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胜利与困境

岳家军进军河东之后，向北可以威胁燕云，向东可以席卷河北，向西可以攻略关中，战略上将获得太大的自由。撒离喝即使习惯于贯避实击虚，此时也不敢继续给岳飞过多的自由，便摆出主动求战的姿态与宋军周旋。

然而，岳家军与其交战多次，战果却相当有限，岳飞很快就现金军只是在用人命拖延时间，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岳飞原以为金军是在等待援军，但即使在陕西的五万援军赶到后，撒离喝依然没有与宋军决战的意思，只是不断以小规模的战斗拖住岳家军前进的步伐。岳飞虽然很窝火，但这样的敌人本来就很难毕其功于一役，他也只能沉住气与敌周旋。就这样，撒离喝以三万多人的伤亡，将战争拖到了秋高马肥之际。

在骑兵大批更换了战马之后，撒离喝终于动了一次较大规模的攻势，初战颇为顺利，但警惕异常的他却现了其中的问题，令岳飞难得设下的陷阱劳而无功，双方再次纠缠不清起来，而河东战场就像一个无底洞一样，贪婪地吞噬了双方无数的钱粮。

撒离喝很清楚，虽然金国是内线作战，补给压力远不如宋军那么巨大，但金国的财力同样无法与南宋相比，一直这么无休止地对耗下去，只会是两败俱伤之局。就在双方都赶到进退两难的时候，宋金大战的总体格局却又生了河东两军将士意想不到的变化......

八月底，河南三万多精锐的卫军作出北渡黄河、准备增援岳飞的假象，就在撒离喝被迫后退收缩战线的时候，刘锜却率八千步卒三天内强行军四百余里，如神兵天降一般，突袭兵力不足、防备松懈的潼关，并将这个陕西东边的门户一举拿下，而那三万多人则立刻调转方向大摇大摆地开进了陕西。

如果宋军就此夺回陕西，撒离喝率领的河东金军势必将会陷入两面受敌的不利境地，但他暂时还很镇定，因为陕西就算门户大开，那独特的地势也将消耗宋军大把的时间。只要拖到那个时候，撒离喝还是有信心将攻入河东的宋军击败，而只要岳飞一退，他就可以轻易掐断陕西宋军的粮草供应，到时候他们可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然而，情况的展并非全像撒离喝预料的那样，岳飞意识到河东战场只能稳步前压之后，开始将李宝、赵云等人统领的义军队伍吸纳到神武后军之中，岳家军的兵力迅膨胀到十五万以上，开始以强大的实力压迫金军，撒离喝不得不放弃一些州县，以空间换取时间。可是，在转机到来之前，陕西的一份急报却将撒离喝心中的希望打得粉碎......

卫军大举攻入陕西，而陕西金军却因为主力东援河东，兵力相当单薄，不得不尽可能抽调军队赶赴前线，这样一来他们的后方便空虚了很多。而赵旉派出的内卫早就与因家人被执而无奈降金的李永奇、李显忠父子联系上，在准备多日后利用金人防范不严的机会，一举救出李显忠家人二百余口。顾虑全消的李永奇父子得知这一喜讯后相拥而泣，随即按照当初与内卫的约定举兵反金，很快就拿下了陕西重镇延安府。

李永奇父子虽然降金多年，但无时无刻不想重归大宋，暗地里作了不少准备工作。而且李显忠自少年时就很有英雄气概，在延安府周边地区的年轻人中间有着很高的声望，举兵之后他又敞开官仓放粮以收揽人心，结果一下子就有四五万人投奔帐下。

陕西民风悍勇，而且大多擅长骑射，李显忠又从金军的马场中缴获了数万匹战马，一下子就得到了数万骑兵。有这么一支强大的骑兵出现在自己的后方，陕西前线的金军士气大挫，卫军两个主力师的精锐趁势猛攻，连夺十余个重要关隘。陕西金军主将撒里曷无奈之下放弃大量州县，回师平乱，想不到却反而被锐气正盛的李显忠击败，只能狼狈地带着几千残兵逃奔西夏而去。

虽然陕西已无大队金军，但因为山路难行，直到两个月后，宋军才成功光复陕西全境。吴璘代表赵旉和大宋对李永奇父子多加勉励，并对李显忠临时募得的义军进行整编，让李显忠随军听用，等到朝廷的诏令下达后还有进一步的封赏。两个月后，吴璘命李显忠率两万骑兵东出潼关，支援河东战场。

这时，完成初步整训的张俊部八万大军也开始北渡黄河，准备“痛打落水狗”，再也支持不住的撒离喝无奈地放弃了河东两路大部分地盘，退守重镇太原。此时，宋军北伐的形势已经一片光明，但后方的君臣却是有苦自己知......

岳飞的十五万大军深入敌境千余里，虽然成功地将太原重重围困，补给线却也因此被拉得很长。虽然在采用了大车战术后，小队金军游骑再难对宋军的运粮队造成太大的威胁，可长途运粮的耗损却依然大得吓人，赵旉当初所担心的6路运输损耗问题也因此完全暴露了出来。

而更可怕的是，太原是天下排得上号的坚城，即使以岳飞的军事奇才和岳家军的精锐，也决非一两个月就能攻下的。可即使是一两个月，现在大宋捉衿见肘的财政也已经难以支持了......

虽然有向民间借债搞来的一千万两银子暂时支撑，但南宋开国以后基本都是花钱的时候多、攒钱的时候少，仗还没打多久，大宋国库就早已空空如也，虽然此前为北伐准备好的那些钱粮还能再支持前线的战事一个月左右，但大军凯旋归来后朝廷却将面临不出犒赏的尴尬境地。而且，秦桧还出人意料地没有弄鬼，要不然情况只会更糟。

最后，还是赵旉不忍心北伐功亏一篑，以个人信用作为担保，向商贾们借贷一千万两银子，又加了五百万两的国家债券，朝廷才能继续向前线运送补给。可是这些钱能否支撑到北伐胜利，谁都没有把握......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隐忧，韩世忠率军杀入辽东已有一段时间，在出其不意攻占了夏州以后，即使连内卫军情司的探子也与他们失去了联系，赵旉对此实在是很担心，因为金军就算后方空虚，辽东的总兵力也至少有十万之众，那可是他们的老巢啊！

由于金国海防薄弱，而且韩世忠所带的军队也算不上多么庞大，他们的登6根本就没有引起金军的注意，直到他们攻下夏州，附近的金军才得知原来竟然有一支宋军杀到了他们的腹地。

如果按照赵旉当初所说的话，韩世忠此时完全可以收兵上船，轻轻松松拿个头功。但夏州轻易得手，其实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守军数量太少而且疏于防范，韩世忠觉得就这样回去的话，只会沦为同僚们的笑柄，根本没杀几个敌人居然也拿到了头功，实在是太寒碜人了。

于是韩世忠便带兵继续向金国腹地进军，但是虽然因为他们人少的缘故，粮草补给完全可以就地解决，可是也因为同样的原因，在与金军游骑生数次遭遇战后，韩世忠麾下的部队便已经不足万人。而且这时他们已经距离海岸线数百里之遥，前来围剿的金军却越来越多，这样下去能不能平安回国都很成问题。除此之外，常有当地百姓、甚至是汉人百姓向金军报告他们的行踪，这令韩世忠很难摆脱金军的纠缠。在这种情况下，有些官兵甚至气得想要屠城，这倒令韩世忠想起了他年轻时随军征讨方腊的事情，一个毒辣的计策在他的心中酝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