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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轲,你呢?你有什么话说?那蔡大虎与燕王倒是相交甚厚,燕王居然为了他,性命不顾,说起来他算是变相地帮了本王,若非有他,本王也不可能这么快除掉燕王。”
成王的书房里,他将孟言轲给他的信又递还他手的手,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也看看。孟言轲接过来,只一眼就看出上面的笔迹,是父亲的亲笔信。
“事情父亲已与我说了个大概,不看我也知晓了。”
“你不用看别的,看信末最后那一段。”成王笑了笑,尽管他的话中处处透着血腥,笑容却依旧温和,丝毫看不出杀戮。孟言轲忽略其他,将信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了那句话:此女不可留!成王看着他:“阿轲,你看,本王也想成全你,可惜你的老父亲看来是不满意这个姑娘成为孟家的媳妇!”
“王爷,您不能杀了她!”孟言轲一急,不顾一切地叫出声来。
“你放心,若是我有此心,也不会将信给你看了。”成王说道,“可是蔡大虎并未死,就是燕王,据当时还有一口气的幸存者称,他将蔡大虎救了上来,自己却力竭掉下山崖,那蔡大虎带着几个弟兄,另寻了路径下去寻他了。只是他们几人都失踪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本王未确切知道他们的死讯,心中便不会放心。”
“那王爷待如何?派出去搜寻的人有结果么?”
成王摇头:“茫茫荒原,往西深处是荒漠,往北是密林,另外两处是死路,他只有走这两个方向,但是走的是哪一处本王却不得而知,在崖下没有找到他们的尸首,所以……极有可能他们还活着!林晓霜应该也是来寻人的,既然你父亲这么看重她,想来她必有过人之处,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本王那眼高于顶的九弟,对她也另眼相看,蔡大虎与他定然往一个方向去了,本王要求你的是跟着她进荒原寻人,若是找到了,你知道该怎么做……只要他们活着,你应该知道,林晓霜就不会正眼看你!”
孟言轲点了点头,神色肃然道:“事成之后,孟家的生意……”
“自然与原先说的为准,便是盐道、槽运亦交到你孟氏手中,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对了,你不是还有个小妹妹未出阁?本王亦可以许她入宫,后位已是不可,我应了突列事成后迎娶乌苏汗图雅公主为后。”
林晓霜在成王府停留了两日,成王听说林晓霜寒气入肺,还专门从主屋挑了一间生有地龙的屋子给她居住,又有军医熬制上等药材帮助治疗,她本来就自己开了药吊着,只不过心中思虑重,路上寒气盛,又休息不好,才会久拖不愈,这会儿条件一好,很快就见了效。
当然,从孟言轲口中得知蔡大虎与燕王只是失踪,极有可能还活着,这也是她病情好转的原因之一。
得到了确切消息,她很快告辞离开,按原计划联络上了元浩。秋婉茹和元浩的婚事如期举行,林晓霜真心地祝福这对历经患难却始终保持着一颗真心的有情人,不过两人还未洞房,当夜元浩就随着延平郡王派出的人手出了北岭关。
林晓霜打扮成了男孩子,随行的其实都知道她是姑娘,这么穿着,只是为了方便行走。虽然她对延平郡王夸下海口,世间认方位的本领她是第一,不过真到了实地,还是让她大大地诧异了一番,毕竟这个世界与她的世界还是有着细微的不同,在历史的长河中,山河变迁是一件常事。幸好有元浩和延平郡王派出的六个勇士协助,他们都是在鹰山与敌人生死交战过,对当地的地形甚为熟悉,只需给林晓霜提供一个坐标,她心中的那幅地图也就慢慢展现,众人所处的地点也就一目了然。
二虎和念祖被留了下来,美其名曰接应,其实还是考虑到这两个年纪还小,二虎坚持要跟随进山,还是林晓霜劝下,若是大虎真出了不测,蔡家还需要他继承香火,他听了林晓霜的话,知道大虎也有可能自己摸出雪山,只怕出来,还会有人加害于他,只得听林晓霜的,留在边城随时注意动静。
队伍里多出的一个意外人物却是孟言轲,林晓霜看到他时,已是在关外,他骑着一匹白马等在关口,似乎早料到了她之所行。
“北岭关以外,连绵山峦一百二十一座,你是为找大虎兄弟而来,我孟家商队也曾入雪山采灵药,我不是第一次出关,可助你一臂之力!”孟言轲说道。
林晓霜愣了一下,问道:“成王可知孟二哥去向?你本住在他府中,这一来岂不是要令主人家着急?”
“放心!我留书于他了,说是进山采药,不妨事。”孟言轲笑答道,“另我一早才从成王处得到最新军报,敌人并没有俘虏我军一人,所以说,你要找的人应该还在山中。大虎兄弟是个聪明人,几次战役都表现出色,应该会保护好自己!”
这个消息果然让几人精神大振,骆灵感激道:“多谢孟二哥!”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孟言轲笑道。
往北是荒原沙漠,那是乌苏汗人的天下,大漠之中无遮挡,若是换作林晓霜自己,也不会逃往那处,她要找的人最大的可能是在山中,毕竟上百座山,要藏个把人还是很容易的。虽然雪山上植被稀少,但山谷中湿润温暖处亦有树林,更有多处悬崖峭壁。
第一夜搜寻无果,林晓霜拿着自己所绘的地图,誓必要将一百二十一座山全都翻遍。他们此行其实并不单纯,既然要躲避野兽的袭击,也要防备敌军的侵扰,而且背后还有个成王虎视眈眈。虽然有元拓大将军周旋,此番出行只怕也瞒不过成王。
元浩问林晓霜,可是要单独为她安一个帐篷,林晓霜摇头:“此时哪里讲究得了这么多,各位都是义士,我信得大家,都在一处吧,这样出什么事好有个照应。”
孟言轲的马上却随身带得有装备,孟家商队的帐篷,质量比军中的还要好,他不好意思地冲元浩笑了笑:“我向喜独处,还望各位不要见怪,不如让晓霜住我这间帐篷,我在外守候就好。
他没有与元浩几人住在一处,也没有进自己的帐篷,宿在帐外,倒让林晓霜好生过意不去,不过一夜过去,孟言轲却看不出有什么异状,想来他内功也极为深厚。
寻了几日无果,危险却渐渐降临,某日,一个军士伏地,听到了马蹄声。他面色一变道:“是乌苏汗的人!”
“大概有多少?”元浩问道。
“应该是一个小分队的人数,虽然不多,但是比起咱们,可就……”
是了,他们才几个人,一个小分队,那也将近百人。林晓霜面色沉了下来,转头看向苍茫的大山深处,每一块凸起的石头都看得那么仔细,她多希望上面会突然出现心中所记挂的身影!
“咱们分头隐蔽,这样就算敌人发现痕迹,也以为是附近的牧民。”元浩下了令。
林晓霜自然与他一道,孟言轲也毫无疑问地站在了林晓霜身边,另外的六人也分成了两组,三人一队,分头行事。
这是第一次遇敌,林晓霜有些紧张。孟言轲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悄声说道:“别怕,一切有我!”
可是真正遇到强悍的乌苏汗人,就算有孟言轲,一样打不过。林晓霜第一次见识到了乌苏汗人的狡猾,他们本来已经躲过了,她还亲耳听到那个戴着雪帽的小头目说要往北而去,谁知道那些家伙会在他们会合时突然折返,打了人一个措手不及。紧急之下,元浩带人与敌死战,让孟言轲保护她离开。
杀红了眼的元浩一边挥舞着手上的血刀,一边大声道:“你带她离开,我们到二十四号地点会合,如果午夜时未到那里,明日你就带着她返回北岭关。”
二十四号地点,是林晓霜地图上的编号,那个地名叫鹰嘴岩。孟言轲郑重点头:“将军放心,我拼了命也会护她周全!”
他拉着林晓霜的手离开,带着她一路狂奔,跑得林晓霜差点脱了气。过沟谷时,孟言轲道声“得罪”,直接抱了她就过去,她也不以为意,关键时刻,哪里计较得了这么多。
在鹰嘴岩守到第二天清里,元浩等人没有出现,林晓霜脸上尽是担忧。
“元将军机智过人,不一定有事,兴许他是将敌人引开了。”孟言轲说道。
林晓霜转向他:“我不会回去的,我们带的干粮还够支持一阵子。”
他笑了笑,俊颜上露出几分了然:“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只有辜负元将军的嘱托了,只是前路唯有你我,若是遇到什么情况,你得听我的。”
林晓霜点头,那是自然,论战斗实力,十个她也不如人家一根小手指。她没想到温文尔雅的孟言轲耍起剑到竟是那般骇人,杀戳果敢,出剑如电,显然剑下亦有不少亡魂。
不得不说,林晓霜的运气算好的,与元拓分开的第三天,孟言轲去前方探路,让她在一个山洞歇息,她却闲不住,小心地四处走动,在洞的深处墙壁间发现了一处血痕,显然有伤者在此间停留过,她也不顾得危险,急急出来,洞里洞外搜寻了一番,没有发现人影。她不气馁地继续找,终于在一处隐蔽的岩石中找到了那个支撑不住倒下的人,翻过他扑倒在地的头,第一件事是去试探他的鼻息。
这里是一处山谷,不同山顶的终年积雪,山谷里半片雪花也没有,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秦容宣应该是来寻水的,因为体力不支,晕倒在地。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颜色,还裹了一张带着血腥味的兽皮,左手紧紧地攥着一只匕首。
林晓霜的手才放在他的鼻端,他蓦然睁开了眼,那是怎样的一幅目光,与狼一般,恶狠狠地盯着她,手中的匕首也顺势刺下。
“啊!”林晓霜惊呼一声,眼睁睁看着匕首刺向喉咙,秦容宣也被这一声惊醒,他这个动作出自下意识,在这山里,除了敌人,他还未遇见过同伴。握住匕首的手一松,匕首险险落在了林晓霜跪立的膝头。
又是怕又是欢喜,她眼中忍不住泪湿眼眶:“你还活着,太好了!大虎呢?你知不知道他的情况?”这一时间她忘记了面前的人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燕王,随口问道。
他张了张嘴,林晓霜却没有听见声音,看来方才的杀人动作已成了条件反射。
“你说什么?”
他的视线移到她腰间,那里系着个空空的水囊,她看着他干裂的嘴唇,醒悟过来,从怀中取出一个小一点的水囊,到他的唇边,若不贴身放着,在外面的水都会结成了冰,这还是她昨日烧的水,既可以当暖水袋用,又能不让它结冰。
秦容宣喝了一点尚带着温度的水,终于发出了声,声音嘶哑,一点也不同原先的清朗迷人,倒像个老汉的声音:“他与我走散了,我离开时,他还好好的,没受伤。我答应过你的,他应该没事,不过有人出卖我们,他定然也没回营帐吧?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谁?”
林晓霜太激动了,张了张嘴,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眼中的泪忍不住就要落下,秦容宣一只手抬起,放在她凑近的脸颊,用一种她不曾听过的、奇怪的语调说道:“别哭,会结冰的!”
这种零下不知多少度的天气,他说的确实是事实,林晓霜不知怎地,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伸手去拉他:“我扶你进山洞去。”
他是出来找水,因体力不支才会晕倒在此处,他的意识很强大,就算在昏迷中,也随时提醒着自己快些醒过来,于是这个时间不长,只是没料到一睁眼就看到了林晓霜。
走到山洞里,林晓霜也三言两语将此行的事说了出来。秦容富听到孟言轲与她一道,却突然发令:“这山中我也转过不少次,你既然有地图,咱们马上离开!”
她微微一愣:“为何?孟二哥很快就会回来。”
“他若回来,我性命不保,快走!”秦容宣急促催道。
“怎么……怎么可能?他与我一道,原是来救你们的。”林晓霜说道。
秦容宣已站起了身,用林晓霜方才捡的一支木棍支撑着身子,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你来救我不假,他我却不信,你知道后来追杀我们的是什么人?是伪装成乌苏汗人的成王部下!我那些弟兄,不是战死在疆场,是死在自己人手里!成王为何有这么大的胆子?他一向老实本份,那是因为他与孟贵妃有染,孟家如今就是他的幕后支持者,试想若非天下第一金主支持,他哪里来的财力做那许多事!”
林晓霜不是笨蛋,宫廷之中,弯弯绕绕的事情很多,且不管真相如何,如今她只有选择相信秦容宣,因为还有一个蔡大虎需要她找寻。跑上前去扶着他,他的腿和身上都受了伤,腿上有木板绑着,看来是自己处理过,走得很是辛苦,才过去,那人大半个重量就移到了她的身上。
“我现在的状态,孟言轲只需要轻轻一击便可击倒我,也许他不是知情人,但是我不能冒这个险,”看林晓霜跟了过来,秦容宣欣慰道,“再说了,孟家二少,当着孟氏半个江山,他比他大哥聪明,很多事情,孟春江都会与他商量,若说他不知情,我也不信。当然,他要杀的是我,不会对你动手,否则也不可能护送着你一路,你是当事人,应该知道,他对你有情,孟二这么多年来,眼高于顶,谁也没看上,父皇想从宗室中找个妹子封为公主尚他,他都没瞧上,没想到……”
林晓霜听着他的话,脸色微腆,他何时这么多话,以前从来不屑与她说几句的。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话,有力气就存着,好好走路!”她不客气地吼道。
秦容宣笑了笑,将更多的重量压在了她的身上,她几乎招架不住。
“怎么,生气了?嫌我重?要知道在这山中饿了多日,除了喝过几口生血,我基本上没吃什么,应该是轻了才是。这么多日子没个人说话,可憋死人了,我怕不说,后面想说也说不出来了,毕竟我们未脱离险境,随时可能丧命。”
“不会的!”林晓霜肯定道,“你一定会好的。”
“你倒比我有信心!”他笑了笑,“你心里其实更关心大虎吧,他虽然没有受伤,这山岭甚大,只怕也在其间迷了路,其实我也在找他,多一个人,便多一分活路。大虎是个重义气的男人,我想他也一定在寻我。”
“你是怎么受伤的?”林晓霜问道。
“中了箭,掉下了山崖。”他平淡地说道,“咱们得快些离开,一会儿孟言轲发现,该追上来了。”
在秦容宣的指点下,两人从山谷中的一处隐蔽之地钻入了山腹,转进了另一座山中,来路被他们用山石封死,那是一种长着褐色藓类的山石,若非细心查探,是发现不了这个伪装的。
秦容宣没让林晓霜插手,他嘲笑道:“小姑娘,便是我受了伤,一个也能当你十个!”
可是晚间两人歇在山洞时,林晓霜方才发现他身上又渗出了鲜血,在她的坚持下,他脱了衣裳,于是她看到了那背上几乎没一片完整的肌肤。
因为洞口被她堵住,只留了一些缝隙,洞中用枯树枝生起了火,倒也不冷,晚间山中漆黑如墨,也不怕烟会泄出,露了两人行踪,用秦容宣的话说来,孟言轲只要不发现那个入口,爬三天他也不见得能爬到这里。
林晓霜二话不说,找出包袱撕了自己备用的衣衫,为他重新包扎,包扎的时候触到他的肌肤,火一般地烫。为了御寒,她的包袱中有一袋烧酒,嘴里含了一口,含得温热时,她才喷在秦容宣的伤口上,这个男人全身的肌肉都崩紧了,狠狠地跳动了一下,却是一声未吭。
泪水情不自禁地涌了出来,他的声音此刻恢复了大半,用一用她不曾见过的温柔凝视着她,他笑道:“傻丫头,哭什么哭,一点都不痛,真的!这伤看着恐怖,其实没什么。”
中箭之处是他的后背,还好没有伤着要害,箭已经被他反手拔出,倒勾刺使他后背肌肤被剔了碗大一块,令她触目惊心,双手都颤抖起来,本来娴熟的包扎技巧,却是花了比平常两倍的时间才包好。
“这世上会为我落泪的人不多。”他伸出粗糙的手指,揩去了林晓霜眼角的泪,她别过了头,秦容宣缓缓收回了手:“对不起!”
林晓霜并不是为这个生气,她摇了摇头,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死死攥紧了她的心脏,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看到她一瞬间苍白的脸色,秦容宣也察觉到了,手伸到她的额头,面色一变道:“你在发烧!”
她的病根没断就进山,这不,一急一吓的,又发起烧来了。伸手将他的手拉下,握在掌心的那只手,比她的还要烫,她喃喃道:“你不也一样在发烧。”
“我是男人,不一样,你只怕是挺不住,怎么办才好?”秦容宣急得团团乱转,想了想说道,“明日你就从原路返回,我想孟言轲应该会在那里寻你一阵,你不要说见过我,与他回去。”
“不!”她答道。
“你想死在这山里吗?”秦容宣恶狠狠地说道,“别忘了,大虎还在等着你。”
“我不能丢下你不管!”她斩钉截铁地说道,为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就算是大虎在,你是他的上司,他也不会见死不救。”
秦容宣笑道:“我这不是还没死么?你出去后寻到元拓将军,再带人进来找我也一样,我就守在这里,不走开。”
她却不信,他伤得那样重,就怕自己一个转身,他就会死在这里。这一刻林晓霜没有去想蔡大虎会怎么样,她只是想不能让秦容宣死。
半夜的时候,捡来的枯枝烧没了,火塘里最后一点火星轻闪了一下,整个山洞陷入一片死寂。秦容宣被身畔的呻吟声吵醒,他迷糊了一会儿,才想起今日发生的一切,唇角缓缓浮上一丝笑容,慢慢摸索着握住了少女的手。
“冷……”低吟声从林晓霜的口中发出,她往秦容宣的方向靠了靠,脑袋缩进了他的怀里。他伸手一摸,触手所及,一片冰凉。
这个样子可不行,他试着叫醒她,林晓霜迷迷糊糊醒过来,见到四周一片漆黑,心中便有些害怕,往他怀中缩得更近,牙齿打着颤问道:“怎么这么黑?”
“火熄了!”他答道,“很冷吗?”一边说,一边将身上盖着的棉袍移到了她的身上。
“这怎么行,你也发着烧,还受了伤。”林晓霜将棉袍推回他身上。
黑暗中他笑了笑,提了个建议:“这个时候,咱们还顾忌什么呢?下一刻都不知道保不保得住性命,你过来,两人靠在一起,就不那么冷了。”
其实他也觉得很冷,只不过他是男人,没有说出来而已。他心想也许林晓霜会同意他的建议,可没想到她应得这么快,话才说完,身上棉袍一轻,已被她拉起盖到他的身上,她身上那件也稍短的也搭在了脚下,随后她钻了进来,躺在了他的身边。
秦容宣伸手摸了摸,她有一半身子在棉袍外面,于是伸臂过去,将棉袍塞在了她的身下,紧紧包好,这样一来,他这边却又空出了大半个身子。黑暗中他听得一声轻叹,随后一个毛绒绒的脑袋贴近了自己,就像原先睡着时那样,她整个人贴近了他。
“抱着我!”她说道。
毫不迟疑地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她入怀时,他的第一个感觉是她太瘦小了,得多吃点,养胖点身体才好。
两个人贴得那么紧,他身上的热力传递到她的身上,林晓霜顿时觉得没那么冷了,这样一来,棉袍也就够两个人盖了,她缓缓闭上了眼,半侧了身子,将背贴靠在他的怀中,他侧身而卧,手放在她的腰间,将她环在胸口。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却能感到对方的体温在缓缓上升,也不知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羞涩。
第二天的时候,林晓霜烧得糊涂了,这次她不叫冷了,嘴里不断地叫着热,揪着自己的领口不断往下扯。秦容宣摸着她的额头,很是焦急,她身上一滴汗也不出,身上却烧得烫手,不热才怪。他自己的烧却是褪得差不多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用酒为他擦洗伤口的缘故。看了看盛酒的水囊,他拿起来晃了晃,应该还有近三分之一的酒,要不要脱光她的衣裳,也用酒给她擦拭一下身子?秦容宣很犹豫。
若是擦拭到半途,她醒过来怎么办?不醒过来他还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心中一个小小的声音在提醒他,要不就将错就错吧,你不是喜欢她吗?可是他很快给了自己一巴掌,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间而有信,他发过誓的,绝对不会强迫自己喜欢的女人,她心中的人是蔡大虎,那个人又是自己的好兄弟!
也许在她的心中,自己也不是可有可无的人。想到昨日她流的泪,秦容宣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划过她的眼角,林晓霜低喃一声,将脸偏向他,他愣了一下,她说的似乎是“好舒服”,是了,他褪了烧,而她此刻全身火热,相比之下,他的体温凉多了,肯定觉得舒服,忍不住将手掌整个覆在她的小脸上,凝视着她的眉眼,秦容宣缓缓低下头,在她的眉心悄悄吻了一下。
此时此地,只他与她,就让他放肆一回!
林晓霜正在做梦,梦中她与秦容宣正被乌苏汗的人马追逐,那些强悍的乌苏汗人甩着长长的绳子,像套羊一样将她套住,她下意识地叫秦容宣救命:“容宣救我!”
梦中的她叫得声嘶力竭,传入秦容宣耳中,却只是浅浅一声,细若蚊音,他本来只是轻轻一吻就待闪开,闻得此言却在半途生生顿住,不知道自己听错没有,试探着在她耳边说道:“再叫一声!”
“容宣,救我!”这一次,声音无比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中。一时之间秦容宣百感交集,伸臂将林晓霜紧紧搂在怀中,也顾不得伤口的疼痛了。
“你心里有我的,对不对?对不对?”他呢喃着问她,“不然梦里为何叫着我的名字!”他是王,纵然林晓霜清醒时,也绝对不可能叫他的名字,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在她的心中,有这个名字的存在。
“别怕!有我在,没人敢伤害你!”他抱着她,一声声地安慰着,也不管她听得见听不见,没有发现怀中的林晓霜耳根慢慢地红了起来,越来越烫。
她弄不懂自己为何时而清醒时而迷糊,这时候却只能假装迷糊,听着他一声声的保证,心中酸楚,原来也不是她自恋,这个男人早在一次又一次的偶遇中,在一步一步的接触中,对她生出了情意,这情意还如此之深,深到为了对她的一个承诺,性命也不顾,她知道了他是为救蔡大虎而掉下悬崖,这才会被山石弄得后背一片血肉模糊;她知道了这个男人其实早一步洞悉了成王的阴谋,却为了她的一句话,将自己置身险境;她听到了他说,其实他讨厌皇宫,那是一个大囚笼,他向往的是天地山水,希望看遍世间风光;她还听到他笑话她是个小财迷,末了却说他自己也是个财迷;她知道了他不是皇上的亲生儿子……
等等,她不装了,蓦然抬起头来,直视着他:“你……你不是皇上的亲生儿子?”
秦容宣惊喜地捧着她的脸:“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想不想喝水,我却取点来给你。”
见他要岔开话题,林晓霜伸手拉住了他:“我不喝,你还没说完呢……”
“我没想到……”他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全都听见了?”
林晓霜眼神闪烁了一下,说道:“前面的没听到,我才醒过来,就听你说讨厌皇宫,你不是皇上的亲生儿子。”
明显地感觉到他的紧张放缓,冲她笑了笑,这才说道:“这是个大秘密,本来应该要隐瞒一辈子的,这世上只有告诉我的那个人知道,没想到,却被你听到了。”
“你要杀我灭口吗?”她玩笑道。
秦容宣抬起手,拢了拢她耳边的零乱的碎发,动作娴熟,像是做了千百回。低首一笑,他伸手放在她的颈上,做出一个掐的动作,却半点不认真。
他是半靠在洞壁上的,林晓霜贪恋他掌心的温度,可以缓解身上的燥热,于是也不多想,放任自己靠在他的腿上,听他娓娓道来:“我母亲是越夫人,你应该听说过,宫里传言,是皇上喝多了酒抱错了人,这才有了我,其实事实本非如此,当年皇上还不是皇上时,有几个要好的兄弟,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似君臣,与民间的同胞手足一般,感情比宫里皇上的亲兄弟还要好,只不过到如今,只剩下了延平郡王一个。我的母亲越夫人与我的生父从小青梅竹马,父亲亦是皇上要好的几个兄弟之一,皇上与我的父亲一起,同时爱上了我的母亲,父亲为他战死沙场,那时候我的母亲已经有了我,皇上不顾延平郡王的反对,强行将母亲接进了宫中,明义上说是保护母亲,可是……最后她却成了他的夫人!”
“为何延平郡王会反对?”林晓霜隐隐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
秦容宣的回答,揭开了谜底:“因为我的父亲是延平郡王的亲哥哥,母亲离去时,交了一封亲笔信给他,我长大后交给了我,这世上知晓我身世的,也只有他了,便是皇上,也不敢肯定我是不是他的儿子,所以他很喜欢我,却又不敢将皇位交给我。我想他心中也是存着疑虑的。”
林晓霜脑海里浮起的第一个想法是延平小郡主的一腔深情要落了空,并且在不知不觉中,她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秦容宣笑了:“你也看出来了?可是这件事不敢告诉阿岫,伯父说,世上有他和我知道就行了,这件事断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知晓,所以,只能躲着她。”
“可是……我知道了!”
“我信得过你!”他说道,“再说乌苏汗人要杀我,成王也要杀我,我们还不知能不能挨过去。”
“一定能的,只要找到了你,元浩传了信息出去,成王也不敢轻举妄动。”林晓霜说道。
他缓缓摇头:“你把他看得太简单了,幸好我有了准备,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拖,就是等!”
“你把消息传给了谁?”
“你猜?你应该猜得到!”他柔和的双眸看向林晓霜,唇角微微勾起,面容说不出地蛊惑人心。
“潞王?”林晓霜道。
秦容宣点了点头:“唯有他能够力挽狂澜!太子……其实不适合!”
“你们会对付太子吗?”她担心地问道。她就知道,皇家的人,有几个不爱那个位置的,历史上也只有那爱画画的和爱做木工的那两位,是被迫当上皇帝的,真的不喜欢皇帝这个工作。她可没看出来潞王有这方面的喜好,爱武功其实与爱权力并不冲突,相反武力强大了,更适合他掌控天下。
秦容宣摇了摇头:“这是他们的家事,说起来我不姓秦,与我无关,不过我与潞王自小交好,他若需要我出力,我会帮他一把。他本性并非凶恶之徒,就算事成,也不会为难太子吧。”
“太子他……时日无多,没有几年可活了。”林晓霜说道。
虽然李青岚没有明说,但是看太子服的药,观察他的症状,林晓霜大至知道太子得了什么病,而这种病在这个世界,是不治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