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出发

青颜看起来似乎很少说话，而且认死理，不过这不代表青颜就是真的二愣子。看到莫凡一脸愁容地走进来，青颜微微抬起头，低声问道：“怎么了？很棘手吗？”

“棘手？”莫凡哈哈一笑，不过笑起来的样子怎么看怎么都感觉好像要哭了。“这哪里是棘手啊，分明就是掉进贼窟了。”

“什么意思？”青颜站起来给莫凡倒了一杯水，道。“你很少说这种丧气的话。”

莫凡也不跟青颜客气，接过茶杯，说道：“青颜，问你一件事。”莫凡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青颜，道。“咱们两个人之间，从开始到认识，谁欠谁的比较多？”

闻言，青颜愣了下，随即想了想，答道：“我欠你的比较多，毕竟是你救了我。”

莫凡点了点头，缓缓地说道：“确实，当时在蹭团时，我和红菱的确是有心思干一票杀人越货的事情。虽然说初衷有些问题，但我和红菱救了你，这是事实。后来，也是靠三纹花锥，我才能炼制出秘药晋级，而且在一线山脉，也是托你的福，我和红菱才得以脱身。总的来说，我和红菱应该要谢谢你才对。”

“什么意思？”青颜也听出了莫凡的语气有些不对头，微微一蹙眉，问道。

“我没有别的意思。”莫凡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来，道。“如今，我想将森罗万象送给你。虽然说森罗万象对你来说作用不大，不过你们青家应该有办法处理这个东西，相信以你们青家的实力，用森罗万象换一个适合你用的灵器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看到青颜不说话，莫凡淡淡地笑了一声，道：“青颜，我想咱们就此别过吧。”

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青颜默默地坐在一边不说话，偶尔抬起头看看莫凡，似乎是在想些什么，青颜的手指头习惯性地在桌子上轻轻敲打着。

沉默了许久，青颜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从此以后咱们就一刀两断谁也不欠谁的，是吗？”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莫凡微微点了点头。“你也知道，我不是什么有钱人，能拿出手的东西你也看不上，森罗万象就当做临别赠礼吧。”

青颜想了想，点头说道：“成，那后会有期吧。”说完，青颜站起身拎起挂在衣架上的长袍便离开了屋子。

片刻后，楼下传来一阵马儿的鸣声。莫凡走到窗户边上，远远的望去，青颜已经骑着马离开了驿馆，官道上扬起一阵灰尘。渐渐的，青颜的背影越来越模糊。窗户边上，莫凡的嘴角微微扬起一道弧线。

这就是明白人之间的交往，青颜虽然被莫凡叫作青二楞，不过无论是莫凡还是红菱，都不曾把青颜当作傻子。若是换做旁的人，估计得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说什么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当怎么怎么着，或者豪情万丈地说些类似不求同年同月生之类的屁话。

莫凡喜欢青颜这种个性，当断则断。如果明知道一起走下去很有可能会全军覆没，还要一起去死，那不叫有情有义，更谈不上义薄云天。所谓的朋友是什么？真正的朋友不会阻挠彼此之间想要去完成的事情，真正的朋友，只会目送对方离开，为他祈福，如果对方不幸真的死去，那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去给对方收尸。

这是一种理解，无需解释，基于对彼此之间性格和理念的信任而产生的理解。

“人生苦短，得此知己，夫复何求！”莫凡嘴角微微勾勒出一道弧线，淡淡地自语了一句。

“真是个自大的小鬼。”红菱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莫凡下意识地回过头，发现红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是在说我呢，还是说青二楞？”莫凡淡淡地笑了一声。

“谁搭腔，说的就是谁。”红菱耸了耸肩膀，略带谐谑地答道。

“这么晚了，还不去睡觉？做贼呢？”莫凡此刻也懒得跟红菱抬杠，吃了这么多次亏，莫凡也懒得再去跟这么一个妖女互掐。

“怎么？看样子，你还想把我也打发走了？”红菱有些好笑地看着莫凡。

闻言，原本莫凡准备好的说辞顿时便卡在了喉咙里，一时间答不上话。见状，红菱微微一笑，走进屋子顺手关上了门，道：“说吧，想怎么把我打发了？”

莫凡有些哭笑不得，有这么埋汰人的吗？“这是咱们秘术师圈子里的事情，你一个医士瞎凑什么热闹？”

扑哧一声，红菱忍不住笑了起来。“哟，这还搞起了职业歧视了？”

莫凡咽了口吐沫，说道：“如今看来图拉城铁定是在培育地灵，世界上只有秘术师可以用秘术培育出地灵。咱们秘术师跟你们医士向来不和，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图拉城里有秘术师用一些禁术培育地灵这等丑闻，你这位医士就别来看笑话了吧。”

“真是自大！”红菱微微露出一抹浅笑，道。“不过，我就是中意你这种自大。”

莫凡刚想说些什么，就被红菱抢道：“怎么？赶走了青颜，如今要是再把我打发走了，万一你要是死了，谁给你收尸？”

说着，红菱抬起头看了一眼莫凡，淡淡地说道：“放心吧，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莫凡有些无语，这种境地下，这种谈话，就算无法载入大陆史册，至少也是一段可以由吟游诗人传颂的绝唱。但是，怎么从红菱嘴里说出来，莫凡就有种忍不住想上去抽她的冲动呢？

“你应该是极度讨厌杀人吧？”红菱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莫凡愣了下，随即点了点头。确实，尽管他手里已经有不少人命，但是莫凡打心眼里讨厌杀人，毕竟他也不是天生的恶魔，杀人这种事情，莫凡永远无法习惯。

“既然如此，那你就得多努力了，别让自己死在流苏国。否则，我就用整个流苏国来给你陪葬。”红菱的语气让莫凡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没这么严重吧？”莫凡有些强笑道。“我看，你的价值观绝对有问题。”

“你都说了我是个妖女，妖女还有价值观这种东西吗？”红菱若无其事地摆弄着桌子上的茶杯，平静地说道。“小鬼，好好保重自己吧。否则，若是因为你导致流苏国被灭国，你可就是历史的罪人了。”

莫凡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倒不是说担心自己成为所谓的历史罪人，只是听到红菱的这番话，莫凡的心不由自主地颤动了下。想要摆出笑容，一时间，却忘记了应该怎么去笑。

第二天清晨，莫凡猛地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太阳像是火球高悬于空中。莫凡将长袍叠好塞进行李包中，走到屋门口犹豫了片刻，又退了回来，接着在屋子里踱了几步又走到门口，继而又退回来，来来回回反复几次，最后莫凡自己都快被自己给逼疯了。

此刻，莫凡甚至有些害怕出门，一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听到梅琳和冷易之再屋子里缠绵悱恻，莫凡就有些心虚。待会见到梅琳和冷易之，该如何处之？若无其事地打个招呼？莫凡自己都觉得很假。问一句昨夜可曾睡好，表示关注？这不是典型的冷场吗。

再者，莫凡昨天夜里也免不了偷听的嫌疑，人说做贼心虚，此刻莫凡的确没什么底气。况且，一想到图拉城里那些事情，莫凡这心里就有点七上八下的。

不露声色表现得和往常一样！莫凡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过，饶是莫凡在莫家装了那么多年的孙子，也不敢保证待会看到梅琳时，能忍住想要杀了她的冲动。

屋子里，昨夜救下的小男孩依旧睡得很香，也许是经历了这么一番生死逃亡，实在是太累了，细微而平静的鼾声在安静的屋子里持续着。莫凡深深地吸了口气，走到床边，将一袋金币放在了小男孩的怀里。

一时间，莫凡自己都觉得可笑。往往事情就是如此荒唐，楼上睡着从图拉城死里逃生的小孩，楼下却坐着一个流苏国的小公主。而明明跟这些事情八竿子打不着的莫凡，却吃多了撑的，跑来瞎掺和。

莫凡摇了摇头走出了屋子，顺着楼梯走下去，看到眼前这一幕，莫凡有些失笑。自己刚刚在房间里犹豫不决，没想到人家压根就没把这事情放在心上，梅琳和冷易之此刻正卿卿我我地腻在一起，瞧那模样，简直就像一对处在蜜月当中的小夫妻。

最让莫凡有些无语的是一旁的红菱，此刻红菱简直就像当旁边那对男女不存在一般，若无其事地喝着葡萄酒，一边摆弄着桌子上那些造型奇特的餐具，一边自斟自饮。

啥叫境界？莫凡苦笑了一声，红菱自然是有一定境界的人，但是这梅琳和冷易之显然要更胜一筹。

“哟，都在呢？”莫凡一边顺着楼梯走下来，一边伸了个懒腰，冲梅琳和冷易之打了个招呼。

很显然，莫凡的出现导致了冷场。原本还郎有情妾有意的梅琳和冷易之顿时就不说话了，梅琳和之前一样，不知道是看莫凡哪里不顺眼，轻蔑地哼了一声，便转过头不说话。而冷易之则是露出微笑，冲莫凡微微一点头，随即也不说话。

这样倒也省了事，莫凡本来也不打算继续和这两个人啰嗦什么，如此一来，倒也随了莫凡的愿。片刻后，四个侍卫收拾好了行装，一行人便跨上马离开了驿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