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 灵异或许有 旧时特别多

过了小雪节气，天气也就一天冷似一天了。沽河两畔的树叶大多飘落归根了，河床上面的小树和枯草也进入了冬眠。河水的边缘开始结冰，放眼远望，河中心的水流正在翻滚着缓缓地向下游流去。清澈的河水，透过薄薄的冰层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到河底的细沙，不知名的鱼儿在自由地游动。两只小螃蟹趴在沙里一动不动，一对鼓鼓的小眼睛相互对视，大概是为了即将开始的战斗而积蓄能量。

好久没来大沽河了，小山心头不知不觉中涌起一种莫名的伤感。曾几何时，儿时的时光已经遥远，记忆却似眼前的河水，把经历的一切从头到尾涤荡了一遍。冬夜初雪，花季少年；追风冰上，飞翔梦远。

大沽河水绵延不绝，几百年里就这么流淌着，有经历就会有故事。

小山从河里返回大堰往西走，就到了绵延两公里的林区。看林区的是小山的三爷爷廷兆老先生。三爷爷是村里的一位传奇式人物，年过花甲长须垂胸，一看就是一位历经沧桑的智者。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一点不假。本来村里有住房，三爷爷愣是常年住在林子里，喝着大沽河的水，吃着百家饭。三爷爷一辈子单身，一天学没上过，但他却是村子里学问最高的人。毛笔字在村里那是一绝，每逢春节，村里的大人就领着孩子，到三爷爷处求字写春联，三爷爷也是有求必应。乡亲们随手带点特产给爷爷，三爷爷也就从来不用置办过年的东西。

三爷爷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把一本易经研究得透彻明白，村里村外发生的大小事件在本子上面记得清清楚楚，还编纂了近三百年的村史。

知天文，所以村里的红白喜事都由他看日子看时辰。所以烟酒糖茶，三爷爷处从来不缺。

爷爷是村里唯一一位天天喝茶的人。用清澈的大沽河里的水泡茶，那叫一个香嘞。

通地理，所以方圆二十里的人们有什么不明之事，都过来请教他。孩子们成群结队的过来，就是听他讲故事。

三爷爷的故事讲得生动有趣，孩子们听得经常忘记了回家吃饭。故事的内容包罗万象，附近村里的逸闻趣事，历史故事的演绎。当然我们最爱听的就是大沽河里发生的奇闻妙事。

“孩子们，今天给你们讲一个河里的虾兵蟹将唱大戏的故事”，三爷爷开始了自己讲故事之旅。

“那时在我小时候的事了。有一天晚上，我跟着大人们一起到河里洗澡。在水里泡了有两个小时，大人们就回到岸上啦啦家长里短，我们就在边上听。大约九点左右，听到远处锣鼓喧天，听到的锣鼓的节奏有些不同。我们都以为是邻村在唱大戏，就循着声音找寻过去。等我们过了河，再去寻找，声音越来越小。于是我们又折身回来，不对啊，没听说自己村里有唱戏的。跟着声音再找，只见河边上虾兵蟹将上千个，正在用身体当乐器在演奏着，其中有一个大螃蟹精足足有两米多高，正在左右摇摆指挥演奏。在河里还有成千上万的蛤喇精，虾精，蟹子精在跳舞。那场面可壮观了。最后，镗的一声锣音收场，瞬间他们就销声匿迹，河床一片空白。我们大家急忙走到近前，只见沙上的印记犹在，大家真真是开了眼了”。

“老爷爷，我们家里养着一只大乌龟，怎么也没有见到他打锣敲鼓呢？”，一个小孩问道。

“你们家里的乌龟没有成精，等过了几千年后，肯定也会打锣敲鼓呢。”三爷爷认真地解释道。

“还有一个故事，也是咋们大沽河里发生的事的。有一个外地的小媳妇从河边走，接近傍晚了，一看河水有点深就不敢过河，打算往回走。这时突然来了一阵风把小媳妇戴的草帽刮到水里，小媳妇伸手去捞，就见草帽向河中心进了两米，再走两步伸手去捞，草帽有向里又飘了两米。这时，河水快到小媳妇的腰部。正当小媳妇准备再去捞草帽的时候，在附近看瓜棚的一个老大爷就说“姑娘啊，草帽就别要了，再往里走就危险了”。

小媳妇听了这话，就停住脚步反身往回走。刚才还一阵一阵刮着的风，立刻就停了下来。小媳妇儿的草帽自己又飘回了河岸，那媳妇急忙捡起，奔回了岸上，向这位看瓜的大爷道了一声谢。老人说“姑娘啊，找个地方先歇歇吧，如果过河最好白天过，晚上黑灯瞎火的不安全”。

“谢谢大爷，我知道了，再见”。小媳妇说完就离开了。

“你们知道故事的结局吗？”三爷爷问身边的孩子们。

“不知道”

“想知道吗？

“老爷爷快讲”。

“到了半夜啊，只听得狂风大作，一会暴雨来了，瓜棚的水都半米多深了。一会就听到啪的一声，不知是啥东西砸在瓜棚上面。隐隐约约好像有个声音说，老东西，让你多嘴，到手的媳妇让你给弄跑了，你还我媳妇。啪的一声又有东西砸了过了。反正是有东西砸了瓜棚半夜。天亮了，雨驻风停。老头走出瓜棚一看，外面全是各种各样的鱼和虾蟹。原来砸在瓜棚上的声音是这些东西啊。老头走到河边，朝河里拱了拱手，说道“老汉多有得罪，谢谢赠送吃食，那我就不客气了”。瓜农收拾了一下，一家人据说吃了一个礼拜的河鲜。

三爷爷因为住在林厂里，所以每次到他那里，总给小山和哥哥准备好了各种小鸟以及蚂蚱，蝈蝈，知了等各种昆虫。而且每次去都有糖吃，还能听到有趣的故事。三爷爷在孩子们心中被神化，在大人心中也是一座无法超越的丰碑。

“孩子们，今天给你们讲第三个故事。讲完之后，你们就可以走了，我还有事情要做。这个故事是讲一个神婆子的故事。在咱们邻村的姜家管村，有一个人叫何老母，她是专门给人算卦挣钱吃饭。今天为什么要讲她呢？主要是跟我有一点关系。我也靠给人看日子，算卦吃饭。但是我们俩有本质的不同。我是研究易经，易经是一门科学；而何老母是一种神学，跟科学连半毛关系都没有。神学我也搞不懂，据说是身体虚弱的人，也就是人们说的八字软的人，很容易被黄鼠狼等有灵气的动物附着在身上，因而也能看到我们人类所看不到的未来要发生的事。也就是大人们嘴里所说的【顶神】”。

“现在我给你们讲的这个何老母，通过顶神还是有些手段的。有一次有个人找她去算卦，本来带了十个鸡蛋，走着走着感觉有点心疼，就在一棵大树下用沙土埋起来四个，而后让何老母去算卦。一进门，何老母就说，你走吧，不给你算卦，你心不诚。这个小媳妇不服气啊，说道，我心诚着呢，你咋诬陷我心不诚呢？何老母说，你心诚什么，拿了十个鸡蛋，埋在树下四个，那叫心诚吗？小媳妇满脸通红地离开何家。”

三爷继续讲到，“还是这个何老母。自从顶了神之后，狂气的很。街坊四邻见了他后必需恭恭敬敬的喊他一声何老母；在路上碰到她就要退避三舍，马上让路。

有一次，何老母遇到一个愣头青的年轻兵痞，两人都不让路，何老母说，我是老神仙，你还不赶快让路！据说顶神的人，别人对他越尊重，他的法力就越厉害，反之法力就会失效。年轻的兵痞也是年轻气盛，就说了，我今天就是要把你这个神仙打倒。说完上前一步把老太太推到，从此后何老母的法力消失。不到一年就找马克思报到去了”。

“好了，故事讲完了，你们该走了”，三爷爷下了逐客令。

“三爷爷，马克思是谁啊？”

“马克思就是阎王的干兄弟，人死后就到他那里报到。死人不分国界，你愿意见到阎王，还是愿意见马克思自己说了算。好了，小孩子丫丫的，说了你们也不懂，等你们长大了自然就明白了。再见孩子们！”

“老爷爷再见！”

小山临走的时候，三爷爷把一个布兜交给他的手里。不用说，这又是爷爷送给自己沉甸甸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