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朝堂

到了下午的时候，有内侍官员前来通报杨侗，言明日会有朝会，请越王作好上朝准备。这时候东都已然就是朝廷，一应班子俱在，每天都有朝会，杨侗病卧，朝会便暂时取消了，政务全都交到了元文都、卢楚、段达等人的手中。现在杨侗病好，而且接连歇了几日，元文都等人便催促杨侗上朝了。虽说杨侗大多时候，在政务中只是个摆设，但模样还是要做齐，表面上杨侗仍是东都之主，元文都就算将他当作傀儡，也不敢太过份。

杨侗和杨再兴合二为一，才智倍长，再不甘心只作傀儡，而是要彻实掌握东都，目下之计，除了将内宫兵马全都拿到手，就是要在政治上争取到更多支持的人，杨广留下的辅政大臣，说来也是该见教见教的时候了。

次日天尚未亮，精神饱满的杨侗便已起身，在越王妃及宫女的侍侯下洗漱穿衣，之后，便经马车载着，由内侍官员引路，将军黄桃树率禁卫军护卫，前往乾阳殿上朝。

乾阳殿，众大臣早早到列，静候越王到来。元文都面容肃穆，双手执着象牙笏板，望着前面的殿台王座，不知所想。段达双眼转来转去，一会儿看看元文都，一会儿看看皇甫无逸。皇甫无逸鹰眉冷目，望着站在前面的元文都，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未几，“越王千岁到。”门口礼仪监朝殿内唱诺。

“恭迎殿下。”

杨侗步入殿中，众朝臣一并下跪，在恭迎声中，走向殿台王位，坐定之后，朝臣再次道：“参见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无论怎么样，杨侗始终是主子，这种礼数是少不得的。

杨侗道：“众卿免礼，平身。”

众人纷纷起身。

司礼监怀抱拂尘，上前一步，朝殿下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元文都站身出列，手持象牙笏，躬身道：“臣元文都有事启奏。”

杨侗看了元文都一眼，心道这人看上去倒也老持稳重，道：“准奏。”

元文都道：“殿下，王世充兵败洛北，兵力十去其八，又丢失洛口仓，如今东都缺兵少粮，依臣之见，一要召募守城之人，二要设计募集粮草，臣以为，召募守城之人，若其不吃公粮，则可给予散官二品的虚衔，而东都多富商，若能以官职换取这些人捐粮，臣以为必可解决眼下缺粮之忧。”

杨侗看了看朝堂下面，皇甫无逸站在元文都后面，面无表情，其余人则是纷纷点点，当即有人道：“臣朝议郎段世弘附议。”

“臣等附议。”

一时间，倒有大半的人出言附和，元文都众臣之主的身份呼之欲出。

“哼。”

一声冷哼，打断众臣的言语，众人视之，皇甫无逸是也，只见他出列，朝杨侗拱了拱手，道：“臣不敢谬同元大人所言。以官职换粮食，实乃荒谬，请问元大人，此举致我大隋颜面何在、殿下千岁颜面何在？”

元文都斜身看了皇甫无逸一眼，脸色微怒，朝杨侗道：“臣此举实为东都着想，若三军缺粮，兵士早晚溃散，到了那种地步，我东都拿何来与瓦岗逆贼作战？”

皇甫无逸道：“臣绝不赞同以官位换粮，若是少粮，且令东都百姓上缴存粮即可，如此即可保全东都体面，又可令军心稳定，何乐而不为。”

元文都折身朝皇甫无逸怒道：“岂有此理，这岂不是弄得天怒人怨，民心尽失。”

皇甫无逸冰冷道：“民心？笑话，那些泥腿子只配吃树根草皮。”

元文都道：“你……”

“都给本王住嘴。”

杨侗一拍殿案，长身而起，怒气冲冲道。他实在想不到这皇甫无逸居然如此冷漠无情，吃树根草皮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顿时拍案而起。

众臣见杨侗发怒，全都吓了一跳，只因他们从未见过杨侗有过任何脾气，以往的朝堂上，还不是皇甫无逸和元文都吵来吵去，这二人争权，一个赞成的事，另一个总要去反对，有时候绝不是因为什么朝廷、公道，而是因反对而反对。众臣也都习惯了，杨侗也麻木了，反正待二人吵累了，不吵了，再出来做个和事佬，弄个折中方案。

杨侗大怒，开得一班朝臣即紧张又好奇，这一向文静的主子今天突然发彪了。

“元大人所言极是，几个虚衔算得什么，这事就由元大人着手去办。”

杨侗平息怒火，坐回王座。

“臣领旨。”

元文都躬身之后，斜眼看了皇甫无逸一眼，眼中尽是嘲弄之色。你皇甫无逸算什么，始终要排在我后面，而殿下也一力支持我，你再反对又有什么用。

皇甫无逸阴沉着脸，哼了一声，头望着大殿上面，再不发一语。

杨侗扫了他一眼，心道早晚收拾你们这帮人。

元文都赢了皇甫无逸一阵，心中得意，又上奏道：“前者王世充兵败，致使大军十去其八，臣以为应当治其罪，召回东都将其问斩。”

“不错，王世充无能，致使大军折损，殿下应当将其治罪。”

“元大人说得对，应斩王世充。”

“请殿下下旨，斩王世充。”

一时间，附和之声纷纷而致。

“啪。”

杨侗一拍殿案，喝道：“到底谁才是东都之主？”

众臣顿时面色一顿，噤若寒蝉。

元文都这才惊觉今天的杨侗与以往不同，何时见过他如此大发雷霆，在朝堂上诃责众臣，心中也是一慌，忙道：“殿下自然才是东都之主。”

皇甫无逸暗暗冷笑。

杨侗道：“王世充兵败，众卿谁还有异议？”

现在杀了王世充，谁去对付李密，东都情况本来就不稳，更何况现在王世充未露反意，杀了他，他的那帮属下将领必然直接造反，东都缺兵少粮，到时候他杨侗还坐个屁龙椅，此刻正是安抚人心，收笼诸将之心的时候，杀了王世充，弊大于利，顶屁用。

这点就算杨侗没有和杨再兴合一，也能明白这个道理，虽然在另一处历史上这个王世充代隋称帝，那也是因为元文都这些人无能，让其坐大，再加上段达的投靠，王世充才能一举端掉元文都，将杨侗直接变成他的傀儡。如今杨侗大脑清醒得很，事事都要计算利弊，又岂会鲁莽行事。

朝臣们也算听出来了，杨侗不想杀王世充，而是要找几个反对的声音来。

“臣朝议郎刘文涛反对诛杀王世充。”

第一个站出来的，不出杨侗意料，果然是这刘文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