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这是要作甚?!”皇子溪正要上朝时却见屋檐上金丝雀直飞,便知晓养心殿内出了急事。
这是林福之与他应急时用的法子,在万般无奈下人出不来便用鸟来传信。
他翻下马来,走向傅云初,又道,“母后要将朕的思儿带往何处?!”
傅云初面色一阵阴沉,冷厉的双眸锁住皇子溪,不紧不慢回道,“她犯了宫规自当要受处罚!”顿了顿,她眼神更为毒辣,先制人责备道,“早朝时间皇上不上朝,来此作甚?难不成这后宫之事比朝堂正事还要紧?”微微眯眼,她瞄了一眼皇子溪,又厉声威胁道,“皇上若想为一思多加一条魅惑君王之罪,便跟予一并回去。”说着她抬着头极有气势的转身,挥了挥手示意李公公将一思推上马车。
一思被塞着嘴,无法说出话来,她未看皇子溪一眼,只是挣扎着不肯上车。她动作极大,一身白衣在五彩斑斓的宫衣中极其的凸显。
天已慢慢亮了起来,一切皆看得清楚。一思白色的褒衣凌乱不堪,时不时露出一大片春色来,又因适才跌倒,蹭开了皮,衣服上隐约占了点血渍,更显狼狈,令人心颤。
皇子溪一震,心徒然揪成一团,如此的一思令他理智全无,他怎么能够看着心爱之人受此大辱,遭受凌虐?!
脸上忽现怒气,脸沉得可怕,他不顾傅云初,大步上前,三两招便将左右退开,将一思搂进怀里,取下她口中的锦帕,忧心唤了声,“思儿……”
话未说完,傅云初便大喝起来,直道,“皇帝!!你这是作甚?!难不成你觉得这后宫之事不该由母后来管?!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后!!”顿了顿,她有厉声道,“为王者,以国为重,儿女情长如何成大事,将她放下,上朝去!!”
“母后口口声声说一思犯了宫规,她犯了那条宫规?母后在上台寺祈福,又怎知宫中生何事?母后一大早便冲进朕的养心殿抓人,是不是也有违宫规,若朕未记错,养心殿乃帝王养心之所,若无召见任何人不得入内,包括您太后娘娘!!”皇子溪搂紧一思,愤怒写在脸上,嵌在语丝中。
傅云初闻言,双眸寒越加冷厉,似要喷出冰锥来,咬牙切齿狠道,“好,说的好啊皇帝!!你还知晓自己是个皇帝,皇帝此刻不在朝中议事,跑来后宫作甚?搂着你皇妹作甚?皇帝不要忘了,一思尚未洗礼,她依旧是皇上的妹妹!!南秦太子的太子妃!!”
傅云初字字玄机,句句带刺,她是在提醒他,不要忘了他苦心积虑让一思去上台寺为何?她是在提醒他昨日的宠幸不可宣扬!她是在告诫他,若他将昨夜之事当真便是亵渎礼法,便是大逆不道之罪,便是将自己与一思推向世俗不容的境地。
是他一心想留住一思忽略了礼法,是他想要一思将她推进了死胡同,只是如此又怎样,当年锦文帝不一样毫无礼法的要了母后,即便被按上昏君头衔有怎样?只要他能与一思在一起,只要一思属于他一切皆可以忽略。
他缓神,不理傅云初,心意已决定要将一思带走。只是未迈动一步,傅云初竟强行道,“愣着作甚,还不将罪女拿下,送皇帝上朝!”
说罢,左右侍卫愣了愣便真向皇子溪靠了过来。
皇子溪一惊,母亲竟这样迫不及待,竟用强的。
一思见势,冷笑道,“这下你该高兴了,皇上?将一思逼到生不如死的境地,临死还要遭受羞辱,你该了了心愿了!!”说罢,她脸一冷,用力将皇子溪一推,自己便要上马车去。
皇子溪大惊,心猛然纠痛,愧疚与自责交织在一起合成一块巨石,重重的压在他心口,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生不如死?!他让她生不如死!!他令她连死都死得没有光彩!!
不,不该是这样!!他是那样爱她,他爱她,只是单纯的爱着她,全心全意为她好,八年来他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她,为她能有一个完美的将来,为与她能有幸福的未来。
不可以,谁都不可以将她带走,谁都不可以将他们分开。她是他的,身心皆是他的,无人能带走,无人!!
皇子溪回神,大步上前就将一思揽在怀里,不顾左右便往养心殿走去。
傅云初惊慌,她的溪儿果真沉沦得彻底!!
冤孽啊!!这是何等的大逆不道,那是**啊!!
不可,她决不可让这事再展下去,即便得罪了溪儿,母子决裂她亦要将他们分开。蓝一思一点小波动竟可让溪儿惟命是从,即便她不是锦文帝之女,她亦不可留她!!
她厉声追喊,“皇帝!!”
只是皇子溪仿若不闻,依旧向前走去。傅云初大怒,不顾皇帝颜面下令捉拿。
跟随她而来的皆是太后宫殿的侍卫,虽是皇城近卫队的人却皆是她的心腹,只听她指挥。她一声令下,便毫不顾忌的纷纷而上,将皇子溪围住。
皇子溪止住脚,身子怒得颤抖,道,“母后,你这是何意?!难不成要逼宫?!”
“皇上受妖孽蛊惑,已然失去理性,母后这是让皇上清醒清醒!拿下!”傅云初冷道。即便皇子溪一辈子恨她,亦无妨,即便她以死谢罪亦无妨,只要这罪孽不再延伸下去,只要她儿子不成为众人口中的笑料。
“拿下!!”想到此,她又冷冷的下了命令。
只是终究棋差一招。
只听闻整齐的步兵行军声响逼近,不一会蓝墨便带着宫廷禁卫军而至,一声令下竟将她们团团围住,气势汹汹大有为国捐躯之势。
皇子溪早先出来时便给自己留了后路,让蓝墨带着禁卫军随后。怕的就是如今这番情景。
傅云初一震,脸色煞白,身子不由颤了颤,她知晓今日之后,要杀一思便难了。而今日胜负已定,她绝没有反胜几率。黑眸深冷,高深莫测,她看了眼皇子溪脸色越加难看。
皇子溪亦看了一眼她,随后竟道,“太后早起累了,护送太后回宫休养!!”说罢又对着傅云初道,“近日皇城破乱,流匪甚多,母后好生在宫中休养,以防不测。”转身又对蓝墨说,“太后宫内人手不足,你拨些得力的保护太后,如太后有个闪失便拿你试问!!”
傅云初震惊,无波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惧,这是明显的囚禁!!她冷眼瞄向一思,见她一脸淡然仿若无事,可那双能摄人魂魄的眸子深处藏着可怕的仇恨。
仇恨!!仇恨本就可怕,而一个被君王爱得痴狂的女子之恨,更是可怕到极点,大有毁天灭地的能耐。
一思一直静静看着这一出好戏。待到太后愤愤而走,她便推开皇子溪,自己一瘸一拐的向飘零院方向走去。
皇子溪心中一痛,立马跟了上去,二话不说便打横抱起她来。
昨日的惊恐未过,适才她便有惧色,却因与太后周旋而稍稍忘却,如今恢复平静,昨夜极度惧怖的一幕又重现眼前,那样沁入骨髓的惧怯令她慌乱不堪,心慌撩乱。
她挣扎,抗拒他所有的一切。
他痛,亦为昨夜的行径感到不耻,他不求她原谅,只求她能呆在身边。他忽略她的反抗,柔声解释道,“你受伤了,我送你回去……”
“皇上……已是早朝时间,大臣们……”蓝墨提醒,如今这形势,倘若皇上再忽略朝政,她不知后果会如何严重。
一思闻言挣扎,皇子溪拥得更紧,她便道,“你到底要将我置于何地?妖孽之罪还不够重么?!”
皇子溪一震,肝胆俱裂。一思乘着他愣神之际便一跃而下,便要自己行走,只是她赤着脚,膝盖又受了伤,哪里能经得住这一跃,狠狠的便摔在地上,新上覆在旧伤上,真真的撕心裂肺。
她倒抽一口凉气,硬是倔强的未出一声声响来。
皇子溪见之,无比忧闵,哪里还能思考其他,满心满眼的皆是一思,皆是她血肉模糊的双手。他蓦地解下衣裳,裹住一思,不顾一思抗拒抱了她便往养心殿走去。
他是帝王,他要的女人何人能阻止。他便是要让所有人知晓他娶一思的决心。
蓝墨张口,欲言又止,他知晓即便全军上前阻拦亦是无用,皇上已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完全没有挽回的余地。只是今日得罪太后,即是得罪朝堂之上大批大臣,而今日无故免了早朝……不知有将会掀起怎样的风浪……皇上此举委实令人堪忧,心难安……
回了养心殿,皇子溪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浅雨被一思一闹倒是未伤半分,李全却没有这般的好运气,未死却被打得不成*人形,大约这辈子都难以下地走路。
安置了李全,又吩咐了些琐事与林福之,又唤了浅雨取来金疮药,便亲自为一思上药。一思仍旧抗拒,挣扎无果后便别开脸去不看他。他未让浅雨与林福之离开,让他们在身后不远静静呆着,自己为一思一点一点的擦拭伤口。
他是怕一思恐慌,他知晓他冷若冰霜的颜面下隐藏着是怎样一颗脆弱的心,他知晓自己伤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