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过年前这个时候,曾泽光是不会在家里的,肯定是在省里奔走于各种关系之间。今年,曾泽光提前把一些关系走过了,并主动担负起大年三十值班的工作。
没有人会怀疑曾书记这不是高风格的表现,以他的排名,怎么[***]年三十也轮不到他值班。手里捧着不锈钢的茶杯,曾泽光眯着眼睛看着面前腾腾而起的水汽,心里在捉摸着事情该到哪一步了。
过去的一年,曾泽光在市委内部的争夺中着着实实的处在了下风,这一点跟雷鸣这个书记有直接的关系。曾泽光从来就不是甘居人下的主,这一点毋庸置疑。年轻的时候,曾泽光曾读《明史》,其中最钦佩的人物是掀翻了严嵩的徐阶。之所以钦佩这一位,是因为他的乌龟神功,忍字诀。坚忍的徐阶,十几年如一曰的忍耐,最后胜利的掀翻了严老贼。
曾泽光也很能忍,忍到什么地步呢?忍到在任期间,各区处级以上的官员的提拔问题上,一共提拔的官员,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要知道,他是党群副书记兼任组织部长啊,这真是一个令人发指的数据。
江东市之行,曾泽光很意外的争了一下,结果市委一二把手都不好意思跟他争了。江东之行,曾泽光不是简单的争,因为他知道王国华一定会出现,想看看王国华对他的态度如何。
电话响起的时候,曾泽光默默的看了一眼号码,慢慢的拿起啦。宾馆的房间里,现在只有曾泽光一个人。看清楚号码之后,曾泽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慢慢的接听道:“嗯,我是曾泽光。”
“曾书记好!我们陪着国华正往市里来,您方便见一见么?”高近江如是说,实际上这话他自己都不信。面子上,还是要继续演。
“嗯,老地方,直接过来吧。”慢慢的放下电话,曾泽光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手却在微微的发抖。对王国华的了解,总算是起了作用了。尽管在过去的岁月中,王国华在曾泽光的面前表现的很沉稳很老练。曾泽光依旧有把握找准他的脉门,那就是王国华骨子里隐藏的很深的故乡情结和正义感。
微笑之后,曾泽光悠悠的叹息了一声,很多事情是很难抉择的。比如眼下,曾泽光明白王国华一定能看的出这事情的背后是谁,以高近江和古巡的那点能耐,根本就无法遮掩的住。即便是一时遮掩住了,这会王国华也该想明白了。也就是说,曾泽光的一声叹息,是为了两人之间的情分,可能就此断了。
体制内,没有人愿意给别人当枪使,哪怕是很想做一件事情,当明白是被人设计的时候,不管这个设计的人是谁,哪怕是亲爹,相互之间的情分也回受到重创。可以说,曾泽光在此之前,有足够清醒的认识。
但是既然决断了,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也只有一条道走到黑。崇高的理由,不过是一块遮羞布罢了。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永远的伟光正,哪怕是所谓的圣贤们。更别说,这是一个没有圣贤的时代。纵观这个国家的历史,几千年来不断在起杠杆作用推动历史前进的,其实只有两个字。一个是“利”,一个是“益”。
出门的时候,楚楚犹豫了一下拦住王国华道:“你想清楚了么?”
王国华很干脆的点点头,楚楚叹息一声道:“好吧,我陪你一阵去。”这个话从楚楚的口中出来究竟有多难得,王国华心里很清楚。可以说,只要楚楚出面陪着去,就算王国华毫无道理要坑人,楚江秋也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乖乖的在家陪老人过年,都两个月的身子了,跟着瞎跑什么?”王国华没有感激,只有一点淡淡的不悦。楚楚微微一笑,不再说话。心里很清楚,王国华的骨子里比自己傲的多了,当初那个挺身救了自己的王国华同学,其实在某些方面变化不大。尽管王国华同学现在很成熟,掌握了更多了斗争技巧,但是有的东西是不会变的。
“路上小心,天气预报说要下雪。”刘玲上前来,默默的给王国华披上外套。
楼下高近江和古巡已经在等候,王国华伸手抱抱两个女人,低声道:“对不起!”说着义无反顾的转身就走,丝毫没有犹豫。
车已经走远了,两个女人在走廊上依旧注视着消失的方向。良久,“你为啥不坚持跟着去?”刘玲问,楚楚答:“我丈夫是个骄傲的人。”
刘玲又道:“那也该做点什么吧?你清楚,这一去卷起的将是一场漫天的风雪。”
楚楚抱着手,慢慢的回到房间里,坐在床上低着头沉思了一番才道:“刘玲,谢谢。”
刘玲浅浅一笑道:“我们是死党,我就没想过属于你的东西。”楚楚起身,抱着刘玲脸贴着脸厮磨一番,叹息一声道:“这就是一个混蛋啊,不管不顾的。”
最终楚楚还是拿起了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后淡淡道:“是我,国华晚上能到省城,不管你有多忙,一定要见他一面。”
已经准备出发出机场的楚江秋表情一怔道:“事情很重要么?我要去赶飞机啊,回京城陪老爷子过年呢。”
“对于王国华来说,事情很重要。对于我来说,王国华就是一切。”楚楚如是说,楚江秋嘴巴有点歪,给气的。哼哼两声道:“这小子来了,看老子怎么抽他。”
楚楚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温柔,低声道:“爸,恭喜你。”楚江秋老脸一红,哈哈笑了两声道:“说这个干啥,老都老了。行,我知道了。”
“等一下,还有个事情,你要当外公了。”楚楚说完,电话挂了。嘟嘟嘟的一阵响之后,楚江秋咧嘴一笑道:“诶,不是说万分之一么?这小子,什么狗屎运啊。”
水中菱这时候出现道:“谁狗屎运?”楚江秋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解释了一下。水中菱也有点傻眼的意思道:“秋老也有失手的时候嘛。”
(此刻,某人在得意的狂笑,哥是开外挂的)。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些东西是不能被触及的,王国华就算是穿越者也会有。只不过,前世和今生的相比,王国华的内心深处多了一份责任。上一辈子的荒唐,在王国华看来都已经是过去,今生有很多东西值得王主任去坚守。
至于说到曾泽光,王国华不会怨恨丝毫,只不过不在有那种近似亲人的感觉罢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曾泽光犯了个错误。王国华是多么希望这个事情是曾泽光来告诉他,然后两人长谈一番。可惜,曾泽光的姓格决定了,他不会绝对信任任何人,这其中就包括王国华。即便是能看的很清楚王国华的本姓,曾泽光也不敢在王国华表态之前直接说这个事情。
总而言之一句话,这么一个事情在曾泽光的心目中,仅仅是一次斗争的手段。跟其他的东西无关,曾泽光在心目中的天平上,利益两个字更加沉重一些。
车到市区时,已经是黄昏。阴沉了一整天的老天爷,终于稀稀拉拉的往下掉几滴眼泪。
曾泽光选择站在酒店的台阶上等候王国华的来到,自己都搞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做,只是一种下意识的举动。
一个人在仕途上走着,摆在面前的机会可以说少的可怜。曾泽光很清楚,稍微有所懈怠,岁月便会无情的蹉跎。这样的例子可以说是比比皆是,多少人一辈子在大办公室的板凳上耗尽了青春,最后退休时还是一个科员。
王国华下车的时候,曾泽光站在原地微笑的看着他走过来,远远的王国华伸出了手。这个时候,曾泽光从王国华没有笑容的脸上,确定了两人之间像两条线交叉后各自往前伸延,渐行渐远。
“曾书记好!”王国华依旧很礼貌,礼貌的让曾泽光心里有点苦涩。
“王主任好!”曾泽光也回了一个职务的名字,这时候过往的很多细节,在曾泽光和王国华的脑子里不断的闪过。
“事情都清楚了吧?”曾泽光慢慢的说出这一句,王国华点点头道:“我准备立刻去省城,曾书记得意思呢?”
“呵呵,我有去的必要么?”曾泽光看似很随意的问了一句,王国华淡淡道:“去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王国华和曾泽光心里都明白,王国华实际上再说,“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也就是这个了。”
“那就一起去吧。”曾泽光笑了笑,王国华点点头,依旧没有笑容的转身上了车。打着车子后一阵,曾泽光上了古巡的越野车,高近江犹豫了一下,也跟上了古巡的车。
出城,车上了高速,王国华开的很稳,速度不算很快。跟在后面的古巡,几次想加速,还是没有去超车。
雪,终于落了下来,妖娆的,慢慢的在空中变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