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父为女忙

“很有可能，我怀疑火焰其实只是光的气体，火焰出的亮光不过是看到的一种景象而已，气体才是它的本质。”，赵旉笑逐颜开道，“而且陈大人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吧，气体被压缩得越厉害，产生的力量就越强，如果不明白，问问做花炮的就知道了。”

“这样的话，也许有办法让火枪的射程更远......”，陈规看上去也很激动。

赵旉一阵无语，这思维惯性一旦形成，想要转变可真不容易。他连忙插话道，“我倒是有个新想法，陈大人你帮我想想行不行，如果这竹管里塞的是火药，点燃后产生气体，压力会将塞在上面的树果推出去，打在身上恐怕会更疼吧。如果再将树果换成铁丸，那只怕会打死人了，这玩意就不再是玩具，而是可以杀人的武器了......”

陈规一向对制作新奇玩意极有兴趣，很快便在赵旉的撺掇下做起了试验，世界上第一支射弹丸的火枪就此诞生，但那威力......连老母鸡都打不死......

“将火药再压紧一些，然后想办法封得更严，再试试看。”，赵旉建议道。

陈规觉得有理，马上再试，结果竹管强度不够，炸裂了，陈规的胡子被烧掉了大半，差点就受伤了。赵旉又建议使用强度更高的铜管，并要求陈规注意安全，他心里清楚，如果是铜管炸裂的话，说不定真会死人的......

换成铜管并压紧火药后，威力立刻不一样了，在近距离内再好的铠甲也会被轻易击穿（即使宋代最好的铠甲“步人甲”也不是板甲，是挡不住火枪子弹的。），然而那精度和射程就太寒碜了。不过陈规并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而且赵旉还在旁边加油鼓劲，并为其找来了一些出色的必要工匠，陈规又怎么能不努力工作呢？

然而，尽管看到陈规愈挫愈勇很是欣慰，但赵旉并没有让他整天泡在火药的世界里，因为陈规还有一项更加重要的工作要做。比起要不知多少年后才能投入实战的枪炮，让陈规尽快将其无往而不胜的守城心得整理成册显然更为急迫，何况历史上陈规七八年后就驾鹤西游了，现在更得抓紧时间。如果以枪炮为主的话，万一陈规的研才完成一半就嗝屁了，而《守城录》又没写好，赵旉就真的欲哭无泪了......

虽然赵旉心里很急，但他也不想陈规因此而过劳死，时不时地还陪他出去散心以调节心情，就当是敬老了。其实这厮不过是想找借口溜出王府玩玩，毕竟心理再怎么成熟，这身体还不过是个七岁的小娃娃，物质始终是第一性啊！

不过也正是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赵旉渐渐现陈规不但才能出众，而且清廉自守，纵使没有火枪与守城方面的特殊才能，也足堪大用。唯一令赵旉有些讨厌的，就是陈规虽然为人随和，却整天沉默寡言，再加上代沟的存在，赵旉除了技术问题与公务，和他之间根本就无话可谈......

然而，人都是有两面的，就在赵旉准备回临安的前一天，他意外地现陈规这位老先生有时也会很饶舌。事情的起因是陈规想为他的小女儿找一个丫鬟，因为他整天忙于公务，而老伴又在年前因病去世了，女儿一直是一个人在家，所以一向节俭（陈规的俸禄不低，但他生活却十分俭朴，除了存下一点给女儿以后做嫁妆，余下的都拿去接济穷人了，家中基本没有余财。）的“铁公鸡”（这绰号自然也是赵旉起的......）陈规难得地破了一次例。

由于淮西的经济还未恢复，卖身为奴的比比皆是，陈规没花多少工夫就找到了一个满意的。但这名少*妇的娴静端庄，却又令陈规不禁有些疑惑，如果只是普通人家，应该没有这么好的教养，便出言询问。

原来，这名女子本是大家闺秀，谁知刚成婚不久丈夫便死于战乱，她现在无依无靠，只能为奴为婢，求口饭吃。陈规听后非常同情，便打消了买她的念头，并承诺将自己女儿的嫁妆拿出，帮她寻个好人家改嫁，但赵旉却对此提出了质疑......

“陈大人，她当侍女不是很合适吗？你为什么不要？如果见到别人际遇悲惨就滥施善心，你还不如不要雇人了，愿意当奴婢的有几个不悲惨？”，赵旉第一时间质疑道。

“这位小娘子出身官宦人家，当奴婢太辱没她了......”，陈规叹息道。

赵旉立刻问道，“若她出身平民，你会这样待她吗？”

“平民子女为奴为婢比比皆是，我自然不会多此一举。”，陈规坦然答道。

赵旉不由冷笑了两声，“这位姐姐家境败落，那么为奴为婢以谋生路，本就是很正常的事。凭什么穷人家的姑娘可以当奴婢，而出身官宦人家的哪怕家境败落了都不行呢？你不觉得这很不公平吗？”

陈规听后看了赵旉一会，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良久才回答道，“不然，若我（赵旉现在是微服）真的买下这名小娘子当小女的丫鬟，那么这名小娘子必然深以为耻，而穷人的就业机会却被挤走了一个，结果谁都不开心。而我现在这样做，则是皆大欢喜，你说呢？”

“这......”，赵旉默然无语，陷入了沉思，“公平不是人人都追求的吗？它与幸福之间怎么会是矛盾的呢？”

由于这件事情的耽搁，陈规最终没能在当天帮女儿买到合适的丫鬟，但赵旉倒是因此对陈规的女儿产生了“兴趣”，便贼兮兮地跟着头大如斗的陈规返回了府邸。虽然宋代注重礼法，但赵旉现在年纪还小，又是当今太子，陈规也不敢不让他跟着。而陈规的女儿还真是“不同凡响”，赵旉还没见到她的面，就被吓了一大跳......

赵旉刚刚抬脚准备跨过门槛，就听见“砰！”地一声爆响，受惊的他差点被绊了一跤，这才留意到空气中似乎有一股硝磺的气味。而陈规则一下子冲进了院子，连赵旉这个太子就在身边也忘记了。

“爹爹，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院子里一位十多岁的小姑娘看见冲进来的父亲，惊叫道。

“你不是答应我不再碰火药的吗？”，陈规厉声叱问道，脸色极为难看，“你一个姑娘家，不认真学女工，却整天拨弄这些东西，万一破了相，看谁还肯要你！”

眼看陈规将女儿拖进屋子就要责打，感到自己被遗忘了的赵旉连忙咳嗽了两声，陈规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走出屋子要跪下向赵旉告罪。赵旉摆摆手示意无妨，却饶有兴趣地看了看小姑娘的“实验场”......

“竹管、火药、烧焦的碎纸、小石子......”，赵旉不禁心中一动，笑着问陈规的女儿，“你是在做什么实验？”

“不过是个小不点（女孩育早，现在的赵旉和她一比确实是小不点。）......本姑娘为什么要告诉你？”，想不到这位小姑娘脾气还挺大，但在父亲凌厉的眼神下，她很快就不得不低头老实回答，但语气中还是有着明显的傲气，“这是我制作的火枪，很厉害吧？”

“这些石子还真是弹丸，想不到这小姑娘竟然做出了真正的管型火器，而不只是简单的喷火枪。不过，史书上并没有相关记录，不知道是我改变了历史，还是她在父亲的压力下放弃了研究？”，赵旉的脸上已经现出赞赏之色，但嘴里却还是贬低道，“你这火枪倒是不错，不过竹管得换成铜管或熟铁管，火药得压紧，弹丸最好用铅丸或铁丸，石子太轻了，没杀伤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