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新年

胤k穿着一身崭新的绸缎便服，黑色蝠纹袍子，外罩墨绿色福字暗纹上衣。沉郁的双眸似被罩上一层暗绿的幽波，如浓不见底的深潭，直把人的魂魄吸了进去。本就英俊的外貌，被衬得更加俊逸，挺拔的身材也更显健朗。

我给了他一个蕴满了浓浓的温柔的笑。

小米见了阿玛立即欢叫起来，两个孩子都对胤k张开了小手。胤k这个阿玛还是蛮受孩子们欢迎的。

胤k弯腰抱起两个孩子，又在我的脸颊上印了一吻。

我回他一吻，帮他抚平衣袖上的皱折，一边问道：“除夕夜爷不是要在宫中守岁吗？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他说道：“我跟皇阿玛说我喝多了酒，身上不舒服，就先回来了。”

“爷不舒服？桃儿让他们送醒酒汤来！”说着我便要转身向外走。

“别，”胤k拦住我，说道：“爷身上没有不舒服，只是心里不舒服。”

“怎么？”我奇道。怎么会心里不舒服？难道是宴席上发生了什么事？

“是它害了相思病，想它的另一半了！”胤k放两个孩子到床上去玩，抚着心口对我说道。

唉，这人！

我斜睨他一眼，笑道：“爷带着自己的大小福晋去宫里过年，左拥右抱的，不知有多惬意，爷可别告诉桃儿，您在宫里时，还身在曹营，心在汉！”

嘻笑间露出点点酸意。唉，理智上很想得开，情感上还是有些在意的。

为自己话里流露出的小家子气有些不好意思，窘迫之下，干脆转身背对胤k。

半天没听到身后的动静，我疑惑地回头望去，却见他憋笑憋得很辛苦的样子。

本来还有些尴尬，看到他的表情，却顿感气恼。“爷有什么好笑？”我语气不善道。

他随之笑出声来，笑得十分开怀。见我神情愈恼，才收了笑，喘息着道：“原来，原来我家桃儿，也会，捻酸吃醋，桃儿吃醋的样子，真可爱！”

啊，讨厌！我火冒三丈，一跺脚就往外走。

他却一下子拦在我面前，揶揄的目光在我脸上转了一圈，欣赏够了我火大的表情，才俯头对我说道：“其实，刚才在宫里，为夫何止是放了一半心在你们身上，为夫是整颗心都放在了你和孩子们身上。只想马上飞回来见你们，和你们一起守岁过年。所以，才会找借口急急忙忙地从宫里回来。”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我心里柔情顿起，我的男人，即使人不在身边，心里也是想着我们的。

他直起身，微微正色道：“桃儿，你和孩子就是我的一切，我心里只有你们，再也容不下别人，你明白吗？”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双眸中溶溶的爱意似浓得化不开的巧克力。而那里面同时露出的朗朗的坦诚，却如洁白的牛奶，它和巧克力溶在一起，香浓诱人。

我被诱惑了，心里又暖又软，不禁上前搂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深深一吻。

胤k笑了，笑得暖暖的，还有些坏坏的。他附在我的耳边说道：“感动得想以身相许了吧？别急，等孩子们睡着了，爷给你这个机会，今天你要给爷摆个什么姿式呢？”

呀，这个坏蛋！三句话不离他的色狼本色。

我恼得追打他，他却对我做了个停的手势，说道：“不过现在么，我们还是要先一起过年！”他对外面招呼了一声，下人们端着盆盆罐罐鱼贯而入，没一会儿，就置起了一桌酒席。

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回来陪我一起过年。事先都没告诉我，害我刚才吃饭的时候，不解气地吃了很多，现在怎么还吃得下？

“桃儿怎么不吃？”胤k喝下一口枸杞银耳羹，问道。“是菜不合口味？我让他们重新去做。”

“不，不用！”我拦住他。“不是菜不合口味，是，是桃儿刚才多吃了两口，现在有些吃不下。”

他看了我半晌，目中了然，却故作失望地道：“还以为没爷陪着，桃儿会茶饭不思，唉，看来倒是爷自作多情了！”他以手托腮，做出副落寞的样子。

这只狐狸，就爱装蒜，不知又想借机敲诈些什么！

“爷要什么姿式？明说好了！”看不得他那副大男人装弱弱的样子，我不得不妥协。

他瞟了我一眼，兴趣缺缺地道：“桃儿心里都没有爷，什么姿式都没味道了！”

耶？他还摆上架子啦！难道是想让我跪在地上问他：爷，桃儿给你摆个金鸡独立式好不好？要不就游龙戏凤式？虎踞龙盘式？哪，干脆拱桥式好啦！

做梦！打死我也别想！正在心里宣誓一定要跟恶势力做斗争，决不向坏人屈服，却听他闲闲地道：“爷既不想要金鸡独立式，也不是想要游龙戏凤式、虎踞龙盘式，更不想要拱桥式。……”

啊？他咋知道我心里想的是这几式？我吃惊地张大了嘴。

“其实爷啊，只是想让桃儿表演一个什么，给爷祝祝酒兴而已！”

哦，原来如此！我松了口气。

“桃儿都想哪儿去啦？”他似不经意地道，眼睛却眯得像个狐狸，唇角也勾得很欠扁。

呀，又上当了！

这九狐狸，咋这么难斗？

坐在一边的小米忽然挥舞着小手“呀呀”的叫了起来。她在为她阿玛欢呼胜利？旁边的大米虽没出声，也笑眯了眼，那里面透出的光，跟九狐狸的如出一辙。

他们，他们难道都听懂了？

两个孩子以后长大了，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会不会是：额娘，什么是金鸡独立式，还有拱桥式？

九狐狸不重视自己做阿玛的形象，连带着把我这个额娘的形象也破坏了，唉！

最后还是给他表演了一段花式调酒了局。

前世一直很羡慕酒吧里的调酒师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调酒表演，也很喜欢喝他们调出来的绚烂多彩的鸡尾酒。那次正好生意需要，整天泡在酒吧，便借机跟调酒师学了几招。

我拿起桌上一个内盛半瓶竹叶青的青瓷酒瓶。掂了掂分量，不算很沉，形状也刚刚就手，便拿着它耍了起来。

花式调酒讲究动作流畅、娴熟，让观者体会其中的惊险、神奇，使其屏息宁神，却要做到有惊无险。

酒瓶翻转倒手、手上横向旋转、绕腰抛瓶三百六十度接瓶、抛瓶七百二十度手背立瓶、背后接瓶、倒酒……

一个个精典动作做了出来，虽然不如以前常练时做得娴熟，可也算是做得漂亮。

胤k看着我的表演，满目光华。大米小米也满脸惊奇地看着我耍动着那个绿色的瓶子。

大米张着小嘴，看得口水涟涟。小米兴奋地挥动着小手，“姥窖健钡爻涞背⊥獾慕馑怠

父子三人热热闹闹地看着我耍酒瓶、酒杯，只辛苦了我一人要表演给人家看，还要接受人家的品头论足。

“什么？小米说额娘耍得好看？”胤k跟小米对答。

“唉，唉……”

“什么？你说额娘让瓶子再多转两圈就更好看了？”

“嗯，唔……”

“是呀，那样就更惊险啦，就是不知你额娘有没有本事耍出这种高难度的。”

“吧，吧……”

“什么？耍不出来就是笨笨？”

“嗯呀……”

“小米，不可以这么说额娘，每个人资质不同，不能要求都跟你一样！”

什么？我忍无可忍，一没留神，酒瓶摔到了地上。幸亏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酒瓶才没有碎。

我气愤地瞪着这父女俩。小米被我瞪得心虚，钻进了她阿玛的怀里，而她的阿玛，这个始作俑者，却怀抱着那小丫头，满脸无辜地看着我，说道：“娘子，不关为夫的事，为夫只是在翻译你女儿的话。”

我气恼已极，对他吼道：“那你把这小丫头交给我，我要打她屁股。”

“娘子，何必这么大的火气？小米不懂事，为夫替你教训她。”胤k把钻到他腋窝里的小米拉出来，对着她道：“小米呀，不可以笑话额娘手潮啦！你笑话额娘，你额娘会生气，你额娘一生气，你阿玛就要遭殃，你阿玛一遭殃，就没你好果子吃……”

天啊，谁来救救我，让这位“k僧”闭嘴！

康熙四十八年的除夕夜就在被九狐狸戏耍、被大米崇拜和被小米嘲笑中度过。

床上，我坚决不合作，胤k说尽了好话也没用，谁让他刚才那么耍我！

“为夫错了，不该带着小米嘲笑娘子，其实娘子刚才表演的时候，为夫心里喜欢得紧，没想到我家娘子还有这一手，桃儿真是个宝，总是能给为夫惊喜。”

“……”

“宝贝，要不你打为夫几下出气？”

“……”

“宝贝，你究竟要怎样才愿意摆个游龙戏凤？”

这家伙烦得我没辙，想起以前看过的韩国片《我的野蛮女友》，为什么不效法一下？

我转转眼珠问道：“是不是我说什么，爷都肯？”

胤k立刻点头，“肯，只要娘子愿意摆游龙戏凤！”

“那爷在床上给桃儿拿个大顶好了！”电影里让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男主角受罚时，□□着上身在墙边倒立。若是能让胤k也这么倒立一个，以后他在我面前就威风不起来了。

“拿大顶？这好办！”胤k说着就要做。

“唉，等等，爷要把中衣脱掉。”我恶作剧地看着他。

他看了看我，眼睛一眯，“爷若脱掉中衣拿大顶，桃儿就愿意摆游龙戏凤？”

“嗯，我保证说话算数！”

“那好，这床上地方太小，还是往地上去。”他下了床，找了东首的那面墙道：“就这儿吧！”

我点头同意。

他脱了中衣，身上只剩了条亵裤，他精壮的身体引起我无限的遐想。他见了我的眼神，坏笑道：“这样行了么？要不要再脱？”

我瞪了他一眼，脸红地轻啐。他哈哈一笑，转头吹熄了油灯。

黑暗中，他笑道：“桃儿看好了，爷已经拿好了大顶。”

“啊？干嘛把灯熄了？”灯熄了我还怎么看？“爷耍赖！”

“你刚才只说要我拿大顶，可没说一定要亮着灯！”

唔，好像是没说！可是，可是……

唉，咋又让他钻了空子？这九狐狸，一点点漏洞都能让他找到，即便没有漏洞，也会让他制造出一个。

那晚最后的结果是，我没有如愿看到那让我喷鼻血的景象，倒给人家摆了个令他狂喷鼻血的姿式。

唔，可怜的我，又被人家欺压了……

早上，我被人吵醒。

吵醒我的是胤k的一个早安吻。我闭着眼睛，不耐地挥着右手，“别吵嘛，人家还没睡醒。”

“别睡了，宝贝，今天是大年初一，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做。”

“无非就是祭神拜祖之类的，爷先去了，让桃儿打个盹儿再来啦！”我迷迷糊糊地道。

“不只是那些，快起来梳洗了，爷还有重要的事要跟你做。”

重要的事？听他这么说，我只好撑着爬起身，睡眼朦胧的，还有些行动迟缓。

“衣服呢？”我懒懒地找着。

“在这里，今天穿这套。”胤k手里拿着一叠里外全套的新衣。

一看之下，我惊奇地睁大了眼睛。这套包括肚兜、亵裤、中衣、棉衣、外袍在内的所有衣服全都是红的。每件衣服上都绣着精致的图案，不是鸳鸯戏水，就是龙凤呈祥的。

我有些惊讶，却依言穿上了衣服。今天过年嘛，按例应穿得喜庆些的。可当他让我穿上那双崭新的凤含玉珠红绣鞋时，我的惊讶就更大了。那凤凰口里衔着的是两颗上等翡翠打磨成的珠子。

他让丫环们进来，吩咐给我仔细地梳妆。小绿给我梳头敷面，小荷给我涂红抹绿，着实忙碌了一番。当她们给我戴上满头发饰，又戴上一串红色玛瑙项链后，我的梳妆才算全部完工。

我站在这个时代不多的玻璃穿衣境前，看着自己一身的红妆，感觉到的不仅仅是过年的喜气，若是再盖上块红盖头，就是一个如假包换的新娘。

这是在搞什么名堂？我疑惑地看着胤k。他却根本不给我解释，只是一拉我的手道：“快点，不能去晚了！”

难道是全府的人都在等着我们去了好一起祭神拜祖？我只好跟着他在假山回廊间疾走如飞。

出乎预料的是，神堂里根本就没有别人，只有我们两个站在满是神佛的大殿中心。

他拉着我的手在蒲团上跪了下来，对着满族的萨满主神祷告道：“尊敬的神灵，族人之主，您的奴仆爱新觉罗.胤k向你介绍心中唯一的妻子----桃儿。我娶桃儿时，没有举行婚礼报您知晓，今特来补报，望您保佑桃儿一生平安，保佑我俩白头携老、长相恩爱。心愿得偿，胤k的有生之年，必对您心存敬慕，日日向您祝祷！”

说完，他示意我跟他一起向神像磕头。

胤k这是在为我补办婚礼么？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婚礼，满堂神佛为我们见证！

他拉起我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闪闪发光的物件，把它戴在了我左手的无名指上。我定睛一看，正是我跟他要来，又在出逃前留下的那枚钻石戒指。

“胤k……”我欲言又止。

出逃前，我把这枚戒指留给了他，就如把他的爱还给他一般。回来后，我曾无数次地想到过这枚戒指。决心留下来后，就更是常常想起它，甚至在梦中见到它，因为在我心里，它代表了他的爱。

有一次，我曾梦见胤k不在意地把戒指给了另一个女人，我急得大哭。胤k把我摇醒，告诉我是我做了个恶梦，我才讪讪地止了哭声。

我对戒指的渴望，正如对胤k的爱的渴望，但我却没有诉诸于口。当初毕竟是我自己弃之不要的，现在去要，怕胤k会嘲笑我。

没想到胤k今天倒重新把它给我戴上，难道是知道了它对我的意义？

胤k注视着我，神情郑重地说道：“桃儿，今天我当着萨满主神的面，把它戴在你的手上，今后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境况，你都不可以把它摘下来，除非你心里已经没有了爷！”

他知道了！他是明白这枚钻石戒指对我的意义的。他把它重新给了我，就是再次把他的爱给了我。他在向我承诺，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境况都不变，至死不渝！

我的眼眶有些发红，欣喜中，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拙于表达。

他见了我的样子，灿然一笑，如春风一夜，桃花满枝，十里缤纷。看得我呆了一呆。

他凑近我耳边，轻声说道：“桃儿感动了么？那，现在不用为夫拿大顶，桃儿也愿意摆个游龙戏凤？”

啊，这个死色胚！刚让我蕴酿出一点含情脉脉的感觉，他就煞风景地说这种话来破坏气氛！真是俗人一个！一点也不懂风雅，不懂阳春白雪、不懂风花雪月……

心里刚刚在腹诽他的不懂风雅，他就给我来了段风雅的。“无力慵移腕，多娇爱敛躬，汗流珠点点，发乱绿葱葱。桃儿，我真想再看看你昨晚的样子。”

“啊，去死！”我忍无可忍，终于在满堂神佛面前对他使用了暴力，狠狠地把他的脸推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