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味着刚才被亲脸颊的滋味,连余鄂和她告别关门出去,郝丽都没反应过来,直到过了许久,小范进来给她送资料,她才回过神来。
“八十多个人呢,就算林胖子和陈德祐解决十多个吧,那也还有六七十个啊!”接过小范送来的资料,从刚才别样的情绪中,她突然回到了现实,忧心忡忡的从抽屉里翻出一叠资料,看了看气得不打一处,又将资料丢在办公桌上。
这是四季红街道残疾人就业登记资料,厚厚的一叠几十页,记录着四季红残疾人就业情况,也记录着余鄂他们的辛勤和努力。
四季红街道总人口6万多人,有残疾人400多人,约占街道总人口的7%左右,因辖区内有较多的国企,所以四季红街道残疾人就业程度较高。
对照上级的近百条创建标准,其中在就业这方面有这样一条:“有就业愿望的残疾人普遍得到培训,培训后就业率明显提高。”
培训这一点很好做到,但这个培训后就业率明显提高,就比较难做到了。因为在四季红街道,能就业的残疾人,都已基本就业,剩下的人一般因各种原因无法就业。虽然上级的创建标准上只用了“明显提高”这四个模糊的字眼。但为了争取到拿到先进单位,区委书记要求各街道将进行量化,而且必须提高0%以上才算明显提高。
这下可苦了四季红街道了。
虽然考虑到四季红街道原来残疾人就业率,本身就超过了全国的平均水平,区里同意给四季红降低点标准,但也要求必须提高0%以上,否则就不算达标。
就算是只提高0%,那也要新增800多个就业岗位,而且还不能有新的失业人数,那可是非常非常难的难题。实际上,除了少数游手好闲,或者是消极绝望的人,大部分残疾人还是希望出来工作,一方面可以赚钱养家,另外一方面这样不和社会脱节,积极参与社会生活。
还好余鄂是从工控集团出来的干部,死皮赖脸的找工控集团下属的企业,软磨硬泡的安排了不少工作岗位。
按照最低0%的标准,四季红街道新增就业岗位还有80多个没达到,这可是硬邦邦的扣分点啊。即使到时候通过了省里和国家“创示范”办的考评,如果没达到这个标准,没有完成区委书记的任务。
那余主任在区领导面前,特别是区委书记面前,也肯定不被待见,甚至有可能会被问责,所以每次看到这个数字,余鄂的额头都成了个川字。这80多个残疾人,虽然就业意愿非常强,经过培训也提高了不少技能,但因为自身的原因,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岗位。
“完不成任务,只怕有些人,乐见其成,甚至还是一手促成啊……”郝丽看了看窗外隔着几百米的那幢红色的楼房,心里在为余鄂不值得在为他叫屈。如果不是有些人阻拦,事情绝对没这么麻烦。
同时,郝丽心里也暗自焦急。虽然这项工作完不成,受到影响最大的是余鄂,但同样这也是她负责的工作,如果完不成任务也会耽误她的晋升。虽然郝丽并不是特别在乎自己的晋升,但只要是体制内的人,谁不盼望着往上爬呢?!
当然了,更主要的原因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郝丽开始担心起余鄂来,担心因为这事情影响余鄂,担心余鄂被调离四季红。
四季红街道副主任不好当,动不动就会被人赶走。郝丽不希望余鄂被赶走,然而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余鄂完全有可能步入他前任的后尘。
郝丽之所以这么想,之所以这么担心余鄂,那是因为余鄂和被赶走的前三任,都和他一样来自于同一个地方,但结果是同样都被人赶走,而且还都是灰溜溜的滚了回去。
想到这里,郝丽推开窗,朝百来米外的四季红街道办公楼看去。
这幢红色四层苏式建筑,就是四季红街道,是余鄂工作的地方。
四季红街道党工委委员、街道办副主任是余鄂的职务。
四季红街道是四年前,在陵城市并入东州市,陵城市改为东州市陵城区时,由四季花乡政府、红五月街道,和东州工业控股集团下属几个改制国企后勤部门合并而成。
原本,合并成立四季红街道时,东州市时任市长,想将四季红街道升格为正处级,形成一个独立于陵城区的开发区,由市政府直接管辖。
因为陵城市撤市改区前,陵城这个全国十强县级市,是江南省首个试点直管县级市。陵城每年上交的税费是一个庞大的数据,虽然东州市也属省里管,但有关部门还不愿意放弃这么一大块蛋糕。
毕竟蛋糕在自己盘子里,和在别人盘子里,那可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因为这个本位主义,加之力推变革的市长调离东州,这事情就也就黄了。四季红街道依然还只是正科级,大家一起升级的梦想破灭了,而且四季红街道的合并改革,也只是进行不到三分之一,这才有了现在这个四不像的状态。
四季红街道的班子成员,按照当时改革的方案,以红五月街道班子为主组建,四季花乡政府因为大部分划入开发区,就只给了他们一个岗位,东州工业控股集团也只能派一人任职。
三年来,在余鄂来任职之前,东州工业控股集团先后派过来三个人过来,担任余鄂现在的这个党工委委员、副主任职务。
三人都兴高采烈而来,意兴珊阑而回。
四季红街道成了工业控股集团人眼里的百慕大三角,三年派三个人过来任职,最差的结果是被双开,最好的一个也只是回集团养老。
同样,工业控股集团派来的人,也成了四季红人眼里扶不上墙稀泥的代表,大家平时笑料的源泉。
这也是为什么,余鄂会被派到这里来任职的原因。因为提拔余鄂的书记,虽然还是工控集团的书记,但已退居二线不再担任董事长。
“我的余主任啊,你还有心开玩笑呢!”想起刚才余鄂嬉笑的轻松的神态,虽然刚才的温情还在心头,但越是这样郝丽越是担心,她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自言自语说,“哪里完得成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