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某个时候,远处的夜空都被照亮,挨近了听,似乎能听到喧哗的人声。
那之后的几天,他偶尔能在路上捡到一些别人不要的、破碎的小花灯。
他把小花灯洗干净了,小心翼翼地修补好,挂在自己床头,就好像他也跟其他人一样,一起度过了这个盛会。
后来他出了皇宫,也被赵青言他们带着来过,不过那时的他已经不是小孩子,整天想着怎么上位,怎么讨好越影,怎么不受欺负。
江映雪送他的宫灯提在手里,却再也找不回小时候的感觉。
赵青玉摸了摸红肿发烫的脸颊,蹙着眉嘶了一声。
昨夜他在傅铭月房里等了一夜,直到清晨才听见有人回来。
他便知道傅铭月又找那奴隶去了,而且还在他房中过了夜。
回来看到他的时候,傅铭月一点也不心虚,反而问他怎么又在这里。
不只是怎么了,被积攒了许久的委屈与怒气瞬间点燃,但他胆怯了一辈子,就算是怒气也只有那么一点点,他央求傅铭月去杀了那个奴隶,被吵烦了,对方直接给了他两巴掌。
他的脸瞬间肿了起来。
这两巴掌把他彻底打醒了,心也凉了。
他知道自己在傅铭月那里没有任何地位,没有地位的人是不能提要求的。
赵青玉沉默着走出房间,在门口却看到了披着外衣的江映雪。
那人拢着袖子,站在门口,脸色平静。
他的眼神正如他的名字一般,如月光映着雪,够通透,也够冷。
赵青玉愣愣站在原地,像被什么打了一下。
然而江映雪很快便露出了他所熟悉的温和的笑容,微凉的指尖划过赵青玉脸上的巴掌印,宽慰道:“傅公子脾气不太好,青玉,你还是不要招惹他了。”
回了房后,下人送来伤药,说是江映雪特意命人送来的。
赵青玉在脸上抹了好几层,又带了一层面纱,试图掩盖住脸颊上的伤。
到了晚上,江映雪邀他去赏花灯,看到傅铭月时顺势邀他一起来。
傅铭月停下脚步,看着赵青玉的脸冷笑了一声,走了。
赵青玉想,他一定是去找那个奴隶去了。
可惜那奴隶是越影的人,越影不会让他把人带走的。
远离了人声,他越走越偏。
他一点都不喜欢花灯节,因为花灯节上所有人都在笑,他也在笑。但对他而言,这短短几日的快乐,比起漫长的悲伤而言,实在是太短暂了。
一条小河蜿蜒着穿过街道,将盛京城分成两半。
水上放满了花灯,照得水面都亮闪闪的,闪烁着粼粼的波光。
有人蹲在青石的岸边,身旁放着一盏小鱼花灯。
第45章多情王爷的宠妾8
头顶是倒悬的星河,像倒扣的碗一般笼罩着世界,水上是绚丽的花灯,顺着水流不知飘到了哪里去。
流转的星河与漂流的灯河之间,那人蜷曲着一条腿,另一只腿伸展开来,惬意而慵懒的梳理着自己有些卷曲的发尾。他的发上坠着一串明珠,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花灯的河在他面前缓缓的流,周围那么喧闹,他身边却如此宁静,只有一盏小小的金鱼灯,散发着微弱的光明,似天上之人。
远处传来飘渺的乐声,街头的楼里有人拨着琵琶,街尾搭着戏台子,青衣用婉转的嗓音唱着《念郎君》。传到这里时,只剩下舒徐的韵律,随着河水一起缓缓流淌。
赵青玉站在一棵树后,胆怯而又渴望的望着他。
不敢上前一步,生怕一脚就踏碎了一场梦。
心得到了久违的安宁,他听到了自己的呼吸以及心跳的声音,慢慢的,呼吸声及心跳声也融进了乐声之中,飘荡在那人的身旁。
他像化成了一缕烟,整个人融进风里,渐渐的忘了自己,只是跟着夜风一同,吹动起那人脸侧半缕发丝。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很久,因为《念郎君》已经唱成了《牡丹亭》,但赵青玉不记得了。
他只是看到那人动了动,也许是要起身。
他下意识感到恐惧,想要追上前去,然而迈出的脚还没落到地上,他却感觉到了更大的恐慌。
摸了摸自己的脸,眼里的光黯了下去。
赵青玉收回脚,默默退回了黑暗之中,只露出一双贪恋的眼,紧紧的追着河边的男人。
席言将微湿的发尾拢到身后,俯身捡起放在一旁的小鱼花灯。
他该回去了,越影找他想必已经快找疯了吧。
说起来,这事还得怪傅铭月。
也许是觉得从越影手里抢人很刺激,他跟着两人走了几条街,有时候擦肩而过的路人是他,有时候大声猜灯谜的客人是他,有时候卖面具的摊贩是他。
仗着越影没见过他,偷偷往席言手里塞了一串新鲜的糖葫芦,勾了勾他手指,走了。
席言被他纠缠得烦不胜烦,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滚开。
傅铭月倒是没再跟来,只是扬了扬唇角,再次消失在人群中。
前面有人在投壶,见席言目不转睛地盯着瞧,越影也去试了一试。
也就是这个空档,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傅铭月逮住席言的手,把他拖到了僻静处。
越影喜欢他的眼睛,傅铭月喜欢他的头发,尤其是他微微打卷的发尾,那缕头发被他含在口中,弄得湿漉漉黏糊糊的。
当然,傅铭月也不好过,受了一点小伤。
他的体质挺好的,最开始总是受伤,偏偏又不肯好好养伤,每次来找席言的时候,身上都还带着上一次的伤痕。但是伤着伤着,现在反而习惯了。
席言来到小河边,沾了一点水,慢慢地清理发尾的污迹,又将湿透了的发丝擦干打散开来。
有人在不远处看着他,目光热切又小心翼翼,目送着他离开,但并未跟上来。
席言带上锥帽,提着灯,沿着原路走了回去。
耳边又热闹起来,那里与这里,是截然分开的两个世界,席言再次闻到了烟火气。
人群里,长相英武的年轻男子满脸急切,焦急的寻找着什么。
他喊那人的名字,无人回应,抓过身旁人的肩膀,问他有没有见到过一顶白色的锥帽。
被问话的人愣了一下,摇摇头说没有见到,他便如离明知的死亡更近了一步般,脸色带上些许青灰。
手里拿着的投壶赢来的奖品,在不断的慌乱寻找中,不小心被人碰倒在地,被无情地踩踏后沾染上了泥土。
他没有理会,像是无头苍蝇一般乱逛,无助地像离家之人找不到一个归宿。
他觉得自己正迫近死亡,只有一个方法可以解救他,只要那人再叫一声他的名字。
不知是否是幻觉,他听到有声音在喊自己。
有人握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往前走。
他恍恍惚惚回头,看到那人站在自己面前,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席言……”心落回肚子里,他抱住席言,在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