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5年的圣诞节才刚过去,或许坐着9只驯鹿拉的雪橇的圣诞老人还没飞回格陵兰岛,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与联合国环境署,就迫不及待地召开了标注着2136年度的第一次全球科学家联合大会。世界上一千多名掌握了最前端科学技术的学者共聚一堂,在一起进行了为期三天的激烈讨论。
五十年后,那次会议被科学界称为“末日会议”,会议开始的日期,也被定为是地球末日来临的起始日。名称固然可怕,结果却颇有成效,诸多出席会议的科学家最后达成一致看法,承认导致太阳内部活动骤变的原因来自太阳外部:在太阳系的正中心,也就是与太阳垂直的下方,存在一个距离它7光年的坍缩空间,空间中隐藏着一个“暗星系”遗迹,直到今天才被人类发现。
天体物理学家们更愿意称那个神秘又可怕的杀手为“孤星系”,因为截止到末日会议召开时,人们也仅在那星系中发现了一颗已经死亡的恒星(如果用它曾经的名称称呼它更加形象)。通常意义上的星系,由数量众多的恒星以及围绕它们运动的行星组成,而许多行星又带有专属的卫星,比如地球的卫星月球,总之那是些热闹非凡的大家族。
科学家们之所以认定死亡孤星所在的空间曾经存在过星系,是由为它建立的数学模型、覆盖在它表面的宇宙尘埃,以及它所携带的微薄大气层内蕴含的气体,还有能随处找到的重力作用后留下的痕迹推算出来的。
尽管太阳诞生至今已高寿五十亿岁,比起如幽灵般盘踞在它下方的地狱来客,可谓相当年轻与稚嫩。
从分布在全球各地天文台的射电望远镜传回的动态图片分析,孤星的年龄几乎与宇宙相当,也就是到现在为止,它的存在已超过了130亿年。
人们基本可以断定,太阳出现之前,孤星一定拥有过比它更加辉煌的历史,只可惜孤星质量太大,至少是太阳质量的10倍,以至过早消耗完了蕴藏于核心的氢能量,于是在内部引力的作用下开始收缩。
收缩意味核心温度的增高,当高到一定程度,由氦聚变成碳的反应被点燃,且非常剧烈。孤星表层稀薄的物质难以抵挡氦在燃烧时释放的压力,于是氦闪持续爆发,吞没了所有围绕它运行的行星以及行星携带的卫星,于是曾经的星系不复存在。然而也得益于孤星巨大的质量,它自身并未被氦闪摧毁,而是从恒星蜕变成红巨星,步入衰老期,等待死亡的来临。
假如孤星就这样再平静地度过十亿年,然后静悄悄死去,“太阳”这二字大概充其量就只能成为神话人物的名字,八大行星更不用提,地球人类不会生活在那个叫做地球的星球上,可能会在其他星球从猿进化成人,也可能压根就没机会出现。这一层,生物学家也不敢轻易下定论。
可也许正是从孤星膨胀成红巨星的时刻起,宇宙之神彰显了他创造新生命的神力:孤星上频繁爆发的氦闪抛出了一个巨大的星云团,富含氢分子与重元素的星云团远远飘出去,内部如燃爆般释放耀眼光芒,将它变成了长度足有几光年的巨大光球。
五光十色又如梦似幻的光球离开孕育了它的孤星,用10万年时间飘出了约7光年的距离,这时在星云密度最大的地方发生坍缩,致密的结构如初形成的子宫胚胎般饥渴地吸收周围物质以快速成长。致密物质正中的核心开始旋转,并越转越快,产生的摩擦力导致核心温度急剧升高,通过引力作用将星云压缩成了一个直径约200个地日距离的圆形星盘,星盘正中一颗恒星诞生,那正是地球人类常用来寓以希望之意的太阳。
从诞生之日起,太阳核心由氢聚变成氦的运动就从未停止,这个年轻的宇宙生命每秒至少释放出400吨能量,并产生出大量中微子与强烈的电磁辐射,这就是它不断向宇宙空间释放光与热的过程。
地球的天体物理学家们通过电脑模型的运算认定,太阳将持续以这种速度稳定地释放能量,直至它体内的氢燃料耗尽,由氢聚变转变为氦聚变。氦聚变将导致这颗黄矮星剧烈膨胀为红巨星,就算是红巨星,它也仍能顽强地支撑很长时间,直至坍缩到中子简并状态,并由强大的中子简并状压力抵挡引力坍缩,形成中子星核。只是到那时,地球人类要不已灭亡在太阳的氦闪阶段,要不已迁移出太阳系,在另一处宇宙空间开辟出新天地。无论如何,五十亿年内地球都是安全的,太阳将始终如希腊神话里的阿波罗神那样守护着地球。他们坚定地持有这信念,从未对太阳的忠诚产生怀疑。
可惜的是,地球科学家仅专注于研究太阳,在察觉到太阳内部发生异变之前,丝毫没意识到在它下方七光年处,有一个潜在的威胁。
孤星熬到了红巨星的最后阶段—硅核聚变为铁镍的反应。其后笼罩它的大部分大气被抛射去宇宙空间,仅剩下了中心部位的中子星。
由于中子星质量太大,它所产生的引力场开始极度扭曲周围时空,便形成了一个极为特殊的天体—黑洞。
科学家们难以演算出太阳下方黑洞的具体形成时间,只能用估算的方式宣称,这时间肯定不长,因为它对太阳变态的拉扯最近一个世纪才开始,并且直到今日,太阳的异常状态才引起了人类的关注。
毋庸置疑,太阳寿命之所以被大大缩短,几乎可称为早夭,正是为摆脱黑洞视界的疯狂吸附,而不断消耗能量以抗拒拉力。可黑洞引力是无限增加的,哪怕太阳在一个地球年内耗尽所有氢燃料,也终究逃不脱坠入黑洞的悲惨命运。
地球比太阳更可悲,就算躲过了氦闪,躲过了红巨星那张巨口,也照样会步太阳后尘,最终坠入无边的黑洞。
人类要想活下去,只有两个可能性选择:
第一、造一艘类似诺亚方舟的大型太空飞船,将所有能供地球生物延续的资源装载上去,然后在被黑洞引力俘获前,不,应该是在被太阳氦闪消灭前逃出太阳系。
第二、用尽一切科技手段为地球变轨,找到离开太阳系的捷径,将地球“拖拽”出太阳系,飘去宇宙中其他能够停留的地方。
第一个方法听起来可行,实际却严重违背了人类文明发展到二十三世纪时的民主意识—谁应该做诺亚与他的家人,在大洪水到来时将方舟行驶至阿勒山附近停泊?
当然话说回来,只要存在造出方舟的可能,就一定会有人尝试。生命不受威胁时,人人都能做风度翩翩的君子,可当威胁来临,保命的需求高于一切时,潜藏在灵魂深处的求生欲就会取代大脑,成为驱使人做出决定的动力。或许这时的人已丧失了优于地球其他物种而成为地球主人的优势—具有理性大脑,发挥思考能力。
第二个方法,极好地维护了政治家们的世界大同理论,能保证全人类,甚至是地球生物一概平等。只要地球母亲是安全的,那么无论什么人,或什么物种,哪怕是花草树木,也能安然躲过氦闪之灾。
可这个方法相比第一个,更令科学界人士啼笑皆非。或许地球真能变轨,但唯一可能发生的动因是受到太阳爆发时的推动,那时对人类而言,地球不是变轨,而是变“鬼”。
再者,地球摆脱太阳引力逃出太阳系的标志,应该是跨越了柯伊伯带。柯伊伯带距太阳40-50个天文单位,要想将总质量为60万亿亿吨的地球拖拽出那样遥远的距离而不遇到任何阻碍,就必须在宇宙中搭建一条能防止地球在行进过程中发生角度偏移的安全路径。这条路径该用哪种方式确立?就算用上最先进的太空探测器又能否起作用?没人说得准。
于是就有人开玩笑说,看来拯救地球的最佳方案,是将方法一与方法二相结合,也即是建造一艘能按照预先搭建好的航轨运行,并且又具备足够动力拖着地球平行移动的宇宙飞船。
除此之外,还得用数量庞大,且坚韧得能承担任何重量的引索,缠绕在地球相应的点位上,另一头拴上太空飞船,飞船在氦闪爆发前沿航轨脱离地球轨道,朝柯伊伯带所在的坐标启航,唯有这样,地球母亲才能带着她的孩子们逃离覆灭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