎回来。”
水月华和塌鼻子的婚期眼看马上就到了。万事俱备,塌鼻子家又不缺钱,唯一要解决的一件事就是她肚子里的娃娃。塌鼻子的妈说:“这个野种决不能要,不能挺着大肚子进洞房。”开始水月华还犹豫,心想已经对不起前未婚夫一回了,家里他又是独生子,好歹给他把这棵苗苗留下来。塌鼻子念着都是曾经同桌喝过酒的朋友份儿,开头也没说什么,后来见家中大人态度坚定,也就不吭声了。最后他俩决定到医院做人流,开头说得好好的,到做手术的这天,主管医生不知犯了啥毛病,冷着脸说:
“这个手术要慎重。”
塌鼻子问:“为什么呀?”
“有危险。”
“什么危险?”
“生命危险。”
“大人还是娃娃?”
“你要大人还是要娃娃?”
“当然要大人了。”
“要娃娃我给你开刀取出来,要大人就不能做手术。如果你非要做也可以,你们家属签字,出了人命医院不承担责任。”
塌鼻子傻眼了。又跑了几处,几家医院都是一个话。塌鼻子的妈说:“这娃生也可以,谁的种谁养,生了就给他家送去,不过先和他们商量好。”
鬼使神差,熬到足月,水月华生下一个白胖小子。塌鼻子爹妈也不小气,连娃娃带钱一块送到纪家。塌鼻子说:
“大叔,这是你们家的娃娃,这是十万元抚养费。连带学杂费、托儿费都在里头了,不够我让我妈再添点。”
纪大叔、纪大妈说:“以后,小水如果想娃娃,可以来看看……”
“不来了,不来了,以后永远不来了。”塌鼻子说。
纪大叔、纪大妈连忙欢天喜地地把娃娃抱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