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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第一天过去,孟桓便没再对颜心有任何孟浪之举。
而得益于颜心的悉心照料,孟桓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前一日还只能坐在轮椅上被她推出房门晒晒太阳,今儿却已经可以自行下地行走了。
颜心觉得颇有成就,也着实为他高兴。
“孟大哥,神医说你不必再餐餐吃粥了,可有什么旁的想吃?我偷偷叫人带过来。”颜心单手托腮望着桌对面的孟桓,手指将杯壁扣得叮当响。
洛云天注重养生,小厨房里向来不允许有杂七杂八的食物出现,因此这阵子不单孟桓只有粥吃,就连颜心的膳食档次也直线下降。
她当然不乐意了。
孟桓闻言,却是弯唇笑了笑,“只要是颜姑娘做的,我都爱吃。”
一面想象着平日里各种各样的美味,一面被这人明显扯淡的夸赞逗笑了,颜心努了努嘴嗔道:“可我只会熬粥,孟大哥这几日竟还没吃腻?”
孟桓望了一眼湛蓝的天空,阳光有些刺眼,他抬手遮了一遮,“吃惯了,却还没腻。”
颜心正打算与他继续商讨一番,却被一阵愈来愈近的脚步声惊得心底一颤。
不是听说他得出谷一个月么?为何如此早便回来了?
来人正是与她半月未见的殷恪。
一身黑袍显得风尘仆仆,而他脸上的神情,比平素更为冷冽。
殷恪站到面前的时候,颜心还在思忖着该如何向他解释,然而,孟桓却率先开了口,嗓音低沉,一字一顿:“归墟教主?”
颜心转过头去看他,目光中的那双眼底,似乎在压抑着惊讶与震怒。
“是啊。”殷恪面色岿然不动,衣袍被突如其来一阵风吹得猎猎作响,语气掩在风声中,叫颜心不太能确定方才是否真的听见了一声叹息。
但她仍觉得此时的气氛,有些诡异。
“小心儿,过来帮我晒药草。”洛云天站在院门外向颜心招手。
颜心犹犹豫豫地看了一眼殷恪,又去看孟桓。
“快点,不然今晚的药材没有了。”洛云天不耐地催促。
这无疑是颜心软肋,她只好揣着满心不安,跟着洛云天往药园子走去。
留在院里的便只剩下孟桓与殷恪二人,没了颜心在中间作调和,气氛愈发诡异了起来。
孟桓嘴唇微动,却许久再没说一句话,到最后,还是殷恪出声打破了寂静。
“王爷,好久不见。”
不再是熟悉的称呼,由主子变为了王爷,而眼前这个人,也不再是昔日手下了,孟长淮轻嘲地撇了撇唇角,“是啊,好久不见,看来离开本王,你过得还不赖。”
殷恪自顾自坐了下来,“有劳王爷挂念,本座过得如何,王爷慧眼一瞧便知。”
“本王没有兴趣关心一个叛徒,你如今的生活,本王怕是也干涉不了,”孟长淮冷冷一笑,“只是殷恪,你是否欠本王一个解释?”
“解释……”殷恪用手指顶着杯盖转圈,悠然重复着这个字眼,摇头道,“这世间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并能够解释的,就像爱,执念,疯狂,没有理由,无法解释。”
“你想说,你爱她,便是理由?”孟长淮目光一凛,愤然起身揪住殷恪的衣领,“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为何她会不记得本王?”
殷恪被呛得咳嗽了几声,面上仍是微微笑着,“如果本座说什么都没做,王爷信么?”
孟长淮面色铁青,显然不信。他死死盯住殷恪的眼睛,用满溢着愤怒与心痛的目光,“这就是你说的爱她?你知道她需要什么吗?你凭什么……让她忘记过去?”
殷恪轻轻松松一个闪身,便挣脱了孟长淮的手,越出半丈远,声音却仍浑厚清晰,如同响在孟长淮耳边,“凭什么?就凭她现在需要的,和心中依赖的,都只是我。而你,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不日便要离开,此生再不相见。”
孟长淮紧捏住拳,不甘却无奈的收回身侧。
在京都,他是叱咤一方的洛康王,他的一言一行连皇帝都要斟酌考虑三分,可在这松风谷中,论势,强龙不压地头蛇,江湖不逊于朝堂,论武,他虽拥有带兵打仗的武力,却无论如何也敌不过魔教教主。
他知道颜心便是容绣,可自己在她眼中,全然是一个陌生男人。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站在他面前,他却无法为自己和容绣讨回公道。
无助的感觉,一如前世抱着容绣僵硬冰冷的身体,行走于对他来说同样冰冷的王府内院中那刻,滋生蔓延,寸寸噬心。
良久,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低沉而冰冷:“为什么?本王自问不曾亏待过你,一直以来,本王都以为你是最忠心不二的。”
殷恪背对着他,沉默着,孟长淮捏了捏拳,额头上青筋暴起,扯唇轻哼:“呵,果然是本王最得力的手下,就连背叛,都如此的……令人惊叹。”
“事已至此,王爷再如何追究,恐怕都已是徒劳无功。”殷恪抬手,任风从指间穿过,语气亦是如风般潇洒惬意,“至于为何……大抵是本座……鬼迷心窍了罢。佳人日日在眼前,叫本座怎能不动心呢?”
听见殷恪一声笑,孟长淮竟也怒极反笑:“是本王看走了眼,这么多年,竟养了一头白眼狼。”
一大片乌云飘来,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竟有一丝阴雨降临的前兆。
***
殷恪离开之后,孟长淮仍旧留在医宗养伤。
只是颜心被殷恪带走了。
颜心全然不知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一路上见殷恪面色不豫,也不敢开口问,心里的疑惑一直未能解开。
两日没去医宗看望孟大哥了,而事实上是,颜心被殷恪派人看管了起来,日日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半步都出去不得。
就连贴身丫鬟灵秀,也一并被禁足。
***
京都首富黎府。
“少夫人!用力啊!看见头了!再使点儿劲儿,孩子就快出来了!”
产房里传来稳婆的大嗓门,和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门外的青衫男子来回踱步着,每隔几秒便作势要去推门而入,却被门口的嬷嬷拦住:“少爷,使不得啊!产房血气重,您进去怕不吉利……”
又一声震彻屋檐的痛叫,男子蛮力将嬷嬷推开,冲进产房。
几乎是男子踏入产房闻见浓浓血腥味的同时,婴儿的啼哭声响起。
“生了!生了!”稳婆激动地大喊,“少夫人生了!哎唷——是个小少爷呢!”
男子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床边,视线中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女子让他心底一痛,他轻轻握住她的手,生怕一不小心捏碎了。
“辛苦了,阿螺。”
他将她的手背贴在自己脸颊边,语气带着一丝激动和哽咽。
“……夫君,儿子……”碧螺蜷了蜷手指,虚弱开口。
黎青渊这才想起,将奶娘怀中的襁褓抱过来,抱至碧螺眼前。
那眉眼酷似两人的小家伙,让他一瞧便欢喜得很。
黎青渊正打算夸赞夸赞母子俩,冷不防却听见碧螺低低的啜泣声,望过去时,是一双红通通淌着泪的眸子。
“怎么了,娘子?”看见儿子便哭,这可不像是刚诞下麟儿的母亲,黎青渊觉得诧异。
碧螺不住地摇着头,却是越哭越凶。
***
容绣“去世”之后,碧螺消沉了好一阵子。不吃不喝,不睡觉,甚至也不答应黎青渊的上门求亲。
那段时间,她总想起自幼年与小姐在一起长大的种种,每每哭得难以自持。
碧螺是从农村里出去的,四岁时便被容家买进府当丫鬟,因为说话口音重,没少被其他丫鬟小厮嘲笑,更恶劣些的,甚至背着嬷嬷对她拳打脚踢。
那时的碧螺,单薄的衣衫下总是青一块紫一块,却还得装作若无其事地干粗活。
容绣便是在那时候,成为了她黑暗世界里的第一束光。
她从下等促使丫头,一跃成为了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再也没人敢对她大呼小叫,没人敢欺负她,更没人敢对她拳打脚踢。
碧螺每日里需要练习的功课,也从如何洗干净一件衣服,如何擦拭古董,而换作了小姐今日穿什么,梳什么发髻,戴什么簪子。
容绣是个温和善良的主子,把她当成家人一般,能遇上这样的主子,是她三生有幸。直到多年以后儿女绕膝之时,碧螺仍旧如此觉得。
嫁给黎青渊,最后还是蒋思仪为她做的安排。许是不忍心看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丫头如此消沉下去,亦有感于黎家少爷的一往情深锲而不舍,蒋思仪便以当家主母的身份,答应了黎青渊的求亲。
嫁进黎家之后,碧螺日子过得很幸福。起初她郁郁寡欢,黎青渊便想尽法子逗她开心,时间久了,心头的乌云便散了。
只偶尔会忽然想起,伤神一番。
她从没见过传说中的公公婆婆,黎府中的下人对老爷夫人的情况讳莫如深,只不过大家都唤黎青渊作少爷,她才据此推测,二老应还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