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山南麓。
溪水潺潺,沿着山径岩石流淌而下,汇聚在半腰洼地,形成一池潭水。
东西两侧,各有一名道袍青年,端坐在青石上,手持鱼竿,聚精会神垂钓。距离不远处,案桌摆起,上面有各色仙果美酒,还有一鼎香炉,燃起袅袅青烟。
案桌两头,各有一名童子,手提水桶,眼睛盯着香炉上,快要燃尽的炷香,神情都是无比紧张。
“你个小东西,终于上钩了!”
某一刻,潭水东面的道袍青年哈哈大笑,握住鱼竿的右手一抬,拎起一条不足两寸长的小鱼。在晨曦阳光下,这条小鱼通体银白,嘴巴被鱼钩钩住,身子剧烈挣扎,表面鱼鳞泛出幽光,竟然如隐身般忽而消失,忽而又显出真身。
唰!
这青年直接一甩鱼竿,细长鱼线拖着这条诡异小鱼,直接落向案桌旁的一名紫衣童子。后者满脸兴奋,揭开桶盖,‘噗通’一声,鱼儿掉了进去。
“罗睺,哥比你多钓了一条影鱼,你输啦!”这名道袍青年瞅向对面同伴,娃娃脸尽是得意。
“时辰未到,谁输谁赢,还说不定!”
坐在对面的青年,长发披肩,相貌英俊。只不过,脸上如千年寒冰,冷漠没有半点表情。
“最多还剩三十秒!”
娃娃脸青年望了案桌上的香炉一眼,嘿嘿说:“哥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手段反败为胜!”
“看好了!”
却见那名叫罗睺的道袍青年手持鱼竿,猛然发力。鱼竿前端震颤。透明鱼线凌空挽出一圈圈弧线洒落,潭水激荡。形成旋涡状激流。
唰!
在某一刻,罗睺猛然抬竿。两条银色小鱼同时被拽出水面。一条被钩住鱼嘴,另一条则被鱼线缠住,凌空飞向案桌那边。
“主人好棒!”一青衣童子拍手欢呼。桶盖打开,接住飞来的两条小鱼。
尼玛,耍赖皮啊!
娃娃脸青年直挠头,大喊:“罗睺,不带这样破坏规则的!”
罗睺悠悠道:“规则是不允许使用任何能力,没说不能用技巧。”他脸色依旧冷漠,眸中却闪现一丝笑意。望向娃娃脸青年又说:“青龙,你如果输不起,就别跟我继续赌下去!”
这娃娃脸青年自然就是武宗大元老青龙。而这名叫罗睺的青年,正是雄踞华夏东南两岛四省,万剑城之主,罗睺剑主。
离开龙城,青龙南下衡山游历,顺便去会一会黎霸口中,万剑城那位贱主。抵达衡山。他很快遭遇罗睺。两强相遇,没有废话,直接大打出手。
连斗三天三夜,难分胜负。青龙罗睺都很佩服对方的手段。惺惺相惜,打出了交情。不过,两人都是心高气傲之辈。谁也不肯服输。
争斗继续中,只不过。换了方式。
他们从单纯的比试,开始变着花样赌斗。并且附上彩头。一个月下来,赌了几十场,互有输赢。
罗睺占据天时地利,赢得场次稍多。今天,由青龙提议,来到这半山腰小潭,比试垂钓影鱼。此鱼为衡山特产品种,嘴刁灵活,还拥有隐身能力,极难捕捉。
在规定不许使用能力的情况下,即便是青龙罗睺这两位绝世强者,想要钓影鱼难度也不小。比赛开始,青龙运气不错,一直领先,直到快要结束。
谁料想,在最后关头,罗睺使手段一下子钓了两条影鱼,数量反超。青龙不肯服输,指责对方破坏游戏规则。
然而罗睺给出的解释,让他无言反驳。的确如对方所说,没有动用能力,只是使了些小技巧。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犯规。
“小子,算你狠!”
青龙气呼呼摸出一个玉瓶,直接扔了过去。罗睺接到手,眸中笑意更浓。
“中场休息,待会儿再比!”
青龙闪身来到案桌旁,开始不顾形象,大吃大喝起来。看他的架势,是要将自己输掉的彩头给吃回来。
罗睺也过来了。瞅见青龙那副撒气的模样,不禁好笑。这位实力极强,平生仅见。但是心性却如小孩子,喜怒全摆在脸上。
赤子童心!
这在末世已经很少见。也是罗睺愿意跟对方相交的原因。
“你啊,看去是道貌君子,实际一肚子坏水,哥身上的参露都快被你骗光了!”一边吃,青龙一边嘀咕,怨气颇大。
“你不也赢了我好几枚剑心兰实!”罗睺举起酒盏,撮了一口,慢悠悠说。
青龙翻了翻白眼道:“不管帐怎么算,反正你占了哥的便宜……哼,你等着,有机会哥喊来光头小弟,让他收拾你!”
光头小弟!
这名字已经不止一次听青龙提及。罗睺虽然性情淡漠。此刻也忍不住好奇,问道:“你那光头小弟到底是何方神圣?难道……他的实力比你还强?”
能替青龙找回场子的人,很显然,绝对不是寻常之辈。
“你得剑修衣钵,他传承符师法门,你们都是同一类人!”
青龙嘿嘿道:“论实力,目前的你或许要稍胜半筹。但是真动起手来,你赢不了他。”
“哦!”罗睺听后,冷漠的脸庞终于出现几分惊奇。同时,其双眸透出难以形容的狂热战意。
青龙知道他的心思,又说:“有机会哥带你去龙城逛逛,去会一会哥的光头小弟……你那些歪心思耍花样的赌斗,到时候可以跟他玩几场,如果你能赢,哥就算彻底服了你!”
能让青龙如此推崇的人,罗睺满心好奇。反正最近万剑城也没事,不如就去一趟龙城,会一会青龙口中的‘光头小弟’。
在罗睺下定主意。准备开口说出自己打算的时候。刺耳音啸骤然响起。
一道流光,如疾电划过天穹。俯冲而来。
嗖!
却见罗睺大手一招。流光立刻朝他飞去。几息落在手中,显出一枚剑形令牌。
微闭双目。罗睺手持剑令。像是在察看什么。也就短短几秒,他转头望向还在大吃大喝的青龙,问道:“你那光头小弟,是不是华盟一个名叫黎霸的家伙?”
“是啊!”青龙抬头。嘴里塞满了食物。
“那就不用去龙城呢!”
罗睺眸中闪过一抹寒光。随后,他冲身旁伺候的青衣童子,喊了声:“青儿!”童子收到指令,一跃而起,体表绽现炫目光华,瞬息化成一把青色巨剑。悬在半空。
“喂,咱们比试还没结束,你要去哪?”青龙大喊。赢了就想溜,绝对不行。
“换个比法,谁先抵达龙虎山,算谁赢!”罗睺飞身而上,脚踏巨剑,化成一道流光疾射远去。
“麻痹的,你又耍赖!”
青龙跳脚大骂。一声招呼。身旁童子化成紫色巨龙,载着他追去。
………………
龙虎山,正一道创始人张道陵曾在此炼丹,传说‘丹成龙虎现’。山因得名,是为道教发源地。
山有天师府,占地三万多平方米。建筑恢宏,坐落有致。另有上清宫。据说始建于东汉,为祖天师张道陵修行之所。
一场比试。王峰毫无悬念落败,率众缴械投降。人员全被安置在天师府看押起来。在这里,还有昨天被俘虏的一千多名华盟战斗人员。
对于王峰,黎霸并无恶感。当日西埠城众多军方人员,王峰跟他关系最要好。过后虽反目,但都留有余地。
在晚间,黎霸邀请王峰在他临时居所,喝两杯老酒,叙叙旧。对于王峰,他深知对方脾气,没有施以任何禁锢手段。对方若想逃,早就走了。
没有旁人,甚至连兰妍猫女和萱妮,都被黎霸打发走人。房间内,只剩他和王峰。
王峰也没客套,更没对黎霸表现出敌意。只不过,心中介怀难免。两人面对面而坐,话也不说。你一碗,我一碗,开始拼起酒来。
整整一坛子成年老酒,十分钟不到,被喝得光光。而此刻,他们仍旧没人愿意先开口。
黎霸深知王峰的脾气。到了时候,这位会主动开口。
又喝了一坛。老酒酒劲不小,即便进化者,也有些上头。
啪!
酒碗重重砸在桌面。王峰抹了把嘴,脸庞有些醺红,目光死死盯向黎霸,说了一句:“我以为自己能赢!”
“你这几年长进不小!”黎霸也是简单明了,回了一句。
“有个鸟用!”
王峰又给自己倒了一碗老酒,喝干过后,微微泛红的眼眸望向黎霸,说道:“打败你,替兄弟们出口恶气,是这些年支撑我活下来的唯一信念!”
他的语气充满怨怼,究极原因,黎霸当然最清楚不过。
黎霸缓缓说:“当年的情况,由不得我不出手,你应该明白的!”
王峰沉默半会儿,幽幽说:“是啊,在末世需要强权统治,方能上下归心……我们的存在,只能分化西埠城的力量,给你带来诸多掣肘。换做旁人,恐怕早就动手铲除。你还算留了情面,只将我们驱逐离开西埠城,还给了不少装备!”
话到这里,语气一顿,王峰又说:“事实证明,你当年的做法是对的。换做我们,短短几年间绝不可能将西埠城经营如今庞大规模……华盟,好名字,够霸气!”
“这都是大家的努力成果,不是我一个人功劳!”
黎霸能听出,王峰这番话发自肺腑,并无嘲讽之意。他敬了对方一碗,过后问道:“老耿了?还有老严,他们现在如何?”这两位都曾是西埠城管委会委员,军方高层。
“死了!”
王峰放下酒碗。神情显得很落寞。从他口中得知,当年离开西埠城,他带着部下一路向东,抵达苏省,再从苏省南下,来到浙省。过后,在靠近沿海区域,建立了一个小型聚居地。四处搜寻幸存者,壮大实力,以图发展。
原本,借助黎霸所赠的一批物资,聚居地发展很顺利。人口不断扩大,底蕴也开始增强。
然而,好景不长。一波尸潮袭来,聚居地毁了。在掩护幸存者撤退的时候,严晋耿文生双双战死。一帮老部下也死伤殆尽。王峰率领残部南下,在闽省遇到万剑城的人马。
而后,他带领残部归附万剑城,同时,献出进化药剂和青蒿毒气等战略物资,获得万剑城之主,罗睺剑主嘉奖。赐予剑种,成为剑修一员。
“罗睺剑主?剑种?剑修?”
对于严晋耿文生的罹难,黎霸深表难过。同时,更多的还是惊奇。
“黎霸,我承认你很厉害!”
王峰望向黎霸,缓缓说:“但是,你若跟剑主大人动手,我敢说……你不会有半点胜算!”提及剑主大人,他的语气神态充满崇敬。
黎霸嘿嘿一笑。没有多说。孰强孰弱,只有比试过才知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