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穿越云层,来到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国度,说着不一样的语言,周围都是与自己长相完全不一样的人,曾
经身处人群中格外平凡的我,而现在在人群中却成了一个格外显眼的异类。我离开的A市还是寒冷的冬天,而当十几个小时之后我到达澳洲的布里斯班时,这里却是炎热的夏天。
于是一个黄皮肤黑头发的我穿着一件毛衣,抱着一件大衣,拖着若干行李茫然的站在机场四处张望。
最后终于等来了亨利先生,他笑着和我说抱歉,说临时有个病人耽误了些时间,我笑着说没关系。
我上了车,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蓝天白云,这里空气新鲜,阳光明媚,这一刻我浑身舒畅,觉得自己真的又活过来了。
在这里,我不是乔娇娇,而是一个东方女孩angle。
“乔娇娇,你叫angle吧!”
“为什么?”
“因为你就是我曹景墨的天使……”
“你不会觉得很热吗?”亨利先生突然问我,打断了我的回忆。
我笑着说:“当然热,可是我还想再回忆一下A市寒冷初春的感觉。”
亨利哈哈笑的开心,说我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东方女孩,他说他们诊所的孩子们一定会喜欢我。
我说,这也是我的希望。
亨利把我送到公寓,同住的还有一个中国女孩,那个女孩叫Lily,刚刚从昆士兰大学毕业在亨利的心理诊所做助理。
我喜欢那个女孩,她个子高挑,皮肤白皙,大大的眼睛活力四射,那感觉有点像王洋,所以让我倍感亲切。
亨利走时告诉我,我可以星期一再开始上班,这几天让Lily带我四处转转,然后买些必需品。
我笑着和他说谢谢,说他可真是一个人性化的老板。
亨利走后,Lily冲我笑着眨了眨眼睛,“托你的福气啊,我赚到了四天假期,这几天我一定好好陪你!尽职尽责!”说完就传来她那爽朗的笑声。
我收拾好了行李,才坐下来,给爸妈拨了个电话报平安,然后又给王洋和苏紫打了个电话,最后是张瑜。
“怎么样?那边?”
“很好啊!天很蓝,云很白,而且空气清新,很热,比那经常刮沙尘暴的天气好多了!”
电话那边传来张瑜低沉的笑声,“你喜欢就好!”
“嗯,我很喜欢!”
我是真的很喜欢这理,在这里我不会触景伤情,更不会看到某条我们经常走过的路,然后痛苦不已。这里的一切都是崭新的,这里没有他的影子,只有我,和我那可爱的室友。
我正躺在床上,脚高高的搭在床头,门突然被敲响了,我下意识的坐起来,应了一声,“进来!”
门开了一条缝隙,Lily的头从门缝探进来,“hi,angle,要不要试一试,这是我自己烤的!”
她手里端着一盘蔓越梅饼干,我看的眼睛发直,流着口水点头。我穿着拖鞋跑到门口,“咱们一起吃吧,进来!”
我接过饼干,拉开门,让她进来。
我拿起一块饼干放进嘴里,香气四溢,“真香啊!”
Lily看到我吃的开心,也拿起一块,塞进嘴里,“你是哪里人?”
“b市,你呢?”我反问她。
“我是A市人,我大学时候来这里的。”
“我在A市读大学,在K大!”
Lily冲我伸出拇指,“能在K大读书都不是一般人啊!”
我吃着饼干嘿嘿傻笑,如果说我和王洋,苏紫的友谊是从一场卧谈会开始的,那现在我和Lily的友谊就是从一块蔓越梅饼干开始的。
“你吃过K大东门那一家酸辣粉吗?”
我知道Lily说的是那位胖叔叔家的酸辣粉,立刻点头,我又开始流口水了,“吃过,吃过,我们几乎一个星期要吃五六次。”
“我以前上高中的时候就经常去那里吃呢!现在每次回国还要去光顾一下。”Lily微闭着眼睛,一脸陶醉的样子,好像是在回味那酸辣粉的味道。
“看来我们一样啊!”
“都是吃货?!”
说完我们两个相视而笑。
第二天,我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睁开眼睛,看着陌生的屋顶,我居然有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想想昨天在机场的一幕幕和那个爱笑的中国女孩Lily,我才恍然大悟,我已经是在布里斯班了。推开房间门,满屋子都弥漫着食物的香气,而厨房里,那个高挑的身影正在忙碌。
我确信了吃货都是好厨子的真理。
Lily听到声音,抬头招呼我,“快去洗脸刷牙,我午饭都做好了,看你睡的香,所以早上也没叫你!”
我捋了捋乱蓬蓬的头发,倒在客厅的沙发上,“我现在依然浑身酸软。”
“那你吃完饭可以再去睡会儿,反正我们有四天的假期可以消磨。”Lily慢慢的将碗和盘子摆上餐桌,然后又转身脱掉身上的围腰。
“快去,快去!”她向我挥挥手。
我去洗手间刷牙洗脸。
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房子不大,可是被Lily布置的很温馨,而且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我洗漱完坐到餐桌前,餐桌上丰盛的食物让我咂舌,“Lily,我已经能预见我今后的生活该有多美好!”
Lily撇撇嘴,不屑的说:“等你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喜欢做饭了。”
后来一个月之后,我终于明白了,澳洲地广人稀啊,澳洲人民的日常娱乐活动就只有在家做饭了。
吃完饭,Lily陪我去了很多地方,还不到一天,我就已经发现了和Lily在一起的种种好处,有好吃的,有人陪聊天,更重要的是,Lily有车,这对我来说将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我买了当地的电话卡,买了几张IP卡,这样打国际长途会非常便宜,Lily又陪我买了一些床上用品,又去超市买了些零食,最后她带我去四周转了转,哪里可以坐公交车,哪里可以搭出租,哪里可以做地铁,她都给我讲的清清楚楚,到家时,我们两个瘫倒在沙发上,我对Lily的好感更深了一层。
“Lily,给我讲讲诊所的工作吧!”我问。
Lily偏着头想了想,然后表情逐渐变的凝重,“诊所里边都是些孩子,我们是专门为孩子服务的。”
我点点头,说,“亨利告诉过我。”
“可那些孩子健康的很少,我是说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心脏的位置,然后接着说,“他们大多有心理问题,比如说多动,比如说自闭,比如说强迫症,也有一些孩子是伤害后遗症。他们都是孩子,却目光沉重。”
她还没说完,我心里就已经像压着石头一般难受。
第二天一早,我和Lily都起了个大早,她说要带我去体验真正的布里斯班生活。
吃完早餐,我们就背着硕大的书包出发了。
布里斯班没有悉尼的繁华,没有墨尔本的文化底蕴,但是这个小城一样有精彩的故事。蜿蜒的布里斯班河环绕着整个布里斯班城区。阳光、蓝天、白云是这座城市的代名词。
Lily带着我乘坐citycat,在船上,我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觉得心旷神怡,“这里的空气真的比A市好太多了,”估计这些天A市初春的天气正在刮沙尘暴,或者是天天都是雾霾天气。
“等你在这里呆习惯了,就很难在回去生活了,反正我现在每个假期回去都是在医院度过的。”Lily皱着眉抱怨。
我也希望我能快点习惯这里的生活。
我们来到布里斯班CBD对岸的袋鼠角,一览布里斯班金融中心所处的RiverSide现代化的高楼群。
Lily指着其中一栋对我说:“喏,那就是我们工作的地方!”
我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无比崇敬的说:“真是高大上啊!”
中午Lily和我一起坐在SouthBank的草地上,看着对岸的繁华,一边吹着河风,一边静静的享受着温柔的阳光。
她从硕大的背包里掏出两个餐盒,把其中一个递给我,“给你!”
“你还准备了午餐?!”我接过饭盒,打开一看,里边三个隔栏,各装了米饭,烧茄子和糖醋里脊。
她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在这里呆这么久,唯一不习惯的就是牛排和披萨!”她又掏出餐具递给我。
“谢谢你,Lily!”我真诚的说。
“举手之劳,客气什么?”她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拿起勺子大口吃起来。
在一个你完全陌生的地方,能遇到这么一个知己,真好!
吃完饭,Lily收起了餐盒,又从背包里变出两个苹果出来,她一个我一个。我已经没有原先的客气和拘束,径直拿过苹果,在草地上躺下来,看着阳光,啃着苹果。
Lily突然说“你可要小心一点哦,澳洲人经常被蛇咬。”
“这里蛇很多吗”?我问。
Lily耸耸肩说:“反正我没有见过!”
“那怎么会被蛇咬?”
“因为他们经常喜欢光着脚在草丛里走!”
Lily说完,我也站起来脱掉鞋子,“喂,你干什么啊?”Lily拉着我的手问。
“你不是带我出来感受澳洲人民的生活吗?”
我拎着鞋子在手里,光着脚丫在草地上奔跑,从脚心传来的扎扎痒痒的刺痛。
Lily,快来试一下,感觉不错啊!”我抬手像她挥了挥手。
Lily紧张的摇头,冲着我大声喊,“我可不想被蛇咬!”
我喘着气,看着河水静静的流淌,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年的南江,我回头,试图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可远处一片寂静,没有我想念的那个人。
曹景墨,你好吗?
晚上Lily扶着我一瘸一拐的回了公寓,这就是我极度疯狂和嚣张的下场,虽然我没有那么悲惨被蛇咬,可我却被一块锋利的小石头划破的脚心。
“这下可好了吧,明天还想带你去皇后街呢,现在只能在家里养着了!”Lily把我扶着我坐下来。
“没关系啊,反正我又不急着走,以后有的是时间!”我对着Lily没心没肺的傻笑。
“这几天你就别洗澡,别出门了,好好在家里养着吧!”Lily交代。
我笑着点头。
晚上我把自己这悲惨的遭遇QQ回报给了王洋和苏紫,被她们一番嘲笑。
洋洋得意:都快三十的人了,怎么还傻的掉渣!
angle:你才傻呢!
要不是我知道我们相隔遥远,才不敢这样说她啊。
洋洋得意:几天不见,气魄见长啊!小心姑娘我明天就买张机票找你算账去!
苏苏:把我也带上吧!
和她们两个聊完已经深夜了,我才躺在床上,可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我又想到了南江,想到了曹景墨。不知道他现在好吗?他在哪个国家,会有危险吗?
最后索性起床,开门去客厅看电视。
可门一打开,却看到Lily一个人窝在沙发里,周围一片黑暗,只有电视的光影投射在她脸上。她的目光盯在某一处,手指间的小光点忽明忽暗。
我走过去,坐到她旁边,她没有看我,眼睛依旧一眨不眨的看着电视。
“认识他吗?”电视上正是一则人物专访,著名的年轻的脑外科专家,而当我仔细看时,才发现那个人居然是喻谨。
“那个,那个,不认识!”我从来没有想过,仅有几次见面的喻谨,看起来一副吊儿郎当的花花公子样儿,居然会是个专家,还是脑外科。脑外科,那么深奥复杂的学科啊!他才多大?三十岁了不起了。
Lily递过来一支烟,我也顺手接上,熟练的点燃,默默的抽着。我看了看甲在指缝中的烟,觉得好笑,有些技能一旦学会真的终身也不会忘记或生疏啊,可我不得不说,这是个很好东西,靡靡之间,所有的痛苦都像不复存在了,只剩下了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