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旉沉吟片刻,对众将下令道,“我们卫军平时的训练之中有三种基本战法,其中叠阵已经打出了威风,但另外两种至今仍然还是默默无名。这次金贼恃众而来,便是送给它们出名的机会来了!”
大家顿时一片哄笑,在听到赵旉的命令之后,大家都在心里为撒离喝默哀。这家伙实在是太衰了,如果再早一些,那种战法卫军根本无法使用。可在攻掠山东的过程中,卫军缴获了数万匹骡马,虽然其中战马有限,用来组建骑兵的话,也没有多少人,可是用来执行这种战法,却已经足够了。
撒离喝现在非常苦恼,淮北虽是连片的平原,奈何南为淮河,北为丘陵,严重挤压了骑兵的机动范围。而泗州那个可怕的城市又令它周边方圆百里之内成为金军不敢涉足的禁区,这更是令撒离喝难以打出他最擅长的轻骑穿插渗透战术。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金军要想拿下淮北,只有与宋军展开正面决战。但在宋军完全控制淮河水道的情况下,只要他们靠近淮河列阵,有水师保护薄弱的后方,战斗力将会成倍增强。撒离喝虽然自信,但也没把握在宋军实力倍增的时候,靠着现在手下的这批乌合之众打败他们。
于是,撒离喝便命令游骑四散出击,抄掠淮北乡民,必要时还可以制造点惨案,逼宋军出战。谁知由于宋军早就在淮北坚壁清野,金军游骑的战果并不能令人满意,而且当地有些田地非常怪异,高田与深渠夹杂的地形令金军骑兵小队难以通过,撒离喝不得不重新派出步兵接替这些倒霉的骑兵。
骚扰战术没能奏效,撒离喝不得不打起他最厌恶的攻城战,率军向军事要地徐州起了猛攻。但即使他的那些部下都并不清楚,撒离喝强攻徐州只是一个幌子,其真实目的是为了“围城打援”,然后以攻城战中用不上而得到充分修整的骑兵在野战中歼灭宋军派来徐州的援兵,战略主动权便会落入他的手中。到时候金国在和谈时便会多了一分底气,如果打得好的话,甚至出现更大的惊喜也未必没有可能......
徐州守军不足五千人,而且因为卫军将其夺回还没有多久,城防改造工作还远未完成,在优势兵力的金军猛攻下岌岌可危,立刻派人向扬州求援,这些出城的信使自然大都被撒离喝授意放过。宋军的反应相当迅,只不过三天之后,撒离喝就听到了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宋军数万之众从泗州杀出,直奔目前被金军团团围困的徐州而来。
撒离喝大喜,立刻亲率麾下的全部四万多骑兵,准备在广阔的平原上截击宋军。平地是骑兵的主场,而且遭到突然袭击的宋军还很可能出现混乱,那样的话取胜就更容易了。在急行军百余里后,金军前锋终于与宋军遭遇,似乎正如撒离喝所料,宋军毫无准备,阵型稀稀拉拉,不过在遭遇战中金军却并没能占到什么便宜。
这固然有金军游骑兵力不足的原因,但宋军并非撒离喝以前常见的那样以步卒为主,而第一次有大量战车散布军中。由于当初伐辽大败,北宋军队有限的马匹损失极大,仅有西军尚算充足,但陕西的地形并不利于战车的挥,所以金军南下以来一直就没有碰到过宋军大量使用战车的情况。
后来西军的马匹又在富平损失了十之**,而令整个南宋陷入几乎无马可用的窘境,需马甚多的战车就更加少见了。可自己这次遭遇的宋军虽然不足三万之众,却配置了一千多辆重型战车,实在是出乎撒离喝的意料。
宋军的每辆重型战车上都配置了数名巨斧兵和克敌弓手,由于居高临下的优势,无论是近战还是远攻,都将金军的骑兵压制得死死的。而这些战车又都加装了新明出来的弹簧减震装置,令车兵的战斗力更上一层楼,再加上每辆战车四周还都固定好了数根长矛,金军骑兵根本不敢强冲,战斗中陷入被动也就理所当然了。
虽然初战不利,但撒离喝毕竟不是寻常的将领,一眼就看出了战车有着一个无法克服的缺陷,“这些大家伙需要四匹马拉动,可只要其中一匹马受伤倒地,它们就动不了,而动弹不得的战车就算再怎么厉害,也是很好对付的。”
宋军的官兵自然不会让敌人轻易如愿,他们一边奋勇战斗,一边努力操纵战车规避着金军针对动力源的攻击。可是,这样一来,宋军本就松散的阵型彻底变成了一盘散沙。撒离喝大喜,当即下令全军进攻,虽然战车相对骑兵而言有较强的兵种优势,可一旦四面被围,那优劣之势可就要倒转过来了。
而宋军现在极度分散的状态,正是撒离喝最擅长的小队骑兵穿插渗透战术大显神威的好机会,他仿佛已经看到宋军的一辆辆战车被金军铁骑分割包围,逐个歼灭,而它们附近的步卒则乖乖投降的可喜景象。然而,当撒离喝自己也率军突入宋军车阵之中后,却突然听到宋军阵中传来一阵低沉而穿透力极强的铜号声......
撒离喝心知不妙,举目四望,只见宋军千余辆战车突然围成了许多个圆形阵地。每个圆形阵地的直径有百步左右,而战车之间原来早就用铁链连接起来。战车朝内的一面,都是高高的木板,外侧的木板则被拆卸了下来,这样宋军士兵便可以自由地躲在木板后面向敌人射击。而数量上本来占据优势的金军铁骑却反而被宋军的车阵分割包围......
而更可怕的是,战车与战车之间拉直的三道铁链将金军的骑兵彻底封死在了里面,撒离喝最擅长的逃跑功夫终于遇到了克星。撒离喝很快就意识到,被困在这种车阵之中,步兵还可以想办法从铁链间穿过,可骑兵就算自己可以过去,战马也得留下。而宋军战车之间的铁链足有手臂粗细,坚固异常,即使是金军擅用的重兵器也很难在一时三刻将其弄断。
而如果他们拿宋军的战车开刀,那就更愚蠢了,就算他们成功杀死战车上的所有宋兵,战马也无法翻越高大的车身,而即使他们将战车也破坏掉,破损的车身依然是很好的路障。当然,金军若能夺下战车,理论上自然可以将它开走以破坏宋军阵型,或者尝试解开铁链,但这些都需要一段不算太短的时间,在激烈厮杀的战场上又哪有余暇干这种事?
撒离喝见状反而冷静了下来,他已经清楚地意识到金军现在已经只剩唯一的生路,那就是在这里将宋军彻底击败。这样一来,没了敌军的压迫,大家才能有时间从这该死的罗网中脱困而出。不可否认,撒离喝虽然一贯畏强凌弱,但在走投无路之时,他也能鼓起勇气与敌死战到底。受到主帅的激励,金军勇气倍增,虽然只能各自为战,但大家还是表现得相当顽强,不过......
金军的骑兵被车阵分割开来,围在一个个圈内,完全失去了机动性的优势,冲锋也全无可能。而和他们同样被圈在其中的部分宋军步兵则利用金军的战马移动不便的机会,以麻扎刀专砍马腿,上面的金兵自然纷纷落马;这时,另一部分宋军步兵则立刻上前将倒地的骑兵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