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铮治完伤后,小芹谢过了柳淑云,就带着罗铮、小蛋子和阿黄一起出了广场的警戒线。出事之后,南阳府卫队队员和护村队的武者一起,在广场周围布置了警戒线,警戒线只能出不能进。
村子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罗秀芝和王文山早就来到现场,等在人群的最前列,看到儿子安然无恙出来了,罗秀芝才算把心放下来。罗钊也跟着来了,虽然二人感情很淡,但毕竟还是兄弟。
连小蛋子卧病在床的寡母,也求人用小车把自己推到了现场,小蛋子和罗秀芝打过招呼,就要推着母亲离开,看到小蛋子推车吃力,罗秀芝让罗钊把他们母子送回家。
把小蛋子打发走后,罗秀芝听小芹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拿着罗铮破碎不堪但沾满血迹的衣服,忍不住掉下泪来。
罗秀芝把小芹狠狠训斥了一番,一家人才慢慢往回走。
“小芹,你刚才说那位柳小姐给少爷用的是地品七花宜生丹吗?”
听到王文山问话,小芹忙回答道:“是啊,爹,那位柳小姐亲口说的。这丹药是不是很值钱?连郭显明都羡慕的不得了。”
看到罗秀芝也露出探究的表情,王文山压低声音说:“七花宜生丹是象州柳家的独门治伤圣药,地品级别的很难炼出来。这位柳小姐倒是个有心人,显然是想帮老二一把,那么一块丹药,咱们全家的家产都买不下来。要是老二也能练武的话,有这个丹药打下底子,至少郭杨庄没有谁能比得上。”
在大兆国,只有世家才能在自己的家族面前挂上地名,一说象州柳家,别人就明白柳家是二等世家,你要是说宝叶县石家,别人就知道石家只是个四等世家。州是二等世家,府是三等世家,县是四等世家。
一个二等世家,在罗秀芝的眼里比天还高了,儿子能受到人家的恩惠她觉得很高兴,只是想到儿子的痴傻,禁不住叹口气说:“可惜老二不能练武,要不然咱家也能出个真武境。”
王文山开玩笑地说:“秀芝,你的要求也太低了,现在连小芹都对武者看不上眼了。一个真武境不值一提,是不是啊,小芹?”
小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她确实已经看不上武者了,可她还只是个普通的黎庶。
“那个死丫头,心比天大,现在又梦想着做修者了。世上那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王文山岔开罗秀芝的话说:“就是不能练武,这丹药也对身体有好处,老二以后想得病都难。”
“这也算因祸得福,以后能省我这个做娘的,还有小芹不少心。”
一家人说话间已经走回了家,王文山尽管一路上和罗秀芝、小芹说说笑笑,但内心深处却有一股难掩的酸楚。
不过是四分之一棵地品七花宜生丹而已,自己现在的家产竟然换不到,说起来真是一个很大的讽刺。
伤者医治完,现场也清理出来后,柳淑云又向村子里借了二千两银子。
她出门可不会带银子这种东西,也基本上用不上。
郭蒙和文学弟身上有一些,可数量太少,只能向村子里暂借,等郭家的人来了之后,再让管家去还上。
二千两银子主要用于抚恤村子里死伤的村民,四个死去的村民,每人获得了二百两银子,剩下的银子大部分给了受伤的村民。因为广场已经被毁的不像样,还拿出来一百两银子给那些武者,让他们清理碎掉的青石板,重新运过来完好的青石板铺设。
这抚恤金和工钱算是很高了,竟然有个别恶毒的村民私下想:为什么死的和受伤的不是自家人?只要不死自己就行。
在大兆国,修者之间的争斗造成非修者死亡,都是这个处理模式,只是柳淑云特别大方,平时一个死者的抚恤金最多也就是二十来两银子。
至于死去的修者,柳淑云吩咐派人把他们拉出村子找个地方先埋掉,身份玉牌和身上的储物袋等东西,柳淑云亲自登记完后,才交给了镇子里管事的人,死者的家属以后来寻找的话,再还给他们。登记的目的是防止这些人从中作梗,贪墨了死者的物品。
尽管普通人有抚恤金,可死去的修者却没有。
既然踏上了修者之路,争斗中被波及死掉,只能算自己的命不好。
别的地方都在有条不紊的恢复中,可爆炸现场还没有人敢随便清理,忙完了一系列琐事,柳淑云回到了布阵的地方。
看到被炸出的深坑附近只站着郭蒙和文学弟,柳淑云问道:“郭蒙,南阳府李同学的伤还挺重吗?”
“是挺重的,五脏内腑受了不轻的内伤,他自己的丹药品级一般,要不是服了我的一颗地品熊丸丹,说不定修为还要降一阶,现在总算是修为保住了,对以后的修炼也不会造成大的影响。可没有半年到一年的休养,他恢复不过来。”
柳淑云微微一笑说:“地品熊丸丹至少能保住不伤了他的根本,只不过耽误些时间,不影响未来的修炼才是关键,他运气还不算太差。郭蒙,你倒是很大方,居然肯把地品熊丸丹给他服用,也算是很败家了。”
“哪有你败家啊?连地品七花宜生丹都拿出来救助黎庶。那可是地品七花宜生丹啊,我第一次见柳前辈时,他老人家也只不过给了我三颗做见面礼。”
“我和你的情况不一样,我救助那孩子是应该的,毕竟是黎庶嘛。你把熊丸丹让给李同学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确实如柳淑云说的那样,修者之间除非有特别的关系,一般是不会主动拿珍贵的丹药救助别的修者,力所能及的帮一把手,就算做到仁至义尽了。但郭蒙确实也有别的考虑,立碑仪式毕竟是郭家发起的,总不能让别人说他们家老祖宗的闲话。
听了柳淑云的话,郭蒙也是微微一笑说:“这事情的起因还是我们郭家要把归一碑立在郭杨庄,一颗地品熊丸丹尽管珍贵,我郭蒙还是不太在意。我倒是觉得,你给那孩子服用一份七花宜生丹是一时冲动。其实有效的治疗手段多得是,也不过多耗费些时间罢了,根本没有必要给他用那么好的东西。”
柳淑云面纱下的美目闪了一下,点点头说:“我是有些冲动,当时场面一片混乱,别的人都是自己逃生,孩子和女人没有人顾,只有这个少年,一息也没有犹豫,就先护住了身边的人,我看他连武者都不是,就想给他用七花宜生丹打个基础。可惜那么阳光的一个孩子,居然这里有毛病。”
柳淑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郭蒙觉得还有很多正事要办,就说道:“淑云学姐,熊丸丹和七花宜生丹的事就讨论到这里。我们还是先说说立碑的事,这位李同学看来是不能继续主持小四象阵了,下面我们三个人先把现场清理一下,把小四象阵简单演练一下,等大队人马来后,再让他们决定新的人选,这样安排可以吗?”
看到柳淑云点头,文学弟在旁边问道:“两位……前辈,现场不用留下来给师长们再看看吗?”
郭蒙大大咧咧地说:“叫什么前辈啊?是想把我们美貌无敌的淑云学姐叫老吗?直接叫学长学姐就行。现场不用保存了,这是子母阴雷,密国山阴宗的暗器,凶手肯定是山阴宗的试炼弟子,只有他们才有这种东西。没有想到,我们大兆国的腹地居然也混进来了密国的奸细,回头估计黑鹰卫还要来问一下具体情况。”
“柳学姐和郭学长,要是那样的话,还是留下点儿证据好。”
文学弟是个细心的人,从储物袋中摸出一颗留影石,把现场的情况保留在了留影石中。
做完这一切,郭蒙招呼众人,开始清理爆炸现场。
现场清理好后,三个人又试验了一下阵法,有柳淑云在场,一下子就成功了。
看到这么顺利,文学弟只是在内心深处觉得李学长太悲催了。
这一次立碑的好处捞不到,还被弄成重伤,尽管没有伤了根本,但去象州州学的事可能要往后拖,说不定被谁耍个小手段,连这机会都有可能失去。
李学长出身寒门,不像这三位都是世家弟子,长辈们赐的有护身重宝,一旦有危险,随时把防护一开,能保护好自己。
更悲催的是吕慧在广场中心布下的是子母阴雷,而李学长正好处于母雷的位置。
子母阴雷是大密国山阴宗的一种极有杀伤力的暗器,一般来说,一颗子母阴雷首先有一个母雷,最少可以带一个子雷,最多能带十几颗子雷,带子雷数量的多少,取决于制作母雷的材料和制作者的水平,母雷的攻击力基本能达到制作者全力一击的三成到一半,子雷则要弱得多,只有母雷攻击力的一半。
吕慧的子母阴雷是自己亲手制作的,共带了三颗子雷,李学长站的地方正好处于攻击力最强的母雷的位置,而吕慧是灵轮境七阶的高手,全力一击的三分之一也是相当可怕的,而且李学长还没有防护法宝,只能用自身的功力硬抗,另外三位都是有人品灵器以上的防御法宝。还幸亏母雷被埋进了地下将近半丈的地方,要不然李学长能不能保住小命都难说。
午后,参加明天立碑仪式的大队人马都陆续进了村子,南阳学府的一位副院长带来二十多名学生,文学弟马上跑上去汇报了李学长的事情,副院长当即拍板,有去年的甲组第二名顶替李学长,担任小四象阵主持者之一。
这位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的同学,在发了一会儿呆后,在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中,欣喜若狂地跟着文学弟走了,四个人还要再试练一回,力争做到明天正式立碑时万无一失。
李学长也回到了南阳府府学的临时驻地,他半躺在床上,看着诸位同窗或同情、或幸灾乐祸、或无所谓的眼神,心情是难以形容。
当那位替补同学兴奋地去试阵的时候,看着他远去的背景,李学长的眼中充满了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