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珏掐着指头仔细盘算了一会儿,不时低头勾勾画画。
面前的书桌上摆着张轻薄宣纸,纸上画满了各种树状体。
“三十二间铺子五座酒楼........折合五亿两千七百......”
水檀一面批奏章,一面竖着耳朵听他的叨念,听了一会儿,实在是一头雾水,只能打断他:“财迷你算什么呢?”
贾珏懊恼地一拍桌,骂道:“吵什么吵?我算了一半还没记呢!这一下又要从头来过!”
水檀一缩肩膀,满脸委屈:“你果然看重钱财多些,居然还为这个骂我?你等着瞧罢,等我过门时,嫁妆必定叫你多大的院子也摆不下。”
贾珏不理他,低头细细算完了,又提笔仔细记下。
在这个没有计算机的年代,像贾珏这样使不来算盘的人,简直就是个悲剧。
“我在算我名下的铺子呢,日后隐居了,京城的生意便不好管理,不若一并卖了出去,或是清空下来日后收些租金。”
贾珏皱着眉解释道。
水檀一下来了兴趣,整个人几乎趴在桌面上,袖子掉进砚台里了也不管:“竟有这么多吗?实在看不出来,我瞧你平时衣饰用度还是很朴素的啊!”
贾珏白他一眼。
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呢,平日里虽说没拿过他的银钱,可自己身上的东西大到贡缎衣袍、皮毛大麾、袖筒鞋袜,小到腰间的羊脂玉带扣、苏绣荷包、头上的点翠头冠、手上的扳指以及怀里的西洋蓝宝石黄金镂空表盖怀表,那个不是直接从宫里拿的?
就这样还算得上朴素么?自己平日里都穿着一座金山了。
水檀被他眼神顶回来,也不恼,摸着下巴嘿嘿一笑,讨好道:“前儿个洋槐那里上来了几盒脂粉,上午路三宝才告诉过我,那脂粉细腻轻薄,微有异香,端庄大方,很是少见,最适合咱们家娘亲不过,晚些你回去时,叫路三宝给你捎上,狄太妃专门派了人来讨要,我都没给呢!”
贾珏暗自哼了声算你有些孝心,面上却不显出来,反倒板着脸啐了一口:“呸!我哪儿哪有咱们娘亲?分明是我一个人的娘亲,你脸皮固如金汤,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
水檀一脸受伤地捂住嘴,摇头道:“你,你居然还不当我是娘子么?”
贾珏撇过头,轻声说:“又没有拜堂,我哪儿来的娘子?这话等你过了门再说。”
水檀笑的一脸淫.荡:“好你个冤家,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咱们洞房花烛都过来了,还何苦揪着一碗交杯酒呢?”
说着,他从贾珏的后背缓缓暧昧地爬上来,手指戳着贾珏的喉结,装嗲道:“真看不出,相公还是那种会在意明媒正娶父母之命的老学究,来~~就让我看看,这衣裳下边儿,是不是一副老学究的皮。”
贾珏面色发青捂住嘴拿后脑勺撞他的肩膀,边撞边呜呜道:“我求你了好娘子,你别学林妹妹说话,我想.....吐啊!”
水檀面色一正,虎着脸捏住他手臂道:“林妹妹?叫的这样亲密?又是哪一家的青梅竹马?快告诉我,我去杀了她!”
贾珏噗噗吃吃地笑起来:“要说林妹妹。那可是真个绝色美人啊,肤白胜雪眉目含情,身段纤巧婀娜妙曼多姿,走起路来那可真是.......”
水檀先前脸色还好,等听贾珏说到后面时,已是阴沉森然浑身煞气的模样,活似要吃人一般。
“啊哈哈哈哈哈哈.....”贾珏看着他的面色笑倒在他怀里,浑身一抽一抽地犯毛病:“只可惜....只可惜那是宝玉的梦中情人,吃饭也叨念着,睡觉也记挂着,要不,这样好一姑娘,我取来了多好!”
水檀这才和缓了脸色,听了最后一句话,又转为满脸的不屑:“你看你这点儿出息!吃锅望盆的,那林妹妹即便再漂亮,也学不来你娘子我的威严霸气;即便是有了我的威严霸气,也得不到我这样的滔天权势;若果真有了我这样的滔天权势......那也就只有我这瞎了眼的才看上了你!”
贾珏瘪着嘴翻白眼:“给你一说,我居然成了没人要的货色么?那可好,你但瞧着我现下去宫外溜个弯子,能不能给你找上十七八个姐姐妹妹!”
说罢气势汹汹地转身就要走。
水檀赶忙拉住他,俯首去亲他的侧脸,边亲便浅浅探了舌尖来舔:“你,别瞎说这些,我要当真的。”
贾珏得意地笑了笑,哼道:“我就知道你离不了我。”
水檀喘息着轻声道:“这是自然......今晚,宿在宫里吧。”
贾珏脸一红,偏过头去找到水檀的唇,磨磨蹭蹭地叼了上去。
水檀一下收紧手臂,将贾珏搂到几乎无法呼吸。
两个人你侬我侬地粘叽呱嗒一阵儿,抱着脖子咬耳朵说情话、故意装出急不可耐的模样四处乱摸,反正怎么肉麻怎么来,路三宝在内殿听地一个劲儿缩脖子,捂着几乎要酸倒了的牙一脸苦相。
大约是老天也要看不下去,正是动情粘腻的当口,几乎就要真刀真枪地限制了,哪知道偏有个煞风景地在门外扯着嗓子嚎了一句:“皇上——!!!皇上不好啦!大皇子二皇子在书肆门外打起来了!伤得可不轻啊!!”
贾珏一个哆嗦,门牙就磕着了水檀的嘴皮,扫兴地瞪了水檀一眼。
好嘛,这会儿看谁还继续得了。
啧!
水檀抹着嘴唇意犹未尽地叹了口,随即不耐地皱起眉:“你信不信吧,这回定又是那个没脑的老大瞎咋呼的,哼,也不知什么时候那东西才能学到他外家十之一二的狡诈于身。”
贾珏哼笑着轻甩过去一个耳刮子,然后抚弄着自个儿打的地方冷冷道:“也就你这样的能说出这种话,好歹是自己的骨血,说你薄凉无情也是轻的了。你那老大最多也就不到十三,叫你一讲活脱脱便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偏偏又生性凶残的家伙了?屁话!”
水檀夸张地一瞪眼,捂着脸颊委屈道:“你不信我便罢了,居然还打我么?我好苦的命,幼时无依无靠给那些兄弟们欺负个遍还自罢了,好容易找了个看得过眼的相公,居然还时常挨打?”
他看贾珏依旧是那幅不信的模样,嘿笑一声,笃定地问:“我说了你不相信,那便只有叫你自己去看了,咱俩打个赌,叫你真真切切地看一回水贺的心性,若与我说的有出入,我便随你处置;若是.....他当真有头无脑心性恶毒,那么......”
水檀暧昧地笑开,捻着手指摸了摸贾珏的下巴,颇有意味地拖长了尾音,其中意义自然不言而喻。
贾珏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觉得这样一个小娃娃不可能真的如同水檀所说那样恶毒,想了想,便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想来,自己不吃亏的可能还是大些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