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阿普尔能清晰的看见顺着刀身流淌的鲜血。然后就是无尽的黑暗。
弥漫的雾气将会在某个时刻散去,名为自己的杀手依然盘旋着、扼杀掉堕落的人。
那一瞬间,费奥多尔想清楚了许多事情,咳嗽着笑了起来。
“真是……”他咽下的略显懊恼的下文,仿佛没有受伤一般,坦然的说道,“但是……事情还远没有结束,我不会死掉的哦。”
“哦……你这么想的吗?真是乐观的认知——廉价的幻想。你没有同伴,没人会来救你的。你会和所有平庸的人一样在无助中死去,”涩泽龙彦不紧不慢的说着,一副对一切都兴致缺缺的样子。
“放空自己的闲暇时光到此为止了,果然……这里也什么都没有。”他自言自语的说道,看了被血和雪覆盖着的费奥多尔一眼,“你提供了很好的情报,费奥多尔君。接下来我会去横滨看看的,可惜,你要缺席了。”
“我向来按时到场,涩泽君。”毒素开始在身上蔓延,费奥多尔早就支撑不住的摔在了地上,显得难以维持风度,但却称不上失礼。
涩泽腾升起一种浅淡的意外的感觉,又很快消失无踪,他没有理会,将负伤的几乎必死无疑的费奥多尔留在了原地。
“就算这样,也没什么好期待的。”他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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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半个身子探进了车里,从常备的药箱里拿出止血剂和绷带,思考了一会儿又挑了几种解毒剂,最后把它们全部放回了医疗箱,把箱子整个拿走了。
第269章之后
“拿这些东西……怎么?你还想去救你的‘好朋友’吗?”阿真看着我的动作,开口询问道。
“他挂科了,所以不是朋友。”我开口纠正道,转头看阿真的时候,却发现他还站在原地,跟我保持了相当的距离,我有些纳闷,但还是接着讲了下去,“我只是想再试一次。”
“试什么?”阿真抱着手臂提问道,在浓雾的遮掩下连身形都看不真切,更别说表情了。
“试试看这个计划能不能补救一下,让它失败的的不那么彻底。”我开口回答道,摁紧医疗箱的卡扣,“也想看看我能不能被理解一次……说不定可以呢。”
人与人之间是不能互相理解的,这点绝对没错,正因如此,人们会反过来渴求理解。无论使用怎样的方法,只要能被理解,只要有这么一次就好了,只要有这样的希望,人们就会不由自主的执行。我也不例外的。
如今的模组的走向拐到了坏结局,涩泽龙彦很可能会走他最喜欢的那条路线,将淬毒的刀捅进费奥多尔的胸口。
虽然没什么好处,甚至还显得有些有病,但我还是得去救他。
救人强迫症是这样的,只要觉得自己做得到,即使这么做毫无好处,也会完成“带着医疗箱去找他”这个动作。
这个毛病在多数情况下也没有纠正的必要——助人为乐可是被写进幼稚园课本的正确,更别说我是个惩恶扬善、匡扶正义的调查员——所以到了需要被纠正的时候,我也纠正不了了。
与谢野医生和我讨论过这个问题,她说这种强迫性的救人行为大多出自于对自身的自我补偿心理。需要帮助时得不到帮助,于是在有能力后就会通过帮助别人来填补内心情感需求的空缺。她对我也是这么判断的。我把这个结论往我过去的经历上套了一下,感觉她说的挺准的,却似乎又差了点什么。
——如果不带有强迫性,这不算坏事,但我这种没法完全自控的就有点过头了。这样下去会出麻烦的。与谢野医生当时非常认真的对我说了这些话。不能将救人的能力准确的用在正确的地方,对侦探社社员来说是很危险的。
我当时没太在意,觉得自己还是有判断力的,为了救人一换一什么的事情应该做不出来。现在倒是觉得她说的有点道理了。连费奥多尔这类人都想去救,我可能真会因为这个毛病惹上大麻烦。
但我还是这么做了。带上了医药箱,即使非常清楚救下他根本没有好处,还会显得自己脑子有毛病,但我还是这么做了。
……说不定真的有毛病。
有就有吧,问题不大。
“我和费佳都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制定了一个计划,并且自诩已经足够了解对方而坚信自己的计划能成功。结果事实证明我们的关系比聚乙烯还塑料,明明朝夕相处了一个多月,结果谁也不了解谁。”我郁闷的讲述着,本来是郁闷的,结果讲着讲着竟然觉得有点好笑,“我当然不甘心啊,所以我想再试一次。如果费佳真的也被捅了一刀,我猜他也是不甘心的。既然我们都不甘心,或许在这会儿就能互相理解了呢?”
只要费佳能够理解我,他就知道我会来救他——他最好能理解我。如果他在最后依然做出了错误的判断,选择依靠自救返回车辆,与我错过。那他就活该死掉。
“不过故事发展的应该没那么快,我们先去找涩泽龙彦吧。”我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从车上跳下来,拎着医疗箱朝阿真所在的方向走去,“——先做你想做的事,然后再去找费佳。”
“等我做到了之后呢?”看见我的动作,阿真往后退了半步,接着突兀的开口问道。
我被他的行为弄懵了,停在了原地。一时有些失语,过了一会儿才回答道:
“嗯……我请你吃螃蟹?”
“说话算数——我要说的不是这个。”被螃蟹吸引了的阿真停顿了一会儿,略显懊恼的说道,“我是说你怎么办?你会失去才能的。”
我没想到他会关心我的问题,他在这会儿选择发问,就证明他是非要这个答案不可了。搪塞是行不通的。到了这个份上,我也不得不思考起来。
“换个和谐点的地方待着?总之要小心谨慎一点了,调查员这种高危工作应该是不太能做了,社长那关就过不去。”我接着回答道。
“之后呢?”阿真询问道。
“……”我沉默以对,什么也没回答。
阿真没等到我的下文,没再接着提问,而是替我回答了它。
“你要回去到最开始的那个地方念书,对吧?那里不需要拥有异能力,比横滨更适合你。只要在书页上写故事,就可以轻易做到这点的。”
很好的答案,完美复刻了我的思路。在阿真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的确是想到了这个答案,但却在即将答出口前沉默了。不知什么缘由,我对自己的想法犹豫了。
莫名有些说不上来的心虚,我忍不住偏过头。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些什么。
“那个再说啦……”我保持着心虚的心情讪讪的说道。
另外,还有……
“我一直认为阿真是独一无二的。”我略过方才的心虚,轻声说道,“阿真是独一无二的,不需要做什么‘让自己和我不一样’的事情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