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一场血雨腥风,罗秀芝坚决不让小芹再带着罗铮去看立碑仪式。
小芹心里非常渴望,这可是立归一碑啊,还有几个真人要来。
罗铮也想去看看热闹。
昨天,罗铮见识了修者们的战斗,战斗的过程惊心动魄,也让他大开眼界,他对这方世界有了一层新的认识。
但那些人毕竟是低级修者,处在这个世界食物链顶端的高级修者,他也想看看他们的真容。就像在地球上,大家希望看看当权者或者富豪的真容一样,虽然他们实在没有什么值得看的地方。
可怎么劝说罗秀芝同意呢?罗铮现在是有口说不出话来。
正在为难之际,王文山发话了。
“秀芝,你带着几个孩子一起去,今天有真人们在场,肯定不会出乱子。要是再有意外发生,真人们的脸就丢大了。”
“立个碑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罗秀芝还是满心不愿意,她前几天在擂台赛上受伤,失去了龙舟队队员的资格,这一段时间很少在村子里露面,见了村子里的人也总觉得别人在她背后说闲话,有一种在人面前抬不起头的感觉。
“说不定你们还能从中得到些好处,虽然昨天的事情看上去危险,老二还不是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好处吗?”
罗秀芝嗤笑道:“你又犯书呆子病了,怎么会有好事天天落在咱们家头上?咱们家这一阵够倒霉了,昨天老二还受伤流血。”
面对罗秀芝的嗤笑,王文山并不生气,仍然心平气和地说:“说不定会时来运转,你们就一起去现场看看,孩子们心里都盼着呢。立碑仪式比过大年还热闹,就当是一家人过年去滍阳镇看戏了。”
“我听广场上有人说,立归一碑的时候,还有可能从小四象阵里漏出来归一圣光,也有人说小四象阵还会破碎掉,谁要是被漏出来的归一圣光照到,就会加快练武的速度。但也有人说,那归一圣光只对修者才有用处。爹,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归一圣光对武者和普通人没有用处吗?归一圣光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小芹忽然插嘴问道,这一阵她整天支楞个耳朵听那些修者们说话,什么归一圣光、小四象阵这些词的意思也知道个七七八八。
但是听的越多,越感到迷惑。
“就是没有好处,肯定也没有坏处,要不然郭真人早就对大家清场了。”王文山沉吟了一下说道,主要的问题却并没有回答。
这时,罗立君和罗立珊一起上前拉住了罗秀芝的衣袖,姐弟两人眼巴巴地看着罗秀芝恳求着,小孩子都是喜欢热闹的动物。
看到罗秀芝还在犹豫,王文山又催促道:“还要早些去占个好位置,尽量靠前些,也能看的更清楚。”
听王文山一再劝,又看到孙子眼巴巴的期待,罗秀芝也只好答应:“行了,奶奶带你们去,全家都去,搬凳子占个好位子,奶奶这老脸反正也是皮厚,不怕出去丢人了。”
听到罗秀芝终于答应大家去看立碑仪式,孩子们一阵欢呼,小芹也悄悄地咧开了嘴。
“小芹,出门一定要看好少爷,再让少爷有什么意外,我可轻饶不了你!”
“放心吧,妈!今天我一定看好少爷。”为了让罗秀芝放心,小芹忙答应道。
“文山,你不去吗?”一家人穿戴好,准备出门,看到王文山又要回到书房,罗秀芝问道。
王文山淡淡笑了笑说:“我就不去凑热闹了,我虽然没有见识过立碑仪式,但是归一碑我以前也见过。”
罗秀芝带着满脸疑问向王文山问道:“你以前见过归一碑吗?在哪儿见的?我怎么没有听你提起过?”
“快带着孩子们去吧,这些事以后有功夫再慢慢说。”
王文山冲大家笑了笑,就迈步进了书房。
等罗秀芝领着一家人到广场的时候,早就人山人海了。
一个巨大的观礼台立在广场的一侧,观礼台上摆放着桌子和椅子,上面布置的豪华、奢侈,有透着一层俗气。
在罗铮看来,这和地球上华夏国开大会的主席台很相似,听人说是给参加仪式的大人物们准备的,这一点儿和地球上华夏国也差不多,大人物们坐在主席台上,以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
根据郭真人的指示,专门给郭杨庄人留下了位置,这种修者、武者和普通黎庶共聚一堂参加的仪式,在大兆国也是难得一见。
最靠近立碑现场的是南阳府学、宝叶县县学及附近几个县的县学学生,这些人属于有组织的人,占据了最好的位置。
然后就是郭杨庄村民专用位置,有郭杨庄的护村队严格检查,非郭杨庄村民不得进入,郭杨庄村民也不得买卖进入的名额,护村队更不准徇私舞弊,查实后严惩不贷,这是提前几天就宣布了的。从现场的人数看,除了王文山这种异类,郭杨庄的村民几乎都到了现场。
再往后面才是各色非邀请观礼者,大部分都是想来碰运气的武者和修者。
一些提前很多天就来到郭杨庄的修者,很不满意这种安排,但组织者说是按照郭真人的要求安排的,他们也只好和附近乡村的普通黎庶、武者们混杂在一起站在后排。
罗家人进了郭杨庄村民专用位置后,罗秀芝和罗钊等人和窦花一家呆在一起,小芹则率领四人组很快就脱离了罗秀芝的视线,在更靠前的地方找到了位置。
郭杨庄的村民,特别是郭姓村民,现在都处于极度亢奋状态,议论声、得意的大笑声和孩子的哭闹声响彻现场。
昨天的惨像他们似乎已不记得了,不,还记得,但大家都说,那是因为郭真人不在场,郭真人在场的话,宵小之辈,岂敢露面?
前排的学生和后排的修者们,都是不住地皱眉头,实在不理解英明神武的郭真人为什么要这样安排?把一场庄严的立碑仪式,搞成了一个贩夫走卒参加的大集会。
立碑仪式定在申时正点(下午四点),诸位大佬们已经上了飞舟,他们会提前一个时辰到达现场。
柳三言带过来的的昔日袍泽共有三人,加上他本人是四个,几个人和郭山算是生死之交。
其中三个是金丹境初阶的高手,还有一个是灵轮境九阶。即使灵轮境九阶这位,各种资源也已经准备就绪,这一两年内也要冲击金丹境了。这位是五等阵法师,因为阵法师要花费大量时间钻研阵法,进阶才比别人要慢一拍。
这几个人经历过战争磨练,又因为参战立功获得了大量修炼资源,这几年进阶的速度比一般修者快得多。
看到昔日的战友修炼有成,郭山为大家感到高兴,但也为自己修为的停滞不前而伤感。想当年,他可是兄弟们中的第一人。
这四个人中最有意思的是一个外号叫“五魁首”的,当年,五魁首特别喜欢队伍中一个云州女子,但那女子却对郭山情有独钟。
虽然郭山本人对云州女子没有什么意思,但五魁首依然把郭山看成了眼中钉,两个人发生过数次激烈冲突,都快成了生死仇人。
直到有一回执行任务,因为叛徒告密,受了蛮族的伏击,云州女子不幸战死。而后来手刃杀死云州女子凶手的正是郭山,五魁首才和郭山言归于好,把郭山当成了知心朋友。
五人聚齐,喝了大半夜酒,喝酒的时候大家都不运功,结果都是大醉,天明了才运功解酒,然后一起乘上飞舟去郭杨庄。
同行的还有南阳府学的院长和几个打杂帮忙的,而原打算一起去的南阳府尹文大人,听说黑鹰卫的人也来了,就找了个借口不去了。
黑鹰卫的尤真人则是一个人在几天前就悄悄失踪了,干这种活的人总是神出鬼没。
“老郭,那块碑你得手也有些年头了,你真没有从上面悟出些什么?”五魁首就坐在郭山的身边,开口问道。
看见郭山摇头,柳三言说:“传说归一碑有大秘密,可是这么多年也没有听说谁悟出来啥惊天动地的东西。”
“就是真有人悟出来,也说不来啊!”
据说天下有九十九块归一碑,经历了无数年,换手了无数人,可真没有大修者悟出来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归一碑只认主灵轮境以下的修者,曾有人被认主后,终其一生没有找地方立下归一碑,但也没有悟出来什么。灵轮境和灵虚镜的小修者倒是会在归一碑下偶有所得,但那些所得对他们很重要,对金丹境以上的修者来说,就算不上什么了。
看到大家充满了探究的目光,郭山一伸手,一块紫色的小碑浮现在他的手掌中,他随手一抛,小碑变大了不少,浮在半空中。
郭山冲众人笑了笑说:“没有立起来的归一碑,估计你们也没有见过,这还有一个时辰,大家也悟悟吧。谁要是能悟出来什么,也算是一场机缘。”
众人都静下来心来,对着在空中闪烁不停地归一碑凝神望去。虽然时间很短,但悟有时候就是一个瞬间。
只有郭山静静地闭上了眼睛,他感觉随着飞舟离目的地越来越近,自己和归一碑的联系也越来越淡。
郭山忽然觉得有些伤感,典籍上都说,归一碑在立下去之后,就会和原主人脱离关系,现在还没有立下去,这块归一碑就想和他脱离关系吗?
归一碑上有一层神秘的花纹,但是看不出来那层花纹是后天刻画上去的,还是先天就有的?
看了一会儿,众人看不出个所以然,最没有耐性的五魁首首先发话说:“归一碑上面的那一小段功法,只有立下去后才能看到吗?”
“是啊,只有立下去后才能看到,还能看到功法的演示。上面的文字其实没有人认得,大家能看到的只是功法演示。”
郭山轻声回答道,这些年他收集的关于归一碑的典籍数不胜数,这些最基本的事情当然很清楚了。
“那段功法倒是很神奇,似乎也很高明,能成为所有功法的入门功法。”
“嗯,据说这就是归一碑名字的来历,那功法也可以称为归一功。无数年来,大家最想知道的是归一碑上面的功法还有没有后续功法。”
一直没有插话的南阳府学的院长,忽然问道:“郭伯爵,归一碑是不是需要把九十九块都聚齐了,才能探究出其中的秘密?”
“很多人都这样想过,但那时根本不可能的,归一碑不会一起出世,就是有人统一了四大陆,也不可能收齐。何况,统一四大陆估计比收齐归一碑还要难上无数倍。”郭山在说话的时候,仍然闭着眼,在细心体察归一碑和他心神的联系,有一种越来越淡的感觉。
“关键是从归一碑上悟出来的东西,任何人还写不出来,说不出来,只能自己体验使用,这也是归一碑的秘密难以被发现的一个原因。”
“是从那些花纹上悟出来的吗?”南阳府学的院长追问道。
郭山回答道:“除了花纹,别的也没有什么可以参悟的。一个人一生中据说只有一次机会,在一块归一碑上能有所体悟。”
郭山想了一想,又补充道:“更准确地说,是一个人只能从归一碑上得到一次好处,立碑时的归一圣光加持和修炼归一碑上的入门功法除外。”
半天没有说话的柳三言开口道:“只有一点儿大家早就搞清楚了,这归一碑不是我们这方世界的东西,归一碑的材料没有任何人见过,也没有任何人能动得了归一碑一丝一毫。”
“那究竟是那个世界的东西呢?难道真有传说中的仙界?”
这话大家都想到了,但没有一个人说出来,因为传说这是一方受诅咒的世界,生活在这里的生灵也受诅咒。
即使你能成为超越道源境的修者,也不可能白日飞升,只会在有一天变成一抔黄土。
面对残酷的现实,大修者们也常常选择沉默和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