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苏兰芷顿了顿,侧着头整理思路,皇帝一直不说话,神色平静喜怒难辨,苏兰芷幽然道:“陛下从来是天之骄子,很难理解奴婢这等小人物的心思,不瞒陛下说,奴婢并不是没想过留在陛下身边,可是奴婢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一介包衣,即便陛下一时新鲜,之后呢?陛下的女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奴婢该怎么办?奴婢没什么大志向,不敢奢求大富贵,只要能过平静富足的生活已经于愿足矣,奴婢不甘心一辈子在这宫里做一个备受冷落的庶妃,比起这辉煌的宫殿,奴婢更向往宫外广阔的天地。”
皇帝认真听着,不知心中想些什么,等苏兰芷说完,他抬眼看了苏兰芷一眼,说:“朕执意留下你,你可怨朕?若没有那一天,你也许已经出宫了吧?”
苏兰芷摇摇头:“奴婢不怨的,那天的事情奴婢也问过,陛下也是着了算计,说来陛下可能不信,能伺候陛下,奴婢其实很高兴,陛下是很出色的人,奴婢真的很仰慕您,虽然理智上知道不该对陛下动心,可感情上却很难控制陛下,奴婢说这话会不会很不矜持?”
皇帝的脸上终于露出点笑意,他满意的勾起唇角,说:“是不太矜持,不过无妨,朕喜欢听!”说着,饱含深意的看苏兰芷一眼,苏兰芷脸倏的红了,低头捏着手帕,皇帝哈哈大笑,起身逼近苏兰芷,正想做些什么,文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小主,醒酒汤来了。”
皇帝的脸黑了,苏兰芷忍着笑,快步出去吧醒酒汤接进来,服侍皇帝喝了,又用温水漱了口,正待把桌子收拾了,却被皇帝拉住手臂,皇帝说:“爱妃别忙了,留着让奴才们收拾,你还是来伺候朕吧”拉着苏兰芷倒在床上,果真让苏兰芷彻彻底底服侍他一回。
苏兰芷早上醒来时,皇帝还在睡着,苏兰芷看时间还早,就趴在旁边观察皇帝的睡颜,皇帝有一双凤眼,眼尾上翘,盯着人看时显得很凌厉,现在眼睛紧闭着,让他的气质柔和不少,剑眉入鬓,鼻梁高挺,脸上有几个淡淡的印子,是出天花时留下的,嘴唇紧紧抿着,唇角却上翘,使他在不笑时也有三分笑意;耳朵略有些大,据说是有福的象征
“朕好看吗?”不知何时醒来的皇帝问。
“好看。”苏兰芷呆呆的说,说完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竟看皇帝看呆了,不觉红了脸。
皇帝却是心情甚好,调笑道:“朕从来不知自己的皮囊能让自己的妃子看呆了去,怎么样,爱妃对朕的外貌满不满意?”
苏兰芷也不答话,径自起身穿衣,皇帝笑吟吟的看着,伸着手等苏兰芷帮他穿好衣服,才笑着走了,苏兰芷把他送出门,才微笑着回房。耳边还回响着皇帝留下的话:“兰芷,你对朕的情意,朕必不相负。”
又过了一关,苏兰芷满意的勾起唇角,和皇帝笑的样子惊人的相似,只可惜她这副模样没人见到。皇帝终于还是问了,苏兰芷知道他早晚会问,只没想到他会等这么久,久的自己都以为前面的水磨工夫都白费了呢,却原来皇帝也有不自信的时候,也有需要借酒壮胆的时候,这是不是说,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又加重了呢?
苏兰芷不敢奢望皇帝真的爱上自己,但是能让自己在皇帝心中特殊一点,就是她的目标,今天特殊一点,明天再特殊一点,积少成多,总有一天她会成为皇帝心中最重要的存在。
回到宫中,不像在外面那般自在,王佳庶妃和李庶妃不好再来找苏兰芷玩,苏兰芷对出门也不感兴趣,整日除了请安或是偶尔应邀到承乾宫坐一会儿,就不出宫门半步,虽然少了和人联络感情的机会,却也少了被人攀扯陷害的可能。
承祜阿哥去的蹊跷,苏兰芷这没在跟前的人都能猜到,皇后娘娘从头到尾在场,自然比她更加怀疑有人弄鬼,她也自己查过,却只查出一个奶嬷嬷不尽心,让承祜阿哥吹了风,别的一无所获,最后以那个奶嬷嬷被杖毙而暂且告终。
皇后娘娘是不甘心就此罢手的,她也有怀疑对象,但拿不出证据,若那人无权无势还好说,她直接就能处置了,但那人并不比她势弱,无凭无据的她也只能暂且忍了。
皇后娘娘在查承祜阿哥的事,苏兰芷也在悄悄的查,宫里连着夭折三个阿哥,不知是他们真的身体差,还是别有内情,若是前者还好,但若真是有人把手伸到皇嗣身上,苏兰芷少不得要帮皇后一把了,毕竟她也会有孩子,她可不想时刻担心自己的孩子被人害了。
不知该说可惜还是该说幸好,苏兰芷的人也没查到什么,要么就是真的没问题,要么就是人家隐藏的太深,苏兰芷和宁公公商量半天,也不能判断是哪一种情况,想来也是,皇后娘娘都查不出来,她难道比皇后都能干?只能多加小心了。
在宫里苏兰芷虽然和王佳庶妃、李庶妃来往少了些,但比起其他人已经算多的,这天得知王佳庶妃有恙,早上请安缺席,散了之后少不了约上李庶妃一起去探望,到达长春宫时,和王佳庶妃同居一宫的纳喇庶妃刚走,三人在王佳庶妃门口遇见,互相见礼问好,纳喇庶妃回自己的东配殿,苏兰芷和李庶妃进去,王佳庶妃看到她们两个来了,脸上倒有欢喜之色,忙着要起身,两人连忙上前几步把她按在床上,三人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散。
王佳庶妃以病假休息了两天,第三天早上苏兰芷在坤宁宫见到她时,总觉得她的举止有些怪怪的,一时又说不上怪在哪儿,只以为是病还没好利索,问她她又说没事,苏兰芷也就罢了,等众人一起往慈宁宫走时,看到王佳庶妃走路的姿势,苏兰芷心中划过一丝明悟。
回到景仁宫,苏兰芷叫来宁公公,说:“我今天看王佳庶妃走路姿势有异,很像是有孕了,公公能不能找人查探一下详情?还有,我想知道,前两日给她请脉的太医是哪位,如果她真是有孕,那位太医是没发现还是有意替她隐瞒?”
王佳庶妃走路时微微挺起小腹,还有有意无意护着小腹,与她平日的轻盈婀娜也有差别,旁人可能察觉不出,却瞒不过苏兰芷的眼睛,苏兰芷最起码有六分把握。
宁公公虽然有些不解,但他对苏兰芷的话向来言听计从,苏兰芷既然让他查,他二话不说就去安排,结果还是很让苏兰芷满意的,没几天就差出结果,证明苏兰芷的情报系统也不全是废柴,不是极端隐秘的消息还是能查探到的。
“小主猜测的对,王佳小主确实是有孕了,给她请脉的是冯太医,冯太医极可能是有意帮王佳小主隐瞒,据长春宫扫地小太监说,他曾看到王佳小主的亲信宫女曾偷偷塞给冯太医一个荷包,两人还曾提到‘安胎’、‘静养’等字,至于冯太医为何帮王佳小主,奴才无能,尚未查出。”宁公公一五一十把查到的结果禀报苏兰芷,他很羞愧,苏兰芷接连交给他两个任务,他都没有完成,深觉对不住苏兰芷的信任。
苏兰芷却不在意,宫中的事情宁公公还有办法,若牵扯到宫外,他的手伸不到那么长是正常的,所以她一开始就没想让他去查原因,因而宽慰宁公公几句,就让他下去了。
“文玉,帮我把丹桂叫过来一趟。”苏兰芷吩咐道。
文玉应声而去,片刻后带着丹桂过来,丹桂给苏兰芷行过礼,问:“小主叫奴婢来有何吩咐?”
“我记得你跟白六斤关系不错,不当值时多去跟他聊聊,顺便告诉他一声,王佳姐姐的病能好的这么快,都是冯太医尽心。”苏兰芷轻描淡写的说。
丹桂说:“是,奴婢记下了。”苏兰芷挥挥手,她才退出房间。
文玉在一旁静静听着,眉毛都没动一下,苏兰芷笑问:“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文玉说:“小主这么做自有道理,奴婢只管听命便是,该奴婢知道的,小主自会告诉奴婢。”
苏兰芷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是个聪明人,可惜我是个贪心的,总希望自己身边的人不但聪明,还要有用,能帮我分忧解难,文玉呀,你愿不愿意帮我呢?”
文玉仍是平静的说:“小主是奴婢的主子,奴婢自当为小主尽心尽力。”
“是么?我想知道冯太医的底细,想来文玉能帮我打探出来的,对吧?”知道你家在外面有些势力,你若真是忠心,就做些事来让我安心吧。
“奴婢遵命。”文玉蹲身行礼,声音平稳面色平静,就好像被逼表忠心的不是她一样。
苏兰芷勾勾唇角:“那我就等文玉你的好消息了。”
文玉也是一笑:“必不会让小主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