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书院过了几天消停日子,无人打架,也没有人阴阳怪气,更没有了勾心斗角,整个书院被祥和的氛围笼罩。
上课学习,下课谈天说地,聊聊戏。
在大家都摸清楚各自的心意后,女孩子们之间有了默契。
六皇子的正妃被苏白婉锁定,其余几个按照家世划分,也都自称一团,另外倾心三皇子的,虽未决出正妃之位,但也有了后宅要和谐互助,亲近三皇子党和宣平侯,不给三皇子添乱的觉悟。
最难伺候的三个搞事闺蜜团,也逃开了设定,有了自己的目标,不再去争风吃醋,夺什么头彩。而沈天香和楼之玉,还在一个没察觉,一个还在懵的阶段。
就这样,日子顺滑的过了几日,宫里来了消息:皇后要在下月初八开百花宴,请书院的各位世家小姐们到宫中赏花。
云妙音紧绷着的弦这才松了几分。
果然如宣平侯所说,虽然他的话是说给段贵妃听,但皇后听了后,果断出了先手。
她沉下心来,暗暗为百花宴准备。
司嬷嬷将百花宴的消息告知女学生后,女孩子们下了学堂,像约定好了一样,找云念念参谋。
起初,还有人质疑云念念没有那本事写《三仙配》做什么衣裳搭配,后来见识过经她点拨的穿搭后,女孩子们心服口服,扎了堆的请她帮忙配衣裳。
云念念人大方,有时还会为了她们的穿搭,送衣服首饰给她们。楼家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东西,加上楼清昼也支持她这种广结善缘的行为,所以云念念打扮起这群姑娘比谁都用心,她真心对待这些姑娘们,姑娘们心里也有谱。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过了没多久,云念念的口碑就强势逆转,书院的姑娘们穿搭上遇到问题会去找云念念给建议,感情上生活上的烦心事,也会去找她。
即便云念念解决不了,那个一屏风之隔听她们谈心的楼清昼也会指点一二。
说起来也是神奇,楼清昼轻飘飘几句再普通不过的话,都能让迷茫无助的她们豁然开朗,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希望。
司嬷嬷宣布百花宴日期的那天午后,姑娘们带着小食甜点瓜子茶水到仙居阁聚会,一个个排队等云念念看。
楼清昼还和往常一样,就是不离开云念念,只简单拉起屏风避嫌。
“先生还是那副样子,总是躲在屏风后面听我们女儿家说话。”
楼清昼也不搭理,偶尔,会从屏风后传来翻书声。
每次,都是苏白婉先,其余姑娘们也都让着她。
“我想穿这件蓝色的,但六皇子喜欢鹅黄色……”
云念念直言:“六皇子那个男人哪里懂什么配色。”
“说的也是。”苏白婉放下鹅黄色的衣裙,开开心心把蓝色的春衫拿在身上比,“我想配外海进贡的珍珠披挂……”
云念念道:“不妥不妥,那东西繁复,动起来珍珠摩擦声窸窸窣窣,会给人拖泥带水的感觉。”
苏白婉有些失望,但仍然听从了建议:“好像也是。”
“蓝色就要配蓝色,蓝色在西域那边,是心美纯净之意,你又从西边回来,可有那边的首饰搭一搭?”云念念说着,也翻起了自己的妆匣。
得知云念念在书院备受女学生欢迎,各种送首饰给姑娘们后,楼万里几乎把仓库给她搬了来。
云念念整理了一整天,按照类目收好,翻起来一箱挨着一箱,各种首饰碰撞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声音。
秦香罗叹气道:“你说我怎么不生在商人家……我好喜欢听这种声音。”
云念念就笑眯眯道:“别了,没底蕴嘛不是?钱财这种东西,够用就好,多了反而是累赘。”
苏白婉:“这倒有几分道理。”
秦香罗又托着下巴,堆着脸颊,望向屏风上朦胧模糊的身影。
“唉……财我求不来,我就想求个省心省事又对我好的夫君,每日寸步不离我,离开就难受的那种。”
程叠雪道:“那也太没出息了,男人家的总要出去做栋梁。”
秦香罗手帕捂着嘴,压低声音道:“男人,能立起来,不软就行,栋梁也未不必,我就没什么心胸,平平稳稳做个闲职官夫人也可以,仕途什么的,就让我哥哥叔侄拼吧,我和我夫君恩爱就是。”
女孩们红着脸笑作一团,夏远翠脸红了个透,打着秦香罗:“疯啦,那谁还在呢!”
秦香罗:“声音这么小,他又听不见。”
云念念:“……”
不好意思,楼清昼那耳朵恐怕早就听了个一清二楚。
程叠雪也跟着感慨:“我原先还想出人头地,光荣门楣,现在啊……全是假的,累死累活,不如和念念一样,找个省心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有个姑娘压低声音:“念念,怎样才能找一个像你夫君这样的?”
楼清昼咳了起来。
那姑娘连忙补充:“且比你夫君再硬实些……”
云念念:“那什么,我家还有个小叔。”
姑娘红了脸。
“和你做妯娌也还好,但还要和沈女侠做妯娌的话……”秦香罗笑道,“一般人可受不了,那怕是个男妯娌,比男人都要男人。”
苏白婉抿唇一笑,道:“沈女侠又和男人们一起上冬院习骑射去了?”
“可不嘛。”程叠雪试着各色胭脂,揽镜自照,说道,“除了相中三皇子的那几个女的,满园的也就她没来念念这里。”
“她来的。”云念念给程叠雪挑好色号,道,“她经常来这里找之玉打架哈哈哈。”
苏白婉忽然说道:“那群女人不来也就罢了,怎么礼部尚书子侄家的那个马夫人,也天天和她们一起?”
秦香罗直白:“礼部尚书,不是一直维护正统……难道也成了三皇子党?”
苏白婉脸色一□□:“蠢妇,连自己该站那头都不知道,这几日她们和宣平侯走得近,也不怕湿了鞋……”
“宣平侯虽说变得健谈了些,可现在只要一瞧见,我就怕得很。”程叠雪抱着手臂说道。
云念念:“离他远点,清昼说宣平侯魂魄有异,不干净。”
女孩们七嘴八舌道:“本就是不干净的人,那些勾当,当京城不知?要不是仗着段贵妃得宠,他这种辱了段将军的不肖子孙,早就被人拴在耻辱柱上,每日唾骂了!”
“听我哥哥说,前几日巡夜护城经过侯府时,还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
女孩们交换了眼神,颇是默契地撇了撇嘴。
“又多了个私生子,只不过我听说,这几日似是被段贵妃训了话,为了顾全侯府的名声,那些从奸妇身边夺来的孩子,又全部送走了……”
苏白婉扼住自己的手腕,鄙夷道:“哼,定是那段贵妃在打咱们的注意,让他‘清理门户’,挑一个好姑娘成婚呢!”
秦香罗呸了一声:“做他的春秋大梦!嫁鸡嫁狗也没人要嫁他!”
夏远翠也捏着拳头说:“要是段贵妃指婚,我就跪在皇后面前,跪死都不嫁!”
云念念舒了口气,看来这回,姑娘们都清醒了,尽管她们的思维仍然停留在婚嫁中,但已经有了自我意识,不再甘做被政治和家族利用的工具人了。
百花宴那日,皇后笑看着满园的漂亮姑娘,眉开眼笑。
她瞧着哪个都好,红的黄的蓝的绿的,朝气蓬勃,都比花儿还娇艳。反而那云妙音,她瞧着不喜欢。
郁郁森森的,小脸薄唇,眉眼瞧起来也不甚平展,穿了一身白,寡淡得很。
书院里的事,皇后也通过耳目知道了些许,再看云妙音时,她心中已有了定论。
什么修仙修道,能讨皇上欢心,全是胡话,这女子一脸郁气不展的样子,怕就是个碰巫蛊之术的。
于是,百花宴上,尽管云妙音极力表现了,但很明显,皇后还是喜欢苏白婉,还请她坐到了自己旁边,拉着手问她:“你喜欢信儿?”
苏白婉点了点头,发间的蓝宝银钗闪烁的光都羞了几分。
皇后喜道:“你是个好姑娘。”
“娘娘,臣女的眼睛最好了,相中的,都是真正好的。”苏白婉回道。
云妙音铆足了劲的努力和满腔期待,此时此刻,化为乌有。
她双耳嗡鸣起来,心中反复问道:“是我被诅咒了吗?是谁用巫蛊咒我了吗?为什么?为什么?”
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再没有畅快过?入学时?花神庙?不……是从她动了庚帖,把云念念嫁给楼家时开始,自己再也得不到众人的瞩目,现在连六皇子也离她而去,皇后对她不屑一顾,她的才华被她们忽视,她的努力得来的是一场空。
受够了!
实在是受够了!!
云妙音目光似毒蛇,滋滋吐着毒信,怨毒地盯着云念念。
司嬷嬷走来请道:“皇后娘娘请云二小姐和云夫人上前叙话。”
云念念放下筷子,手帕抹了嘴,点了点头。
云妙音刚迈开脚,就被司嬷嬷训斥了:“怎能走到出嫁的姐姐前头?!没规矩!”
云妙音觉得自己要炸了,她的血极速冻结,瞪着眼看向嬷嬷,神色可怕。
云念念拉住了她的衣袖:“我看你这样子,走你前面怕是要被你记恨,那就一起。”
姐妹两人到皇后面前见礼,皇后只是简单与云妙音说了几句,就转向云念念,热情问起话来。
一来,是因为朝廷还需要楼家,二来,是因楼清昼是第一个让皇上亲旨封的讲道先生,是皇上重视之人。
聊了几句后,皇后发现,与云念念聊天时,感受和其他人不同。
好像……好像连自己,都变得有血有肉了起来,人也年轻了,身心也都舒朗了。
皇后道:“听闻,你是因生辰带福星,被楼家下聘娶回家去的,初听到楼家那终年卧病的长子苏醒,我还觉得奇,今日见了你,确实是个有福的。”
皇后欢喜地捏了捏云念念的脸:“我跟着圣上,也学了不少,你是甲申年丙寅月生的人,这生辰是个实实在在的好生辰……”
云妙音眼睛微垂,嘴角露出一丝笑,心道:“果然来了。”
她在几日前,特地把楼家依照生辰下聘娶到福星的事散播出去,并让宣平侯见段贵妃时,聊起了云念念丙寅月的生辰,大赞这生辰吉利。
云念念听到皇后说起生辰,又察觉云妙音兴奋到微微发抖的反应,顿觉不妙。
云妙音就在这时开了口,抬起头来,做作茫然地掩口道:“丙寅月?那不是正月吗?可姐姐……不是腊月生的人吗?呀,难道是这生辰贴错了人?还是说……姐姐为了嫁富,动了自己的生辰贴……啊!”
云妙音连退三步,摇摇晃晃,故作震惊道:“姐姐,你怎么能……”
云念念:“靠。”
戏精,你够了没??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第一次出门,要办的事有点多,就拖到了晚上才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