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先生”,刺杀案几天后再次在崇明岛见到杜偶像宋阳并没感到多少惊讶,事实上在看到那些军人的时候他便大约已猜出了关若林的身份,知道了关若林是谁,杜偶像出现在这里也就很好解释了,“过几日我去府上帮几天厨,给您换换口味”,杜偶像戒*毒成功,应该鼓励一下。
杜月笙点点头,两人现在的关系也用不着什么客套。
“老师”,在城北这处气派的大院外迎接关若林一行的有不少人,小大人似的文文静静站在张怡祖夫妇身边的张既武上前牵起老师的手,仰着小脸儿,“我也去”。
“好”,宋阳宠溺地点点张既武的小鼻子,和张怡祖夫妇等人打了声招呼牵着张既武的小手一起进了客厅。
大厅里这时已坐了不少的人,杜月笙一一做了介绍,矮矮胖胖异常热情的是黄金荣,身材瘦削也一脸笑容的是张寅张啸林,张謇老先生也在,一个三十左右的道姑,还有关府那个不待见自己的小姑娘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这位是一清道长”。
“这位是镜湖先生”。
“宋医生,这位是我舅父”,身边的关若林为宋阳解释了一句,又向和张謇老先生并肩而坐的那位老人躬身介绍,“舅父,这位就是宋阳博士,母亲的手术便是由他主刀”。
“这位宋大博士可了不得,江湖人称‘快刀宋’”,安静地坐在一边正向葛俊瞪眼睛的关母忽然转头插了一句。
快刀宋?宋阳顿时被噎得直咳嗽,帕伯特·威尔斯博士不过是开了句玩笑,也不是知道是谁跟老太太说的,人家说的那刀是手术刀好不?这时却不便解释了,上前躬身行礼,“宋阳见过伯父”。
“有劳宋先生了”,镜湖先生上下打量着宋阳,“张某年轻时承兄弟们抬举,也送了个江湖混号‘张大铡刀’,呵呵,有时间倒要向宋先生请教”。
“不敢不敢”,镜湖先生?果然是那个私盐贩子,宋阳顿时一脑门子冷汗。人家那‘大铡刀’的名头可是真刀真枪从强盗窝里在义*和*团里九死一生杀出来的,我那算啥,哪个病人敢在手术台上跟我较劲?再说这手术刀碰上大铡刀,那是一个重量级的么?
低头想着,心下好一阵惭愧,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也差不多一年了,这一路走来不论做什么都是顺风顺水的连一点小波折都没有,原还以为是凭了自己这一身的医术(呃,霸王之气还是不说了,没的更丢人),现在想来,哪里是自己在帮人家关若林,分明是自己顶着人家这‘张上将’的名头狐假虎威还不自知。也不想想,要不是有这个什么通海镇守使罩着,关医生那小诊所别说三天两头地办义诊,光是保护费怕是早就被收得关门大吉了。还有自己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真以为这个年代的社团那么好糊弄啊,小白旗一杵别人就真的绕着走了,没这青帮老太爷的名头挡着,别说披件白大褂,你就是把内裤穿外面也早被人剁成肉泥了。
还有大姐那栋宅子,宋阳现在怀疑那根本就是关家的房产,要不那房东哪会那么好说话,价都没谈连家俱、牌位都白送了。还有那张身份证明,自己可是百分百的来历不明,穿越都还是绕了道的,可关医生随手就给自己办了合法入境,解决了自己重生后最大的难题。也不想想,警察就是再好欺负那也是黑社会能欺负,唉!不想不明白,一想全歇了菜,除了冷汗全是冷汗了。
“阳子,陪老婆子进去说说话”,见宋阳有些发怔,关母起身向几位客人道了歉走向里间,“文惠,你也过来”。
宋阳向几位客人点点头和葛文惠一起搀扶着关母进了房间。
“好了,坐下吧,就咱们娘仨儿没那么多讲究”,关母伸手虚按示意宋阳坐下,“这次老婆子过来是有些话要和你说叨说叨”。
“伯母您请说”,宋阳坐直了身子。
“阳子啊,自打在医院第一次见到你啊,俺老婆子就觉得特别亲近,你知道为啥?”,关母变脸似的换上一副笑容,笑咪咪地看着宋阳。
缘份呗,宋阳心里嘀咕着却摇摇头没有说话,范大棒槌可就是因为这句缘份被那猪腰子脸给忽悠瘸的。老太太刚才那一句‘快刀宋’差点让自己下不来台,这会儿还不知在琢磨什么呢,不就是那八哥儿事没给您说么,至于这么记仇啊。
“俺老婆子活了这几十年不信天不信命就信了这个缘字。陆家两口子救下你那是他们陆家宋家的缘分,均儒医好了你那是他的缘分也是给咱们关家结了一桩大福缘”,关母摆摆手示意宋阳听自己说下去,“均儒和他父亲一个性子,眼睛里只有病人没有好人坏人。当年俺和大哥追杀仇家一路寻到他父亲那个小医馆,全镇子几百口子人看着就没一个敢出头的,只有均儒他父亲敢和咱们拼命,一个酸秀才提着棍子疯子似的把咱们几十个兄弟追出去七八里,哈哈哈”,想来那情形定是说不出的滑稽诡异,关母如今想起也忍不住一阵好笑,“大哥说,那是郎中,是天底下最善的人也是天底下最狠的人,是打不得的。后来听枣儿说,你扛着个小白旗就敢去给那些泼皮疗伤,谁敢动你就和人家拼命。老婆子一听啊心里就乐了,这是均儒他父亲放心不下咱娘俩儿,把徒儿给咱们送来了呢”,关母看向宋阳的眼神已全然是慈母一般的温情,“所以啊,这天下间没人能治得了老婆子的眼睛,只有你来了老婆子的眼睛才能治得好。俺知道你和均儒一样都是喝洋墨水儿的不信这个,可俺老婆子心里明白着呢”。
“我们医生眼里只有病人,不管他是什么人”,这大约便是老人家要将静娴诊所交给自己的原因了,宋阳心下一阵苦笑,老太太您还真能想,我的教授可是个女的呢,“关医生也是这么教我的”。
“可是天下间毕竟是有好人也有坏人的,不管在你们医生眼里他们是什么,好人就是好人,坏人就是坏人。要不均儒他父亲也不会死”,关母咬着牙闭上了眼睛。
“娘”。
“伯母”。
“好,不说了不说了”,关母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擦擦眼角轻轻叹了口气,“这隔着大洋大河的能把你送到均儒那儿,那是你们兄弟俩注定的缘份,咱娘俩今儿能说上几句贴心话儿,那也是老天给的缘份。他救了你,你又救了他,咱们是一家人用不着那些虚头八脑的客气,老婆子也不知道你在外边吃了多少苦,可既然回来了,咱们关家就不能让你再受人欺负”,关母握住宋阳的手轻轻拍了拍,“这么好的苗子可是均儒父亲给俺挑的呢,可惜老婆子这瞎了十几年身上的武艺全落下了,要不怎么着也不能把你交给别人。阳子你还别不信,想当年俺‘双刀张三娘’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角色呢”。
“呵呵,师父,您现在也雌风不减当年啊?您要是跺一跺脚,咱家那小楼那不也得晃悠晃悠不是?”,葛文惠见婆婆不再伤心便也跟着逗趣。
师父?宋阳下意识地看了这关家嫂子一眼,文文弱弱的还真没看出来。
“你这一声‘师父’叫得啊,俺都没脸去见你师祖了”,关母笑笑摇摇头,看着媳妇眼中满是溺爱。“阳子,这世道兵荒马乱的,这人啊,想活出个样来可不容易,光有学问也成不了事,就象均儒那书呆子”。
“娘!”,葛文惠听了便有些不愿意。
“好,好,娘不说了不说了”,关母无奈地摆摆手,“阳子,咱娘俩儿投缘,老婆子就多唠叨几句,中不中听你也就当那么一说”。
“伯母,宋阳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宋阳点点头。
“嗯。这世道也就这样了,可既然活在这世道那就活出个样儿来,成龙还是成虎老婆子是帮不了你什么了。我大哥张仁奎和均儒父亲相交莫逆也是咱们自家人,大哥为人侠义也喜欢你这样有学问知仁义的孩子”。
老太太这是想说啥?要我拜张仁奎为师?宋阳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关医生多斯文的一个人啊,怎么到了老太太这里,这一家子咋就成了黑社会了?张仁奎他虽然了解不多,但也知道他是旧上海青帮举足轻重的一位大佬,在上海沦陷时期表现得也很有气节。关键还是他在上海青帮中的特殊地位,他是青帮现今硕果仅存的几位‘大’字辈前辈之一,清、净、道、德、文、成、佛、法、仁、伦、智、慧、本、来、自、信、元、明、兴、理、大、通、悟、觉,要是拜他老人家为师,卖糕的!那岂不比杜偶像(悟字辈)还高出一辈来?要知道‘上海三大亨’可都是他的晚辈,黄金荣是弟子,杜月笙是徒孙,张啸林则是师侄(其师父是上海青帮另一‘大’字辈太爷樊瑾丞)。
这辈分虽说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真是翻了脸谁也不会不把这当回事,可你若有了这个身份,明面上任他是大亨还是老板都得给你三分面子。宋阳知道这是自己进入上海青帮的最佳机会,那么拼死拼活的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么,过了这个点儿想哭都找不到坟头去,当下面色一整,“宋阳承蒙伯母厚爱,自是无敢不从,只是宋阳鲁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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