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您尽快赶过来吧,就在擂钵街中心处。好的,谢谢广津先生。”
我觉得凭我一己之力是没法做到把这个贼能折腾的、学名为太宰治的生物安安全全的运到医院的,于是我找了外援。
我又进了集装箱,太宰和床单乱七八糟的卷在一起躺在床上。
我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趁他不注意用床单把他裹起来,拿床单角捆住了太宰的手脚,折腾了半天终于把他固定成不会乱动的样子了,现在可以把他运走了。
就是出了个大问题。
他这个样子我要怎么背他?
几分钟后,当广津柳浪看着禾泽抱出一卷乱七八糟的床单的时候,他沉默了。
“禾泽君,这个是……”
“为了港口mafia的颜面,不要深究。”我绷着表情回答道。
广津先生思考了一下,理解了的点点头。帮我打开了车门。
我终于是把太宰弄上车了,如释重负。简直跟照顾小孩子一样累。不,把他比作小孩都是抬举他了,他比小孩子难搞一万倍。
我解开了被单,把湿了的床单丢到地上。我的衣服这会儿也湿的差不多了。太宰烧的不轻,一副半梦半醒的样子。我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烫的吓人。
我相当纳闷。太宰自杀都是很有分寸的,轻易不会把自己弄生病,所以这次是怎么回事?
不过这个问题没人回答我。
广津先生踩了油门,这辆外观极为低调的车子就载着全横滨最难搞的某人离开了擂钵街。
继续把湿毛巾糊在太宰额头上,太宰一直在含含糊糊的嘟囔一些没有含义的音节。
“能劳烦您开快点吗?我怕我赶不上飞机了。”我对广津先生请求道,然后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差点自己从座椅上滚下去的太宰。
漫长的十分钟,期间太宰一直在动来动去,把毛巾搞掉十来次,最后被我忍无可忍的用绷带捆住。还提一些奇怪的要求,比如他说想吃苹果籽,我往他嘴里塞了个薄荷糖忽悠他。
“……这不是苹果籽。”含着糖安静了一分钟的太宰慢吞吞的说道。
一分钟才反应过来啊……果然发烧使人降智。
“你又没吃过苹果籽,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反驳道。
有一会儿,太宰安静的没说话,他皱着眉头,似乎在衡量我说的话,突然又出声了:
“骗人,这是薄荷。”
“嗯,这是薄荷。”我一边答应着一边用绷带把毛巾固定到他额头上。
“我要吃苹果籽。”他的声音微微提高了一点,似乎是想表示强调,但效果并不出众,实际上这样的气若游丝声音跟刚刚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而且声音也沙哑的厉害。
我左右看了看,从车内的固定置物盒里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喂太宰喝了一点。
“睡吧,梦里什么都有。”我安抚的回答。
然后他又动来动去,我不得不按着他免得他摔下来。
他是真的闹腾,明明都烧成这样了,结果还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精力充沛。
我一只手挡住太宰的肩膀,一只手艰难的把瓶盖拧紧,感觉十分心累。
生病的人都这么闹腾吗?我记得我以前发烧的时候也没他那么闹腾吧。
漫长的十分钟终于过去了。
我们终于到了医院,因为是港口名下的医院,所以可以不用挂号,直接看病。
那位医生先生看了太宰几眼很快安排上了打针洗胃挂水住院一条龙服务。
我趁这个机会拿出了那瓶可疑的药物,递给了这个灰色头发的医生。
“医生先生,能麻烦看看这瓶药吗?”
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拔开盖子检查了一下,最后盖上瓶盖,眯着眼睛望着我。
“那位太宰先生不但没事跑去玩水,还喝了这个?”他问。
可能是因为港口黑手党的医疗部备受首领倚重,也可能是因为港口秘医部门的负责人名叫“外科医生”,或者干脆就是因为医生对待这种没事找事的病人都是这幅说话直截了当的样子。
他毫不客气的告诉我:
“真是恭喜,你应该摆个桌、开个酒席庆祝一下太宰先生只、喝、了、半、瓶,不然现在和你对话的应该是殡仪馆负责人了。”
我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然后就是准干部先生的打针时间了,真的是灾难。事实证明,甭管你平日里是个怎样聪明的天才少年,生病了之后的智商下降都是平等的。
他打针时还是对苹果籽念念不忘。
“我要吃用苹果籽做的派。”太宰提出要求。
这是什么另类苹果派?
“太宰治先生啊,真的,你能不能稍微老实点。我可是在浪费我宝贵的年假时间带你看病的啊。”我捂着他的眼睛,语调生无可恋。
趁这个机会,护士小姐姐眼疾手快的把靶向药物注射好了。
我松开捂着他眼睛的手,太宰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起来去洗胃了。”我拎了一下太宰,没有成功,没办法,我只好把他背起了了。不是没有尝试过用病床。但这家伙躺在上面就要滚下来,非常烦人。
“讨厌打针,痛。”过了一会,太宰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
太宰这会儿真的跟平时完全不一样。平日里他总能创造出令人乍舌的丰功伟绩。永远冷静稳妥,即使是胡闹的样子也是恰到好处的伪装,他的眼睛里透露出的是对人、对计划的完美掌控。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有一个坚定不移的计划。在他眼里,任何人、任何事物都是他完成他的计划的垫脚石。包括他自己。
我很讨厌他在制定计划要“包括他自己”这种糟糕的想法,特别是每次看见他的眼睛的时候。
可现在是和平时完全不同的,生病了的太宰不再具备完全清醒的大脑,比任何时候都让我意识到,纵使他完美完成了再多的计划,再怎么天赋异禀,他也才十六岁。太宰有着令人忽视年龄的天赋,又有多少人在意着他才十六岁呢?
“好吧,给你吹吹,呼呼痛痛飞。”我停止了胡思乱想,简单安抚了一下他。
即使太宰享受的是VIP通道,等到洗胃挂水住院手续一套办下来也折腾了许久,所以我彻底错过了飞机航班。
看来只能定明早的新干线了。
我又去了个电话给广津先生提了这个事,希望他明天能派人来照顾太宰。
挂了电话,我走进病房,太宰终于是好好的躺在病床上了。
“你请了年假?”躺在病床上吊水的准干部先生突然问道。
“是啊。”我回答道,拿起刚刚丢在椅子上的湿衣服。
唉,这套衣服我才穿了半天啊,又穿回西装了。
“我不批。”准干部先生接着说道,我向门外走去的脚步顿住了,扭头看他。
准干部先生一副蔫哒哒的样子,可能是发着烧又打针洗胃折腾了很久的缘故,显得相当没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