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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亮晃晃的灯光点燃了黑寂的夜空,临宫内处处灯火通明,重兵来回巡视、侍卫游走不停、宫人神色匆匆,仿佛只有明亮的灯火和穿梭的人流才能将夜间的紧张与恐慌赶走一般。
明月几人与两位世子自入夜起便一直坐在太子寝房的外间,静静守卫。姚二爷实在受不了太子那无休止的吵闹,索性点了他的睡穴,让他安静地沉入睡乡。里间也安排了十几个精卫守在太子床侧,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也不知今晚妖物会否出现。”姚二爷抱着剑站起身,抬脚走了两步,“大哥,你说这妖物是不是与皇叔有血海深仇?皇叔过往的一些秘事你可知晓?”
虽说臣子不可在背后随意议论宫帷秘事,但如今情形特殊,恐稍有不慎,就会国破家亡、不可收拾。
姚逸谦凝眉想了想,道:“皇叔一直为国为民、勤勤恳恳,不曾听说皇叔过往有何不妥之事呀。”
恰时,锦王爷推门而入,闻言神情愣怔,几人一惊,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
锦王爷径直踏入内室,望了一眼出来,在外间的圆木桌旁坐下,面容凝重却未说话,沉思良久才道:“本王今日也在思考此事,皇弟是个有口皆碑的好皇上,唯有十六年前在胡贵妃的处置上有颇多疑点。”
众人一愣,俱是竖直了耳朵听锦王爷接下来要说的事。
锦王爷端起身前的茶水喝了一口,目光变得悠远,慢慢说道:“二十几年前,皇弟出宫遇刺受伤,幸得身为医女的胡贵妃相救。二人朝夕相处数日,互生情愫,皇弟便带她回宫封为胡贵妃。
皇弟对胡贵妃千般宠爱,万般怜惜,致她成了后宫中人人称羡,或是人人嫉恨的宠妃。
两年后,胡贵妃不负圣宠,诞下皇长子,皇弟大悦,欲将胡贵妃扶上皇后之位,将皇长子封为太子,而当时皇后也怀了身孕。
奇怪的是,皇弟虽一直有这般心思,但皇后还是皇后,胡贵妃仍是贵妃。后来,皇后诞下皇嗣,皇帝虽一直未册立太子,但对胡贵妃母子的宠爱和维护却是人人心知肚明。”
“父王,逸谦一直很疑惑,胡贵妃与大皇子后来是怎么死的?”姚逸谦皱眉,忍不住问了一句。记忆中的胡贵妃温柔善良、姿容绝世,与皇叔郎才女貌、伉俪情深,后来突然间就没了……
锦王爷叹了口气,却道:“若说妖物,其实二十几年前便出现了。在大皇子四岁那年,京中盛传胡贵妃是狐妖化身,前来魅惑皇上,祸乱宫廷,祸国殃民。”
“狐妖?”姚二爷惊呼。
“胡贵妃纯良贤淑,逸谦小时候染上重病,还是胡贵妃医好的,她怎会是妖媚的狐妖呢?”姚逸谦极不相信。
看来这是一段狐女与皇帝凄美的爱情故事。明月挑挑眉,静待下文。
锦王爷道:“胡贵妃确实有很多不同常人之处,她浑身雪白、无父无母,她温婉善良、不愿为后,她怀孕六月、兀自接生,从来不假太医之手。她待人真诚,称自己是北境孤女,所以皇弟并不相信她是妖物化身,也从未怀疑过她。”
姓胡、浑身雪白?小白也姓胡、浑身雪白,难道她们有什么牵扯?明月微微蹙眉,有些想不明白。
锦王爷又长长叹了口气,继续道:“皇弟听闻狐妖的传言和众臣子的弹劾,龙颜大怒,一心一意欲将大皇子立为太子。然而,未过多久,一夜之间,一场大火,胡贵妃与大皇子以及她们身边之人齐齐消失,皇弟也跟变了个人似的,仿佛记忆中她们从未存在过。
我母后当时暗下懿旨,不准任何人谈论胡贵妃和大皇子之事,违者立杀无赦。
渐渐的,所有事都淡了,所有人都忘了。”
“王爷。”明月不解的开口,“胡贵妃与大皇子是死是活,她们到底遭遇了什么,皇上又为何失忆,如今无人知晓吗?”
锦王爷凝神摇了摇头,“除了我过世的母后,无人知晓……或许清楚的人早就没了。”
明月暗自叹了口气,忽听锦王爷又道:“后宫之事,皇后也该是知道的……我明日寻个机会问问皇后,如此危急时刻,该说的秘密不该继续藏在心底。”
片刻,锦王爷想了想,又沉声说道:“或许,胡贵妃并非狐妖,此事与她们也并无干系。”
几人沉默不语,心中各自思量。
明月心道,女人多的地方战争就是多,尤其是争宠夺爱、危机四伏的后宫。女人大多善妒,身处皇宫的女人大多不幸,尤其得宠的女人一定四面楚歌。就算这位胡贵妃无心争宠.夺.权,别人又岂会让她好多,尤其她还是一个纯良的奇特女子。
说起来,师兄的父母身处那样的位置倒是做的很好。哎,也不知真相到底如何。
某人暗自庆幸自己早日脱离了皇宫,心中惟愿父皇、母后在燕宫能健康喜乐、安享晚年。
未过多久,锦王爷起身离开,去了临皇寝殿。
时间悄然过去,深夜,小葡萄忽闻临皇寝殿方向发出凄厉的尖叫声。
小葡萄双目一凛,急忙纵身跃上龙夜炎肩膀,凑他耳边悄声提醒。
龙夜炎脸色一寒,起身凝重道:“临皇宫里出事了!”
几人闻言大惊,立时朝事发处疾飞而去。
姚逸谦迅速安排重兵将太子寝室层层围护住,也面色凝重地飞奔而去。
很远,便有大批宫人恐慌尖叫、四处逃散,大喊着救命。
二人先一步赶到,眼前是一个黑衣黑发的清瘦背影轻飘飘地站在屋顶,右手捉住临皇,将他高高举起,似乎随时准备将他用力抛下。
明月倒抽一口凉气,太眼熟了,这件黑袍、这头黑丝、这个身形,不是傍晚才见过的小白又是谁?
黑衣背影似有所觉,放下手中人,改为掐住他的咽喉,缓缓转身……
小白的容貌、血红的獠牙、黑发和白眉,除了阴冷的气息和狰狞的面目,真的一模一样、毫无偏差……怎么会这样?
此时,若说这仅是小白的哥哥,可信度似乎不高。
明月暗自叹口气,垂目扫视,现场十分慌乱,地上横躺着一具看不清面貌的干瘪尸体,一众宫人吓得花容失色、抱头哭泣,皇后仰头泪流满面、惊骇不已。还有那些宫廷侍卫似乎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场面,纷纷恐慌失措,慌慌张张,勉力围成人墙护住众人。
屋顶上,锦王爷带着一群武艺高强的精兵,手持兵刃将“小白”团团围住,窥探形势,伺机而动。
临皇脸上冷汗直冒,眼中血丝尽露,手脚发软打颤,浑身布满了恐惧之色。
明月见他唇角勾出一丝冷笑,直飞而去,落在精卫身前,认真问道:“你到底是谁?”
小白哈哈狂笑,“我?我是谁与你何干?”
明月不知为何,心里升起一股凉意,面上仍是认真地质问:“你不是小白的哥哥。你占了他的身子,你扰乱他的思想,你在控制他?!”
小白眉宇间挂着狠厉阴郁,大声喝道:“笑话!我控制他做什么?他是自愿的!我在帮他摆脱苦难!你们这对无知的狗男女,少来多管闲事!”
一直立于明月身侧的龙夜炎闻言又怒又惊,没想到傻愣愣的小白和这个可恶的狠大白居然是同一个人,不可思议。
明月身子一僵,脸色冷肃的劝道:“放了他,别再滥杀无辜了!我知道你心里很愤怒、很痛苦,可是,不管你与他们有多深的仇恨,胡乱杀人都是不对的!”
小白眼中突然迸射出一道森寒的杀意,面目狰狞地吼道:“你这个死女人,少啰嗦!这些人统统该死,你们阻止我就和他们一起死吧!!!”
言罢,小白眼中红光乍现,尖利的獠牙狠狠朝临皇的脖子咬了下去……
“啊!!!”临皇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在场的宫人无不听得心惊肉跳、痛不欲生。
屋顶上所有人冲了上去,明月二人眼神凌厉,疾风骤雨般朝他攻击而去。
小白轻蔑一笑,猛吸一大口血,突然间右手向前上方狠狠一挥,将手中人蛮横地抛向半空之中。
力道太猛,一切太过突然,屋顶上的人根本来不及顿足转身再去救下他。
临皇恐惧的大呼“救命”,人由空中直坠下来,恰时,远处赶来的姚二爷迅速接住他,众人大惊失色的同时暗暗松了口气。
然而,明月二人这方眼看就要攻上他,小白脸上闪过一丝冷笑,口中嫌恶的吐出一大口鲜血,身影瞬间消失。
明月秀眉紧锁,他明明吸了血,为何要吐出来?他方才明明可以如愿以偿的杀掉临皇,为何最终没有下杀手?
明月不解,然而现实没有半点时间留给明月思考,只听下面有人高呼,“啊!保护娘娘!皇后娘娘……”
小白突现在人墙内,蓦然间捉住皇后,长袖一挥,轰的一阵落地声和惨叫声,四周的侍卫、宫嫔齐齐被扇飞出去,倒在地上哀嚎呻.吟。
数秒之间,人质由临皇换成了临后,场地由一处屋顶换到了另一处屋顶,场面一如既往的混乱不堪。
明月捏了捏拳,本想径直冲上去。这时,临皇悲戚痛苦的声音传来,“我不知你是谁,也不知与你有什么仇怨,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你放了皇后,她只是个弱女子!你所有的恨都冲我来吧,别再害我的妻儿了。”
临皇推开搀扶着他的姚二爷,抬头踉跄的一步一步走向小白,拖着虚弱的身子神色平静的说道。
小白仰头疯狂大笑,笑声中似乎透出丝丝悲凉。突然,他眼中红光大盛,寒冰一般的光芒直直射在临皇身上,用厌恶的语调冷冷道:“妻儿?弱女子?你的身边哪有弱女子?你的身边哪还有儿女?你的儿女都被杀光了,全部杀光……”
众人心胆俱寒,悲愤交加。临皇更是咳出一大口血,脚下一阵踉跄,险些跌倒,却还是拒绝任何人的搀扶。
被挟持的临后吓得脸色惨白,全身剧烈颤抖,脸上涕泪横流,绝望的摇头不止。
“哦,还有一只肥猪。不妨告诉你个好消息,他不是你儿子,你那高贵的皇室血统被你的妻子混淆啦,哈哈哈……”
一阵放肆的痛快淋漓的大笑。
临皇一愣,筋疲力尽的瘫在地上,双目失神、瑟瑟发抖。
小白痛快的说完,手一松,临后瘫软的倒下来,在倾斜的屋顶上翻滚,从边缘滚了下来……
眼见所有人愣愣的呆立不动,明月闪电般飞过去,捞住临后任其瘫倒在地。
混淆皇室血脉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不管小白所言是真是假,临后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就摔死了。
小白垂目而望,笑得更大声,“蠢猪,你这么瘦骨嶙峋,怎会生出那么肥的猪儿子?你的脑子简直和你那冒牌猪儿子一般蠢笨。”
临皇如遭雷击,仿若瞬间坠入地狱一般。当初高阳小小年纪越来越肥壮,自己也曾有丝疑惑,可是国舅爷的身形也越加肥壮,甚至比高阳有过之而无不及,渐渐的,便打消了疑虑……
我的儿子?难道真的如此吗?
临皇缓缓转头望向不远处目光呆滞的临后,却哑口无言,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呵呵,真是可笑……
血妖惊悚,事情似乎更惊悚,众人反应不过来,所以,良久,谁也没动,谁也不敢出声。一时间场面寂静得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场面也清冷得让人想把一切都看透。
这个寒冬深夜很冷、很冷,虽是没有飘雪,风依旧呼呼地刮着,听起来犹如人在哭泣,让人心头发颤、不知所措。
小白血眸半眯,沉默不语,嘴角始终噙着一丝笑意,墨发在寒风中肆意飞扬,消瘦的身形似乎撑不住那身宽大的黑袍。
明月望着小白皱了皱眉,目光穿过他望向那些摇摆不停的灯盏,明黄的灯光在静寂中似乎散发着痛快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