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踩风影无踪步,周继君仿佛风中的浮萍,面对老者诡异莫测又携着浩荡武道之力的无数拳影,他只剩招架之力。
心神疲于应付千万只如泰岳般沉重的拳掌,与四道之气的联系已然割断,而他的周身滴出滚滚如血般艳红的汗珠,在他肌肤上流转摇荡,却迟迟未能炼化。
“莫非真把自己逼上死路了?若不是四股先天精气疯了般的运转支持四道力种,我恐怕早力竭而亡了!”
四股先天精气虽是延绵流转,可并非取之不尽,数百个周天下来,它们渐渐变得稀薄无力,眼见不久即将枯竭。
周继君咬着下唇,眸中闪过一丝挣扎。
是撑下去等完全炼化精华之皮,还是趁着精气道力未完全耗尽溜之大吉?
微微走神的周继君没有注意到老者眼中溢出的那几丝戾气。
“在我的乾坤化无穷下支撑这么久你也可以引以为傲了,不过,妖孽你屠我黑水门弟子,老夫定将你碎尸万段。”
说话间,老者身影突闪,不是向前,而是凌空倒退。
周继君眼中飘过疑惑,微微一怔,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异变陡生。
老者化作千万虚影的全掌消散殆尽,六条臂膀在空中诡异摆动,好似蜘蛛一般。
“黑水若逆天,只手破乾坤!”
老者怒喝一声,臂膀上突兀地涌出出六道黑色的巨大拳影轰向周继君,面前的空气闪出数道波横,竟是支撑不住凶猛的拳罡劲气微微晃动。
“不好,武王罡气!”
周继君眼中闪过一丝惊骇,未及他做出反应,眨眼间,六道拳罡已破开空气轰至他面前。
“呵啊!”
周继君脸面孔狰狞,眉角的硬痂颤抖着。在这百分之一弹指刹那瞬间,周继君强逆体内的先天精气以及四道之气,一股脑地涌上臂弯,飞速流淌的猎风精华也陡然凝滞。
“破!”
双拳携着他如今最强的威势狠狠轰击在如黑云压城般让人心悸的拳罡上。
“轰!”
短短一瞬间的碰撞后,白衣少年被击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十步外的墙壁上。身后的墙壁裂下数块碎片,少年猛地喷出一股鲜血,白皙的脸上氤氲出一朵妖娆的嫣红。
“偿命吧。”
老者眼中划过残暴之色,身上的杀气凝成黑色的利掌正要朝周继君按去,就在这一刻,他身后传来一个苍老但威严无比的声音。
“等等。”
众人齐刷刷回头看去,随后面露喜色。
“参加掌门。”
黑水门掌门微微颔首,却只是紧紧盯着周继君腰间滑落下的那块古拙的方令,面露深思。
“天行令…….”
“掌门他可杀了我那苦命的徒儿!”
苦姓老者眼见掌门迟迟未再开口,一脸急躁地喊出来,望向强坐起来盘腿打坐的周继君,眼中尽是杀意。
“稍安勿躁。”
黑水掌门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那四道不顾白衣少年安危仍在吞噬着结界的蛇状白气,又看了站在另一边那几个穿着长长白袍神色自若的对头,微微沉吟。
“堂堂云州黑水门还怕天行者?嘻嘻,所谓的名门大派比之我们这些被称作妖孽的还胆小。”
白袍人中传来一银铃般的笑声,黑水门徒放眼看去,却是一个身材高挑,面若秋水,妩媚中带着几分清纯的女子。
“你们黑水门的功法好生奇怪,武王全力出手,居然连一个武师人品的小家伙都杀不死,这天下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呢。”
“你说什么!妖女!”
一个黑水门的弟子闻言大怒,撸起衣袖狠狠地看向那女子。
“咯咯咯,我说……”
女子话音未落,她的身影便如鬼魅般化出淡淡的虚影,转眼间便到了那名弟子面前,看她身法竟比苦姓武王还要快上几分,那双纤纤细手只差半毫便触到呆若木鸡的弟子额头。
黑光闪过,一个驼背老者出现在女子面前,枯槁的手在半空画了个圆,波痕翻滚,女子的手掌再无法前进半分。
“哼,没劲,你们黑水门就是欺软怕硬,武王打武师,偌大的武尊打我区区一个小女子,都是家常便饭了。”
女子重重一哼,赌气般折身而回,身材高过一般男子的她蒙着面纱,月牙般的眸子若隐若现看不出在想什么。
“竹师叔,请回吧。”
黑水掌门摸了摸几缕长须,不理会女子相激,向驼背老者微微颔首,随后淡淡地看了眼那帮身材俱是高长的白袍人道,“这少年果真不是你们的人?”
“你看他哪里像了?哼,怕天行者就直说。你们既然这么忌惮,就把那少年交给我们好了,让我替你们杀了。嘿嘿,只要把七叶灵芝让给我们就行。”
女子看上去似是这伙人的主事,姣好的眸子紧紧盯着周继君,目闪奇光,笑嘻嘻地说着。
“休想!”苦姓老者赤红的双目中仿佛喷着火,“掌门啊,这妖孽少年杀我弟子,是血海深仇啊。”
“天行者?呵呵,他们再能耐也管不了我云州黑水门。适才匆匆赶来以为你们不守规矩,乱我黑水门弟子。既然如此,等擒了这少年,我们再定那仙草归属。”
面容古朴的黑水掌门声如古井不波地说着,当他看向周继君时,眼皮却猛地一颤。
不仅是他,殿内诸人无比面露震惊。那个角落旮旯里,忽然间红光大盛,隐隐泛着火光,好似凤凰涅槃一般。火光之中,那个少年全身透着一股生生不息之气。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道不同,源相近,猎五象,府藏之。天有气,化于己,象不灭,精不断…….”
隆隆道语自周继君脑海生出,柔若沧澜之水,带着丝丝精蕴气息。
“藏象藏象,原来就是身体之府内所蕴藏的那五团象,象不灭精不断么……”
周继君嘴角微翘。
之前老者势大无穷的一击将体内连贯流转的先天精气轰得支离破碎,便连四道道种也受到冲击,渐渐有枯萎的趋势。皮肤的凝炼在那一击后已经达到极致,就差临门一脚的引子,然而精气散道气断,火红色的猎风精华兀自焦急流转,始终突破不了那个关口。
心神陡然沉入身体之府内,重重撞向融五团光晕为一体的藏象。
“藏象呵藏象,你每次都这样,如佞臣一般只听调不听宣,你既与我为一体,又臣服于我,岂可如此惫懒!”
周继君的心神微怒,散发出君王威势压了过去。
旋转着的藏象微微一顿,似在犹豫着,过了许久,终于很不情愿的四散出绚丽的光华。水银一样的液体从中流淌出来,滋润着萎靡不堪的道种以及干涸的经络,雨滴般散落体内经络间的先天精气一股脑地回转到藏象中。
“天有气,化于己,象不灭,精不断……”
殿内诸人包括白袍女子那方,都是面带疑虑地望着白衣少年缓缓站起,三开三盍抱着圆桩而站,口鼻之中泄出的白气久久未能散去。
“卡擦卡擦!”
从白衣少年身上传来铜铁裂开的声音,却见他露在衣袍外映着潮红的肌肤竟如老树皮一般生出道道褶皱裂纹,之后竟然一片片的脱落,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仿佛掉落的不是陈皮而是坚硬的琉璃。
冷风流转在殿内,一片沉寂。
白袍女子遮在面纱中的眸子里绽放出惊异无比的光彩,忍不住伸出玉手按在嘴上。
“羲父啊,这少年受了武王的拳罡居然没事人一样,还在人家大殿里炼了皮…….他比我还不把黑水门放在眼里呐。他要么是疯子,要么……还是个疯子。”
周继君细细打量着自己一身质若晶玉的新皮,他这份从容自若落在黑水门诸人眼中却是对他们的漠视和不屑。
苦姓老者更是气得吹胡子瞪呀,就差哇哇叫起来。
“妖孽,休要猖狂,今日便是你葬身之日。”
说完,便闪身射向周继君。
周继君疾退,体内破而后立的先天精气流转顺畅,虽然有些虚弱,但却多了股远超之前的韧性和生机。
张口。
一直在吞噬结界的三蛇一蛇人摸了摸大肚皮,遗憾地互相对视一眼,飞入周继君体内。
此刻,杀气腾腾的老者离周继君不足十步。
“黑水煞力自手经生,过脾不过心,刚猛有余,然至刚伤神。你们所习的黑水煞力需每日子时吸至阴之气来消去刚猛之气,可却走了偏路,阴阳不调,到了武尊境界,每日行功时阳气倒转伤神,更别谈突破了。”
周继君陡然停住身形,紧紧盯着那个面色古朴的黑水掌门,一字一顿说道。
老者离他只剩一步,那个拳头携着厉厉罡风的拳头在周继君面前半尺噶然停顿。
看了眼神色惊变的黑水门诸人,周继君嘴角微微弯起。
“我有解决之法,你们黑水一脉千年的运道就在今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