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启程,奔赴南燕战场,众人如吃了一颗定心丸。
消息一个接一个的,黑夜中的京城比白日还要热闹嘈杂。
又传来,工部尚书被燕恒一剑砍下头颅,就死在干清宫中,众人胆颤,瞥见燕王府的马车路过都是大气不敢出,工部尚书夫人闻此消息,惊的面色惨白,去往武德门,敲响登闻鼓,跪求云崇替她讨公道。
而此时的云崇,心中本就有气,听到宫门侍卫禀报,怒意纵横:“反了天了!什么人都敢来敲登闻鼓。”
“九十杖!不死再带到朕面前来。”
“……”
侍卫再回到宫门口时,却不见那刚刚痛哭流涕的妇人,皱了皱眉,问身旁之人:“人呢?”
“听说要受刑便走了。”
侍卫眉头皱的更紧,刚刚不是宁愿死也要为夫君讨公道?怎么会听到受刑就走了,实在是不寻常,却也无心思多管闲事,毕竟,工部尚书也算是死有余辜,他们虽是城中将士却也知边疆苦寒,将士若是没有吃饱,何以能应战,可他竟是一直克扣燕家军的军饷多年。
从第一次燕恒说燕家军都是靠他养起来之时,无论御林军又或是其他军队,或多或少已经听闻,世上无不透风的墙,只要稍稍一探便能知这些年燕家军究竟靠什么而存活,心下佩服又感叹。
他们更知,这背后之人,却是不敢乱言语,如今,工部尚书被燕恒杀了,也算不得冤,他的确不配为漓国臣子。
*
燕王府。
谢谭幽一直劝着孟南溪入睡,看她即便睡去也是止不住的咳嗽,心头止不住的担忧,这几日,她发现孟南溪似乎格外的虚弱憔悴,大夫和黑云都诊断过,不过是风寒,养几日便好了,可已经这么些天,也不见好。
仔细打量孟南溪苍白面色,谢谭幽不确定,孟南溪是不是因受身体药物影响才至此,可她记得,燕恒说孟南溪已经服过解药了。
莫非是解药无用?还是真的只是一场风寒,而孟南溪身子的确弱了些。
看了看外面天色,谢谭幽轻轻叹了一声,起身叮嘱庄嬷嬷:“辛苦嬷嬷照顾母妃,有事来院中唤我便好。”
“是。”庄嬷嬷忙道:“不早了,王妃快去休息吧。”
谢谭幽嗯了一声,抬脚出了青枫院,此时,整个燕王府都是黄橙橙一片,她头脑有些晕,用力攥了攥手心才又抬脚往晚幽院去,并未进屋,而是坐在院中石桌旁等着燕恒回来。
外头的所有她已经知道了,此时此刻,整个人已经算得上平静,只是会担心燕恒。
他其实一点都不残忍,他很爱百姓和他手下的将士,可得知将士被困时,好像除了他,再无人真正的担忧,为将者,想必,心头定是难受的。
而此次南燕之战,在上一世可谓是败的彻彻底底,十万燕家军全军覆没,至此,漓国大乱,燕恒用了一年的时间才真正守住漓国,而他回来时,好像也没有一个人为燕家军而难过,反而有人怪罪燕家军。
所以,这个时候的燕恒肯定会想起上一世吧,这么久不回来,是一个人在外面收拾情绪呢还是与萧然在一起。
“大小姐,不早了,去睡吧。”银杏站在一旁,担忧的看着谢谭幽。
“你先去休息吧。”谢谭幽道。
银杏自知劝不了她,只能道:“那奴婢便陪着大小姐。”
怕谢谭幽饿,又与黑云一同去小厨房做了夜宵端到她面前,谢谭幽却是没什么胃口,只是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快三更天,燕恒才回来。
谢谭幽一眼就看见那熟悉的身影,黄橙橙灯光下,他身影高大却单薄,在外面,即便兵权不再他手中,旁人眼中他依旧是那个位高权重,残忍狠厉的燕王,可此时,谢谭幽看着他,却是莫名的心疼,只觉得,这人,怎么一下子就那么的可怜呢。
她缓缓站起身来。
燕恒听见前方响动,下意识抬眸,愣怔一瞬,只见,那身白衣的女子直直望着他,这么晚了,竟是在等他回来,还穿的这样单薄,他喉头翻滚,一边快走几步,一边将身上大氅脱下,自然给她披上。
“怎么还不睡?”
“在等你。”谢谭幽直言。
燕恒手心收紧。
“夜凉。”黑云又端了一碗热粥上来:“王爷王妃可以用一些。”
燕恒扶着谢谭幽在石桌旁坐下,为她盛了一碗粥,“不是让你先睡。”
“我担心你啊。”谢谭幽捏着勺子未动,灵动双眸盯着燕恒:“所以睡不着。”
燕恒舀粥的手猛然一抖,滚烫热粥落了他一手,心头隐隐的跳动没能让他反应过来,耳畔嗡嗡,他再也听不清任何,只见谢谭幽焦急的眉毛,拉着他的手清理,冰凉清水浇在手上,他一点一点回神。
声音缓而慢:“担心我什么。”
“燕家军被困,你心下定然焦急不好受。”谢谭幽道:“外面之事我全部都听说了,眼下朝中是不是没人支持你?”
也不等燕恒开口,她又道:“你不必管他们,我努力些,待我能与你一同上朝时,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你别不开心,我相信你可以将燕家军救出困境的。”
谢谭幽相信并非是因觉得燕恒有上一世的记忆,可以避开很多危险之事,而是,在谢谭幽心中,燕恒本身就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这世上,除了他,再无人可以了。
她声音温和又轻亮,一句一句的安抚着燕恒,燕恒瞧着面前之人,心下柔软的不能再柔软,却也是忍不住勾唇笑出声。
那么小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反倒是安抚他起来了,那句我永远站在你这边,真是让他无奈又心头发热。
燕恒调侃:“若真那时,我二人怕是可以拿下这个江山。”
他不听君王令,而谢谭幽又只站在他身边,不就是可以联合一起。
谢谭幽一震:“你有那个想法?”
“你想当皇后吗?”燕恒反问。
“……”
谢谭幽摇头。
皇后好像也没什么好的,只能被困皇宫之中,上一世的宫中生活她也是怕了。
燕恒道:“那我也没有那个想法。”
“……”
“不早了,睡吧。”燕恒又道:“明日有宫宴。”
谢谭幽点头,眼下燕恒回来,她才发现,她的确也是困的不行了,收拾一番,往床榻上一躺,便沉沉睡了过去。
*
因燕恒要去往南燕,云崇特地在后花园办了个宴会,祝他带着燕家军凯旋而归。
瞧着燕恒落座,云崇咬了咬牙,昨夜他一夜未睡,都在气那块兵符,他是皇帝,可燕恒竟是敢那般和他要兵符,而他,还给了!!真是窝囊,眸色冷了冷,只盼着,此次,不论是燕家军又或是燕恒,尽数死在了战场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