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响起,如若天籁,从巨船上飞出十余名婀娜多姿的仙女,她们提着竹篮,将里面的花瓣倾洒向四周,繁花尽落,仙女们掩口而笑,纷纷飞落至船舷,匍匐于地。
周继君心中微动,余光扫向千十七,就见他紧握双拳,眼中浮起痛苦之色,似在苦苦思索着什么,往昔的回忆涌上心头,化作雾霾弥漫于千十七眸中,却令他微微恍惚。周继君眉头皱起,心思飘荡开来,就在这时,无数道强横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掠来,那些从深处世界飞出的人有些和常人无二,有的却宛若传说中的妖魔神祇,相貌奇异。他们恭恭敬敬地站在周继君和千十七身后,收敛着身上的气息,可即便对着他们的肉身,周继君心底亦止不住升起压抑和恐慌,就仿佛鸟雀面对鹰隼般,自然而然的敬畏。
强行运转君子道意,将心底的股恐慌驱散,周继君深吸口气,转目望向巨船。就见两将开路,一个穿着兖服头戴冕冠的中年男子迤迤然走出,龙行虎步,气宇轩昂,目光中隐约透着不怒自威的气质,非长年身处高位而不得。
“吾等参见西方太极天皇大帝。”
数十名强者齐齐朝着船上男子拱手称道,他们神情不一,有些是发自心底的敬畏,而有些则满脸忌惮之色。
“无需多礼,寡人只是游玩至此,并无它事,诸位散去罢。”
强者们面上露出犹豫不决的神情,火热的目光逡巡在周继君和千十七身上,好似看到什么奇珍异宝般恋恋不舍,直看得周继君心底发毛。
“怎么,各位不肯给寡人这个面子吗。”
低沉却充满威严的声音回荡开来,隐隐透着几分不悦,那些强者互视一眼,满脸遗憾地告辞而去。不多时,在苍凉的冷海边,就只剩下周继君和千十七。
“西方太极天皇大帝......”
周继君喃喃自语道,神情变幻莫测,他虽不知七州外的大人物,可听得这个名号,又看见那些强者的反应,他亦能知道船上那人身份尊崇,绝对是天地间有数的强者。不谈他本身,就连伏于船头的那些仙女,她们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亦令周继君暗暗咋舌,虽未及屠龙和月修罗,可却比周继君要高出好多。
眼见周继君不住打量着那些仙女们,船上的中年人眸底闪过好笑之色,他轻咳一声,缓缓开口道。
“少年郎,你看上寡人的女侍了?若真看上了,那寡人就将她们全都赐予你又何妨。”
庞大的气息涌来,周继君心头微窒,脸色微微尴尬,却还是不卑不亢地拱手道。
“天帝见笑了,在下并无此意。”
“天帝?”那人微微一怔,脸上闪过莫名的红潮,尔后放声大笑起来,“你这个称呼欠妥呵,若让他听到了,少不得要以这个借口又来寻衅。”
“不过......听你这么称呼,寡人心中倒是欢喜的很。”
笑意渐渐收敛,中年人善意地看了眼周继君,又转向千十七,颔首道。
“两位都是近年来少见的英才,一个通天,一个即将通天,可年龄却才刚过二十。啧啧,就连寡人也是心动之极呵。”
闻言,周继君神色微变,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就听那天皇大帝接着说道。
“寡人不知两位为何生死相搏,亦不知两位身属何方势力,不过寡人却知二位与吾有缘。寡人千年出巡一次,心生吉兆于是才来到这归墟荒野,恰好遇见两位,这不是有缘又是什么。”
归墟荒野......
闻言,周继君下意识的举目看去,目光穿透浓雾,没入冷海尽头,就见在那汪洋深处隐隐闪烁着什么。
“两位能以少年之龄修至如此境界,想必都是聪明人,如此......你们愿效忠寡人吗。寡人对手下一向不吝提拔,若尔等愿意,先从寡人驾前侍卫做起,等百年后你们突破法天境界,寡人再放你们出去做一方战将,风光无限。”
眼见周继君面色凝重,而千十七更是满脸阴冷,都未开口说话,天皇大帝面容渐渐凝固,眼底的杀机一闪而过,身后海水翻滚,竟在被那股杀意卷起滔天之势。
“同龄人中的翘楚自然桀骜不驯,寡人懂得。”
天皇大帝强压怒意,大手张开,一块圆布出现在他手中,下缀无数符纹,上半部则嵌满星辰,周继君皱着眉头探目望去,目光刚触到圆布,就觉得心头扑通扑通直跳,无数奇异的道意从那圆布的图案上腾起,将他的心念淹没,转眼间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哦,还真是迫不及待。”天皇大帝轻笑一声,下一刻,圆布消失在手中,他打量着面色始终静若止水的千十七,又望向满头大汗的周继君,沉吟道,“此乃西方太极天宫重宝,天道图录。修习此图录者,若根基牢固,亦能稳住心神,那修炼至法天亦只需三四十载。少年人,若你肯发誓效忠寡人,寡人就将此图录传你,不出十载,别说通天,便是突破法天也不在话下。”
说完,天皇大帝淡淡一笑,好整以暇地望向周继君。眼前这两人虽不知从何而来,可却都是不出世的天才,天皇大帝巡游天上地下,见过的少年天才亦不乏少数,然而见到周继君和千十七,他心中却涌起不可抑的震惊。并不完全因为他们远超同龄人的修为,而是从两人身上,天皇大帝隐隐察觉到那颗种子——独树一帜的功法道意,若他们持之以恒地修炼下去,不出千年,这天地间又将崛起两名新晋强者。
幸好皇妃传信让我去娘家接回她,否则寡人错过了这两个日后的强力臂助,岂不是要抱憾终生。
天皇大帝眼中划过侥幸之色,嘴角扬起。他的天道图录乃是他赖以成就今日功业的神奇功法,亦是天上地下强者觊觎的重宝,若要真传给眼前的两个年轻人,他也不会舍得。不过,这两人一看就是对修炼之道追求到极致,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拥有如此修为,天道图录在前,他们定不会再犹豫,先将他们收入麾下,其他的日后再说......
“抱歉。”
清朗的声音传来,天皇大帝微微恍惚,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脸色渐渐阴沉下去,狠厉的目光宛若千山百岳重重压向银发少年。
周继君瞬间倒飞出十数丈,在半空中强止住身形,余光扫过千十七,尔后深吸口气,朝着天皇大帝拱手道。
“抱歉,在下有要事在身,恕难从命。”
“大胆!”
一名j驾着飞马的战将不知何时出现在周继君身前,他手举斧钺,全身上下杀气滚动,浩瀚若海漠,压向周继君。周继君脑中嗡地一声,却是难以呼吸,几欲昏厥。
“帝君礼贤下士,不惜以千金之身来垂询尔,尔竟如此不识相!”
明晃晃的斧钺刺痛了周继君的双眼,寒意如潮漫过全身,可周继君还是顽强地直起腰,透过那战将,直直望向天皇大帝。
若答应了天皇大帝的邀请,周继君必将离开七州,那些人那些事从此远去,再无法重拾。就算没了这么多牵挂,周继君亦不会答应,他修君子道,心怀壮志,连苍天命运都不屈服,又怎么会甘为臣属效忠于他人。
君子道意渐渐聚拢,凝出周继君平生最强之势,摇摇欲坠地抵住那员战将的杀意。眼见周继君又站起身来,天皇大帝面容阴晴不定,良久,他眼中闪过决绝之色,冷笑一声,张口道。
“杀。”
那战将闻言哈哈一笑,斧钺高高举起,他细细打量着满脸不屈不甘的周继君,沉声喝到。
“尔且记住,吾乃天皇大帝座下人中战神,到了地府报吾名号,定会让尔投得个好胎。”
巨势压来,周继君全身上下使不出半分力气,心念却在不住挣扎,可那柄斧钺已然举至最高处,转眼后就要落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静若雕塑的千十七动了,他深深看了周继君一眼,随后转望向船头的中年人张口道。
“且慢。”
往事点点滴滴,漫上心头。大梦千年,一朝醒,千十七僵硬了数千年,如冰封般的冷漠的面容终于融化开,他的话语也渐渐流畅。