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光园中,众臣纷纷鼓掌叫好,卢楚微露得色,捻着短须,看着诸位。杨侗道:“卿家果然文采出众,这‘梅骨’二字道出梅之精髓,我等之所以赏梅、赞梅,皆因其不避风寒、不惧风雪,盛开于大雪纷飞当中,所以说人当效梅,非但傲霜还得傲骨,我大隋若都是这般铮铮铁骨,那些反贼又何曾成得了气候,卢卿家诗文出众,赏明珠十颗。”
卢楚抱拳,躬身道:“多谢殿下赏赐,殿下说得对,若是我大隋人人都能有那铮铮铁骨,何愁宇内不靖,天下一统。我等愿以此为勉,为殿下效力。”
赵长文、郭文懿几乎异口同声,道:“我愿以此为勉,为殿下效力。”
这二人,是除了元文都、卢楚、段达、皇甫无逸以外最有身份地位的人,杨侗提携这二人,一来是想分散元文都等人的影响,二来也做给那些朝臣们看,我杨侗并不是事事都仰仗元文都这几人。
元文都眉头微蹙,对这二人略感不喜,但他一向与卢楚交好,又不能不卖他的面子,便忍住讥讽之语,没有开口。皇甫无逸隐隐觉得今天杨侗有些不同寻常,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他用心看着面前这个一举一足都透露出王者风范的少年,不得不感慨岁月逝去,人也会随之改变,杨侗越来越像君王,也越来越会使用手段,他抓住自己与元文都不和的情况,拉笼后者,打击自己,却又在元文都阵营中,分化卢楚、段达,更是提拔不属元文都和自己的赵长文、郭文懿,朝堂政局,用不了多久,就会落到他手上。皇甫无逸感到杨侗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瞧向自己,脸上含着一种难以言状的表情,似笑非笑,皇甫无逸猜测不透,心中颇感忧心。
段达见元文都和皇甫无逸都沉默不语,不禁左右看了看,见杨侗似笑非笑看向自己,不禁心口一跳,忙抱拳道:“臣当然也是自始至终为殿下效力。”
段达这才看见杨侗点点头,对他一笑。自从上次出兵被拒,杨侗的心理他已是越来越难以揣摸,他一向明哲保身,和那人的关系还是不要走得太近的好。
这时,一名小黄门匆匆走到杨侗身旁,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便又迅速离开。杨侗听完,发出淡淡一笑,举杯对众人道:“来,本王心情大好,敬诸位卿家一杯。”
众人不知道小黄门到底说了什么,更不知道杨侗吩咐了什么事情,元文都和皇甫无逸都露出凝重的神色,其他几位俱是笑意附和,举杯与杨侗遥遥一对,各自饮下。
杨侗看了一眼元文都,道:“卿家脸色怎么了?”
元文都眉头一紧,横下心抱拳道:“殿下,不知刚刚那小黄门对你说了什么?”
杨侗哈哈一笑,斜躺在舒适的长椅上,道:“有几个不听话的奴才,惹怒了孤的王妃,教王妃叫人打死了,如此奴才,死了也是死了。”
元文都瞧着杨侗,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多年的官场沉浮意识告诉自己,事情没那么简单,这小黄门三番五次前来,不断在杨侗耳边说着悄悄话,当然不是什么越王妃,元文都的潜意识告诉自己,杨侗一定做了什么手脚,这么一想,心中顿时焦急起来。
皇甫无逸亦是如此,他看了元文都一眼,见后者也看向自己,二人同时点点头,俱都起身,道:“殿下,今日已晚,我等先告辞了。”
卢楚、段达见状,微一错愕,也只好跟着起身,只有赵长文、郭文懿坐着不动。
杨侗敛去笑容,目光冷冷,道:“现在谁也不许离开。”
元文都心中一沉,道:“殿下,这是为何?老臣感谢殿下今日的盛情邀请,但时日不早,老臣该回了。”
皇甫无逸更是道:“请恕老臣失礼,老臣先去了。”说罢,一甩衣袖就往外走。
元文都轻哼一声,跟着离开。
杨侗的表现让二人再也提不起游玩的兴致,而是急切想知道杨侗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卢楚、段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赵长文道:“卢兄、段兄,元文都、皇甫无逸不遵殿下,难道你二人也要步其后尘吗?”
卢楚面露难色,看看杨侗,又看看已经跨了出去的元文都,不知道要如何选择。
“愚蠢,殿下在前,难道还不知道怎么选择吗?”郭文懿大声朝他喝道。
“臣卢楚叩见殿下。”卢楚一呆,最终朝杨侗跪倒。
杨侗淡淡一笑,道:“起来吧!”
卢楚无声爬起,扭头又望了元文都的背影一眼。
段达眼见卢楚如此,慌忙道:“殿下,臣可没有二心,不会像元文都、皇甫无逸那样,不将殿下放在眼里。”
杨侗淡然道:“本王知道了。”
卢楚道:“殿下,您看这事?”
杨侗道:“没有本王命令,我看谁出得了这陶光园。”
卢楚、段达,心中俱是一呆,似乎看到了杨侗脸上稍显即逝的杀气。
“站住。”
园门前,皇甫无逸、元文都被禁卫军拦住。
皇甫无逸脸色一粗,喝道:“你敢拦本将军?”心中却是有些害怕,似乎预感着要发生什么事情。
元文都亦道:“还不让开。”
禁卫军道:“无殿下口令,任何人不得离开,回去。”
皇甫无逸脸色一变,色厉内茬般道:“一派胡言,再不让开,当心本将军摘了你的脑袋。”
元文都冷哼一声,道:“小小禁卫,就想阻拦重臣脚步,真是贻笑大方。”
禁卫军面无表情般回道:“我再说一遍,没有殿下口令,任何人不得离开,否则格杀勿论。”
“铮、铮。”
门口禁卫军纷纷抽出兵器。
皇甫无逸、元文都这才惊觉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超乎了想象,踏雪赏梅,根本就只是一个阴谋,杨侗想要除掉他们,想到此点,二人同时心惊,元文都更是禁不住身子颤抖,当然不是害怕,而是生气。
“越王敢尔。”
元文都大叫一声,折身朝亭中跑去。
皇甫无逸脸色阴沉,跟着前往。他就不信,二位重臣,手掌兵权,他越王杨侗能把自己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